晚上的时候,街道上已经张灯结彩,天定教作为邺州主流的教会,已经到了世人都爱戴的程度了。
今晚里弗斯会穿上漂亮的衣服坐在轿子上到达中庭为世人布道,但是陆扶桑听路人说李维乌今晚也会来。
陆扶桑问礼思思几个人去不去,礼思思果断摇头,她继续用着冷傲的语气说到:“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他们只会拾人牙慧,用着一些故纸堆里面的灰烬文字去满足愚人的内心渴求。我就是这么看的,他们不过都是一些世故的木偶。”
胡安平哈哈笑了起来:“木偶这个词语太有道理了。”他随即又摆摆头,“不过我还是打算去玩玩放松一下。”
陆扶桑看着兰牟。
兰牟按照道理是要跟随陆扶桑一同去参加晚上的盛会的,但是她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了?你要是有事情也可以不去。”陆扶桑拍了拍兰牟的肩膀,兰牟抱着歉意说到:“我本来打算今晚给你算账的。”
陆扶桑微微一怔,随即哈哈笑到:“跟我们一块去吧。”
兰牟抿了抿唇,然后重重地点头。
于是三个人乔装打扮了一番就准备出发。
今晚夜晚信徒十分的多,几乎要席卷每一个角落,人们拿着灯笼走在街道上,天定教的礼队专门找了一个地方放烟花。
天空夺目璀璨,可以看见高处的礼仪队员的黑影,一些护教军的士兵组织了起来管控了不少街道,防止人群太乱。
实际上他们要保护里弗斯。
大主教还没有出来,只有三三两两的修女拿着花篮走到街道上,人们为她们让出空地,她们的篮子里放着经书和花瓣,修女们只管把花瓣随手撒到地上,她们身上的香气十分浓厚,引得不少人都过来簇拥成一团。
陆扶桑和胡安平,兰牟费了好大劲才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他们来到一个小商贩的铺子旁要了几串烤肉。
今天,商贩们特意多准备了不少座椅,但是他们把精致的木椅子折叠在了一边,只放了许多廉价的藤条椅子,胡安平要了几份酒,然后督促陆扶桑多要点肉。
但是陆扶桑手头上没有什么钱,他还得养自己的军队,所以只拿了几枚银币。
“唉,我的盘缠也快用的差不多了,我现在真想把我回去的车费钱给用了。”胡安平靠在椅子背上悠哉悠哉地说到。
陆扶桑微微一笑,他侧过头看着背后的人群,不少人穿过他的椅子靠背往街道中心去,那里有个讲坛,大主教里弗斯要在那里布道。
而讲坛周围自然已经被天定教的人清空,他们放了几个简易的摊贩工具,然后抛售一些器具,比如经书,比如玉佩。
很多人喜欢花点钱买一些求个平安,人们需要那样的精神慰籍,只要明白自己有神的眷恋,大家都会所向披靡。
夜晚上的帷幕还有几颗比较亮的星星,小二穿着短打扎着泛黄的围巾把烤肉放在盘子里端了出来。
他看着三个
人然后才说到:“几位爷是来听布道的吗?”
“差不多。”陆扶桑点头,然后又看着那个小二说到,“我以前没有怎么看过。”
“哦,各位是外地来的吧,这里弗斯布道经常会吸引不少人去看,我就有幸见识过一会,照我来说,还是多挣点钱实在。”
对小二说的话陆扶桑感觉有些惊奇:“你不是天定教教徒?”
“咱们这样的小百姓什么也不懂,真正信的很多都是大贵族。”小二说完然后才觉得自己说的措辞不太对,随后他才赔笑道:“几位慢用,我先走了。”
他返回到了店里。
“这人很聪明。”胡安平评论道。
“他世故,所以不会信教。”陆扶桑拿起铁钩丝打开了酒塞,然后给胡安平倒了一杯酒,然后他用眼神示意兰牟要不要喝酒,兰牟摇了摇头。
陆扶桑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今晚喝一点,明天看你上战场。”
胡安平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
天空上又多了炮响,陆扶桑在唐国也见识过这样的礼花,这东西威力很小,但是能制造出轰天的响声,颜色也是非常绚丽。
但是这次烟花的位置明显靠近陆扶桑,他的心脏胸腔都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他不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下喝酒。
“待会儿我们得找一个好位置。”胡安平喝了一口酒说到,“我想看看他们那种级别的人布道的模样,不过我知道皇帝看不中这样的人。”
“皇帝注重的是权力。”陆扶桑嘟嘟嘴,“人家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于这些不在乎。”
街道一直闹哄哄的,不少人的言语被揉杂在一起,让陆扶桑的耳朵略微疼痛,他觉得自己背后的人群像一把大剪刀,不断地撕扯成吨成吨的纸堆。
但是突然在某一个瞬间,人群里穿出尖叫,然后层起彼伏,这层尖浪像音乐一样不断狂飙,然后到了陆扶桑面前,他背后的人一下子转过身注视着后方。
这个时候,人们反而又在某一瞬间安静了。
街道两排的人就这样用着最虔诚的目光看向街道尽头,陆扶桑也回眸看去,发现前头多了几个童子,他们穿着白袍,双眼坚定有力,看样子才十岁左右,在人堆里显得有些娇小可爱。
童子一男一女,他们过后三米就是整齐的方队,那些人应该是入了职的修女僧侣,他们按着某种排列顺序走在一起,手里拿着青绿的雕像,模样应该是一个神仙。
胡安平站了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我的天。”
也许是无意而为,胡安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音量在人群之中已经十分嘈杂,一些人恶狠狠地看着他。
陆扶桑站在胡安平身边然后看着前方,一些轿夫抬着轿子过来了,车帘偶尔摆动一个小角,但是今晚风不大,要想提前看到里弗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陆扶桑也只在一个特殊的角度才瞥了一眼里弗斯的嘴巴。
轿子走的很慢,
它身后依旧是一列队的僧侣,没有人会再继续看轿子之后的人。一些信徒已经开始跟着轿子前进。
突然,一个人推了推他身边的伙伴然后指着后面,一群人跟着看了过去。
终于,人群喧闹了起来,他们原本紧绷着的脸一瞬间随着喧哗融化了,他们高涨的情绪和红润的脸才夜晚昏黄的灯光下尤为亮眼。
陆扶桑看到了李维乌,李维乌此时脸部柔和,他朝周围的人挥了挥手,他坐的也是轿子,但是他的轿子没有里弗斯那么严实,严格来说,他坐在一处华丽的礼坛上,周围走了一群军人。
他朝信徒们挥手,信徒们热烈地欢呼,似乎见到了真正的神明一样,胡安平终于忍不住说到:“他们只信仰两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教主,但是他们信仰皇帝是因为相信皇帝能为他们带来荣誉和幸福,信仰教主却是虔诚的内心。”
兰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那么皇帝会容忍这样的行为吗?”
陆扶桑回过头然后看着兰牟嘴上的黄油:“不会。”说罢他给兰牟擦了擦嘴。
兰牟双颊微醺,然后低下头:“谢谢主人。”
李维乌是用着轩辕的名号,而他选择在王族大会期间毅然举办活动也一定有自己的小心思。
陆扶桑担忧李维乌会出事,现在的皇帝太疯狂了。
天空上的礼花放的更加勤快了,人们因为教主的到来感觉振奋,很快,他们又注意到红衣主教来了,这些主教从四面八方过来,他们地位没有里弗斯那么高,但是同样尊贵,里弗斯下了轿子,他缓慢抬脚然后睥睨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心高气傲。
与此相比,李维乌则更加和蔼,几乎所有人都相信里弗斯可以成为下一任教主,他还十分年轻,几乎无可挑剔。
陆扶桑见到教主的轿子过去了,于是便拉着几个人穿过人群,跟着轿子往前走,信徒太多了,这过程有些困难,但是陆扶桑还是跟过去了。
李维乌后面才下轿子,他几乎要被包围了,几个军官推了推人群才让教主有机会离开。
教主坐在高台上,他的位置比里弗斯要高上不少,但是他的位置也更加靠后,里弗斯坐在前头讲经。
人群找好了自己的位置,这里分为前排和后排,一般人只能在后排抢占尽可能前列的位置,前排需要特殊的邀请函,一般是给有需要的贵族,那些贵族需要在里弗斯手下那里登记然后提前预约。
陆扶桑没有登记,他也不是信徒,所以便跟着胡安平坐到了后排,胡安平转过头看了看那些华丽衣服的人儿到了前排然后才忍不住说到:“这里的贵族气派是真的大,你知道都有什么人物吗?”
“说说看,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有一个将军,然后还有内务大臣,看那儿,那个穿蓝色衣服的,这个人曾经担任海军的总司令官,是前朝元老!还有那个!是个侯爷,他的父亲跟皇族也有渊源。”胡安平左右看着然后不断介绍,陆扶桑只感觉自己的眼皮在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