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我看你也是个年轻人，你应该也明白你的勋章迟早会有不受待见的那一天，如今你的运气好，让你成为了一个贵族，可以成为莫离王的御前侍卫，但是之后呢？”那个将军打量了几眼陆扶桑然后说到。

第四个人阴森地看着他，然后又用着悲怆幽深的语气说到：“你既然有了贵族的地位，我们尚且不讨论其他的事情，就单纯论这血脉传承，都对你是不利的。”

陆扶桑这时候才感觉这些人多么庸俗不堪，他没有那么多心思和他们纠缠，但是那些贵族也没有暗示要自己闭嘴，他们只是三三两两站起身齐刷刷地看着自己。

“我无所谓，各位，你们要做什么随你们怎么做？你们成功了跟我也没有关系，我没有半点热枕之心，但是你们失败了，那也是命运指示。”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那个念叨宗教的俊秀贵族这个时候有些不耐烦，他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然后痛快地说到：“那你是不是会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觉得自己这么喊出来才感觉痛快一些。

陆扶桑点点头，他一点不关心这些人的阴谋，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并不是什么贵族，他也是终于明白：所谓的头衔都是禁锢，自己要是稍微靠近了这些金碧辉煌的东西就会恨不得再摸一摸抱一抱以至于彻底沦陷，地位控制了自己而不是自己获得了地位。

清风徐过，他决心找个机会把勋章退还出去。

他来到莫离王面前，宇文长护这个时候还在打理自己的爱马，他周围有不少军官在互相讲着俏皮话。

看到陆扶桑兴冲冲跑过来，宇文长护倒感觉好奇。

“王上，”他诚恳地说到，但是看莫离王那诚恳的眼神，他却一时间消了声。

“我... ...”他支支吾吾了几句，他意识到自己如果说了刚刚的请求会发生什么，一股懊悔的心思不禁蔓延在心窝里。

看到陆扶桑发紫的嘴唇，莫离王更加好奇了，他抚摸着自己的马匹背部然后又蠕动着嘴唇，但是陆扶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陆扶桑想到了那些贵族的碎碎念，他心里的愤懑之情又一次上来了，像钢枪一样窜了上来。

这股激情逼迫自己立马说出自己所想。

“我希望退还这枚勋章，我可以只是一个简单的护卫，我不愿做贵族。”

宇文长护的表情不禁呆凝了，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嘴唇边揉搓了起来然后又不知道看着什么。

良久，他才上马。

众位军官也立马起身跟着上马。

“这件事先否决，这个东西你得自己留着，你也不准否认自己这个身份。”他的表情异常坚定，语气里没有一丝退让的地步，陆扶桑颓废了一阵子，但他很快又重新打起勇气上了马。

军队重新开拔了。

在路上的时候，不少军官会给莫离王讲些自己知道的秘闻与故事，陆扶桑听了一会儿，发现不过是丈夫喜欢上儿子媳妇这类的伦理故事，大家都笑得很开心，除了陆扶桑。

罗突这个时候跟在自己背后，陆扶桑想把自己这个想法说出来抒发自己的愤懑，但是很快他又意识到罗突的意识完全就是传统贵族的心思，如果跟他说自己完全不是贵族，也不愿意做贵族，他准保觉得自己疯了，而且是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罗突一心想的是做一名贵族，虽然对于他本人不切实际，他现在希望贵族让他做亲信，这对于他居然值得高兴。陆扶桑越想越感觉这个价值观与自己的开始冲突，他从不觉得自己需要依附他们那些贵族，自己是自由的。

“罗突他们就应该是推翻贵族的中坚力量！他们脑子里想的应该是推翻贵族这种头衔！”陆扶桑脑子一热，他狂热地发现自己与他们所谓的皇帝想法如出一辙。

但是罗突等人的想法可能很难改变，又或者他们觉得服从贵族这是理所当然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陆扶桑想到这儿就越对尸位素餐的贵族王族感觉鄙夷了。

莫离王注意到陆扶桑浮现的怒意，他让军官们疯狂的议论暂且停止，然后给整个队伍一个安静的环境。

这一招确实巧妙，刚刚嘈杂的环境让陆扶桑怒不可遏，每一句欢笑都是对陆扶桑冷静的挑战。而现在，降温势在必行，陆扶桑觉得自己的内心也不再窝火了。

他甚至感觉内心凉飕飕的。

他看了一眼莫离王，但是宇文长护没有看他，这位王爷的脸庞高深莫测，让人想不出他在思考什么。

现在陆扶桑就乞求于公主了，不知道公主会给自己有什么谋划。

宇文长护自己倒是更加佩服陆扶桑的决心了，但同时他又疑惑陆扶桑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念头，他居然对贵族这个位置毫不动心。

“是还需要一官半职吗？要不先给几个军中的官做一做，先给予一个比较简单的差事？或者可以让他在朝廷里给一个御史？让皇帝赐一份宝剑？”他暗暗琢磨着，他想到了金钱，地位，女人... ...

哦！女人！

宇文长护捶了一下手，他恍然大悟，同时又庆幸自己居然发现了

盲点，没有人是不可以被收买的，只是筹码不同。

“这个小子喜欢公主，他一定是喜欢疯了，我要是把公主留在这里，强迫留在这里会怎么样？我得让公主心安理得的。”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陆扶桑不时瞥着宇文长护，他发现这个莫离王的脸庞不停地变换了起来，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喜悦，像极了一处好戏。

他觉得自己这样偷看十分不礼貌，但是好奇心还是驱使自己去观察。

终于，莫离王注意到了陆扶桑的眼神，这一下子粉碎了刚刚自己那不可一世的想法。

他又一次变得谨慎了起来。

“陆扶桑，别忘了，晚上的时候，你就去好好公主那里查探一番，这样做的话，对大家交流都有好处，我觉得你希望有一个好的结果。”终于，宇文长护重新说到，他的语气没有那么傲气，相反，对于一个平等人的建议和提醒。

陆扶桑又一次潜意识里觉察出自己现在是一个贵族的地位，没错，宇文长护在把自己当做一个贵族来交流！

他敏锐地意识到了宇文长护在试图让自己习惯贵族这个身份，他立马坚定地说到：“我相信我可以的，但是我希望有一天，贵族们都能像王上你这样收敛傲气。因为这不过是浮华之物。”

宇文长护没有作声，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在论据上占据了上风，他没有拆穿自己刚刚的表演，但是却绵里藏针。

他微微一笑，扭转头去然后悠哉悠哉地说到：“我们确实很重视你这样的人，贵族身份你可以理解为权宜之计，但是你值得拥有。”

陆扶桑点点头，他恭恭敬敬地致谢，现在他又不免一股脑想到了那些宗教人士和贵族顽固派。

这些人会是北周最后的敌人吗？即使没有现在也是了。

陆扶桑先知道莫离王对于这些事情的看法，他不禁脑补了一出宫廷事变，莫离王的头颅被人抛在了宫墙下，血溅了一地，那铜兽像被人推翻，士兵们仓皇夺门。

他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陆扶桑想的，就是期待晚上赶快到来，然后他去见见公主，看看兰牟，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真正拥有自己的想法，那个时候他是真正自由的。

那样傲气的公主却义无反顾地爱着自己，难道只有爱情才可以打破地位的隔阂吗？

这个时候，就算爱情，很多也会折断在地位差的摩擦下。

陆扶桑的脑子越来越乱，他的耳朵里一下子多了许多士兵的传令声，乱糟糟的，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