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有熊,东山,黄河之滨。
雾气悄无声息的降临,为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星光隐去,夜色朦胧厚重,天地陷入沉睡。
“哐当!”
铿锵有力的撞击声,平地乍起,惊醒万物,轰隆隆的巨响紧随其后,一刻也不停歇,似山崩地陷,似河泻汪洋。
此时此刻,黄河巨浪滔天,河底,相柳横绝的身姿纵横驰骋,水不成形,沙不沉底,浑浊的淤泥渐聚成型,一条黄龙破土入东山。
地上,九颈齐声嘶吼,奋勇向前。地下,长躯如犁深耕,泥石俱陷。一条崭新的河道在群山脚下蜿蜒盘旋,黄河之水奔流不息。
“地动?”公孙轩辕骇然惊起,裸身赤足冲出屋外,直奔瞭望台,嫘祖紧随其后,四处安抚人心,隔壁房间的嫫母披甲持枪,箭步而出,冲向沙场擂鼓聚兵。
巫盐先人一步,已在瞭望台燃起篝火占卜,神情镇定,并无丝毫慌乱。
“怎么回事?不是地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公孙轩辕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是东山有事。”巫盐直盯盯的看着龟腹甲,头也不抬地说,“我已派人去查看了。”
“不应该啊,相柳娘娘坐镇东山,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公孙轩辕借着月光远眺,此时的东山似少女轻纱遮面,难见真容。
“或许是相柳娘娘孤单的太久,难以安睡。”龟甲外侧尽碎,内侧完好,仍是碎碎平安,巫盐心中大定,罕有地说笑起来。
“九为至尊,天无二日,相柳娘娘身怀天地气运,注定孤独一生。”惊疑尽消,公孙轩辕忽生感慨。
“相柳娘娘突然索要领地,会不会已有身孕?”巫盐脑洞大开,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拉着公孙轩辕就走,“我们去看看,娘娘到底在折腾什么!”
一行人止步于城门,轻骑回报,天地异动实为相柳引黄河水入东山圈地。
“不去了!”公孙轩辕断然摇头,“难得相柳娘娘放肆一回,由着她吧!”
“娘娘若有身孕,是胎生?还是卵生?”未能亲眼释疑,巫盐一脸遗憾。
“巫的这句话,明天一大早我会转告娘娘。”公孙轩辕笑道。
“巫甜可继大巫之位。”巫盐再度失笑,开始交代后事。
晨曦微露,早起的鸟儿在林间穿梭。
九峰四面环河,聚山水成城,神韵初现,钟灵毓秀。
通宵忙碌的相柳,疲惫不堪,九张巨形人脸已经睡过去一大半,她摇头晃脑的抱怨道:“洞房好累啊。”
“还能胡说八道,说明你根本就不累,这里还要挖个大池子,快点动手。”程伟指着不远处说。
“别人结婚都是美美的,就我灰头土脸。”相柳一边拍尾掘地,一边叫屈。
“你想怎么个美法?”程伟问。
“什么肉都得有。”相柳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
“把这个坑挖好,就满足你的愿望。”程伟说。
“要挖多大?”相柳立刻精神百倍。
“你睡得下为止。”
程伟取出一瓶白酒作为激励,插上吸管,递到第五颈唇间,酒香浓郁
,沉睡的人脸纷纷醒来,一番卖萌痴缠后,终得美酒入喉,九颈齐心协力投入最后的建设中去。
金乌振翅东来,万丈光芒驱走黑夜,新的一天就此来临。
有熊部五百余人盛装出行,一路上载歌载舞奔赴东山,庆祝相柳喜迁新居。
公孙轩辕看着十丈宽的河道发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没有木筏绝对过不去!”
嫘祖、嫫母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巫盐啧啧称赞,只差跪地膜拜,心下自思道:“娘娘怕是真的怀孕了!到底是胎还是卵?”
“公孙轩辕率有熊一族,贺娘娘乔迁新居!”公孙轩辕用上了最原始的方法。
百丈之外,群山之间,相柳静静的卧在一片泥泞中,看着程伟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兴坏了?”程伟笑道。
“你知道这里有温泉?”相柳红着眼问。
“冬天有雪,我家相柳不喜欢,有了这个温泉池,就会大不一样。”程伟说。
“我想化形,我想变成人和你在一起。”相柳泪眼朦胧。
“会有那么一天,我会一直等着你!”程伟温温柔柔地笑道。
河水绕九峰成城,十丈宽的河道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回形湾中微波粼粼,河水再无黄河的汹涌澎湃,泥沙和激流挥手告别,缓缓沉入河底。
此时此刻,旭日高升,万丈阳光洒落,薄雾散去,如诗如画的风光展现在世人面前,山清水秀,花果飘香,有红似火,有黄似金,深秋时节,美不胜收。
“公孙轩辕率有熊一族,贺娘娘乔迁新居!”呼喊声独自在山间游荡,仍然无人回应。
巫盐看了看身后的几头烤猪,一股莫名的心虚涌上心头,道:“相柳娘娘更喜欢吃牛肉。”
公孙轩辕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下一个春天,大家去喝西北风?”
“娘娘更喜欢吃熊。”嫘祖捂嘴笑道。
“有熊部该另立新名了。”公孙轩辕微不可见地点头道:“新名新气象,字成,天地必定大不相同,我们当敢为人先。”
这个时候,久未露面的相柳,忽然从群山之中探出了头,不是蜿蜒盘旋,而是如柱擎天,横绝古今的壮丽身姿,又一次以直立形态面对世人。
五百丈的浩瀚长躯,缓缓伸向天际,眨眼间,朵朵白云已触手可及,鸟儿纷纷由高空坠下,隐入山林。
一阵人仰马翻后,有熊部族人大多跌坐在地,数十匹异兽骏马四肢瘫软,短时间内再也无法站立,草粪遍地,尿骚刺鼻。
公孙轩辕心里一凉,连忙抱住摇摇晃晃嫘祖和嫫母,不敢再盯着相柳看,视线转向呆立的巫盐,问道:“相柳娘娘想做什么?”
巫盐缓过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女娲娘娘补天!”
公孙轩辕眉头猛跳,似有所悟,迟疑道:“你是说相柳娘娘可克神灵,是女娲娘娘留给我们的后手?”
巫盐不否认也不肯定,压着嗓子说:“女娲娘娘补天一事,已经传的面目全非,大小部落所传,不尽相同。唯一能肯定的是天破了之后,由女娲娘娘补上。相柳娘娘现在的举动,没有半点生涩,绝不是
第一次这么做!”
公孙轩辕心中徒然一动,双目熠熠生辉,道:“相柳娘娘驮着女娲娘娘补天?”
巫盐微微摇头,晦涩的话语几不可闻,“女娲娘娘补的不一定是天,或是专指高高在上。”
嫘祖看着高不可攀的身影,有感而发,叹道:“巫所言确有道理,但我觉得,现在的相柳娘娘只是想化形。”
白云之上,九颈崭露头角,一张张懵懂的脸分外无助,第五颈蹙眉噘嘴,秀眸内晶莹欲滴,哽咽道:“还是不能化形,女娲娘娘明明说过,人,站起来的那一刻才是人,我都站到云上面来了,为什么还是这样?”
“傻丫头,因为你还没想好要变成什么样,难不成变成一条九头蛇?”云端,玄气散而复聚,程伟吻去相柳眼角的泪珠,似埋怨又似疼爱,“眼泪要是落在了猪婆龙身上,怎么办?想给我找个情敌?”
“我想和你手牵着手在一起,可我做不到。”相柳的眼眸里全是期盼,又一滴泪珠缓缓渗出。
“那是因为你还没准备好,我保证,未来的你,是天上地下最漂亮的人!”程伟信誓旦旦地道。
“如果那要很久呢?你会一直陪着我吗?”相柳问。
“会!”程伟坚定点头。
“如果你骗我呢?”相柳笑了。
“那你骗回来。”程伟撕下脸皮。
“呃……”相柳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舔了男人一脸口水,亲昵地道:“我要咬死你……”
“相柳!你想干什么!昨日呼风唤雨,今日就想把天捅个窟窿?”半空中,一男一女的恩爱未到尽头,不速之客就已先至,远远地叫嚣道:“滚下去!坐骑不能上天!女娲娘娘的也不行!”
玄气涌入相柳双目,程伟问:“这个白痴是谁?大好日子,非要当恶客。”
相柳侧头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好像是混沌山的守山虎,死于诸神之战,后来,东皇太一把他的头移植到人身上,封为奎宿天将星君,专司人间雷电。”
“虎鞭都没有,真可惜,它欺负过我家相柳?”程伟又问。
“嗯!它经常骂我是脓包,还说我独占人间气运,连累他们搬家。”相柳叹了口气,道:“我都不知脓包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很笨?”
“是他有眼无珠,我家相柳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脓包?是饭桶还差不多。”程伟说,“他为什么站那么远?”
“它又打不过我,送上门让我打?就会欺负我不能飞。”相柳嘟嘟嘴。
“我们回家,还没洞房呢,程家祖传的化形秘诀,洞房后才能告诉你。”程伟笑道。
“哦,是不是什么吃的都有?”
相柳缓缓下沉,一道电光当头落下,雷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朗朗乾坤瞬间乌云密布。
“再不走,我就剥了你这身蛇皮!”奎宿天将星君怒目圆瞪,双锏每一次交错都会有电光落下。
“咦?天雷怎么劈不中我?”相柳异常惊讶。
“经常这样?”程伟强忍心酸。
“疏通河道的时候,老是有人说我逆天而行,又是打雷,又是闪电,不过没事,我一点也不痛。吃那么多,不干活,才应该被天打雷劈吧?”相柳轻飘飘的带过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