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海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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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伟脚踹,魏前进捂嘴,小胖子夏霆不分场合的实话实说,就此终结。

电话那头的陈玉安,并没有在意夏霆说了什么,“你们四个一起回来,失踪的秦安琪有点问题,很可能是共犯,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

程伟刚挂上电话,就收到李冬冬发来的视频,下面还有一句话,秦安琪受人指使,引我来龙凤山。

经过半夜的折腾,一切回到原点,两个女孩子仍然失踪。

夏霆诚心弥补过错,主动背负张兆贤返程。

程伟突然驻足下蹲,“雾有问题!”

夏霆趁机将张兆贤放下休息,“我早说了,雾里有鬼。”

程伟脸色凝重,缓缓摇头,“草木都在疯长,最下边一小截青嫩,应该是刚刚才破土而出。”

魏前进拔出一根杂草,置于灯光下,“根系变长了,按理说不应该,大部分的草木,秋天都会停止生长。”

夏霆立刻精神百倍,再次背上张兆贤,“警察叔叔,我休息好了,快走!”

“再休息一会,杂草长的太快,看不清来时的路,你们的视线有多远?”

夏霆哭丧着脸,“我跟在叔叔身后,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魏前进继续在灯光下观察杂草,“我和小胖子差不多,你也不行?”

程伟一头冷汗,“三米左右,好像迷路了,你们先站在这,我往左边走几步,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地方。”

夏霆毫不犹豫的扔下张兆贤,拽着程伟的胳膊不放手,“警察叔叔,真的有鬼,要死一块死!”

“别胡闹!不会超过二十米!我不是警察,被你扔在地上的才是!”

夏霆暴跳如雷,“鹅烤!那你凭什么让我大半夜出来找人?”

程伟扭头看向夏霆,“你是见义勇为的人民群众,再乱喊,我就揍你!”

一双能刺破迷雾的黑眼,冷冽如冰,无任何焦点,仿佛深渊黑洞,欲吞噬万物。

夏霆头皮发麻,不敢再看程伟,依然抓着袖子不松手,“叔叔,就算你不是警察,我也会听你话,跟你走!”

“别吓唬他,还是个孩子,能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魏前进把手中的杂草递给程伟,“走错路也没事,只要能离开赤雾,杂草拿在手里都在疯长,张警官迟迟不醒,恐怕也跟雾气有关系。”

“你是说草木生长的越快,空气的氧含量越低?再这样下去会缺氧?”

魏前进将张兆贤负在身后,“对!植物夜间吸进氧气,呼出二氧化碳,疯长之下,二氧化碳肯定会成倍输出。从来没有植物能长这么快,谁也不知道炭排放能有多少,说不定十分钟后,二氧化碳就能漫过头顶!从我们找人开始到现在,没听见任何鸟叫兽鸣,也没遇到任何动物,它们应该是依靠本能避开了!”

程伟再次拨通电话,陈玉安的声音焦急响起,“需要支援?”

“千万不要,雾气里面的二氧化碳正在逐步攀升,十个人和三个人没什么区别,能见度太低,现在好像迷路了。观景台的车喇叭、喊话器最好同时响起,让我们辨别方向!”

“好!手机不要挂,让我一直听着你那边的动静!”

程伟戴上耳机,拍拍夏霆的肩膀,“刚才你是闭着眼睛把我和张兆贤扑倒的吧!”

此时的夏霆乖巧如小绵羊,“不算袭警吧?”

程伟接过魏前进的强光手电,塞进夏霆手里,“听着喇叭声带路,既往不咎。”

片刻之后,耳机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喇叭声,程伟踢了夏霆一脚,“快走!”

“声音这么小!”夏霆含糊不清的抱怨一句,迈步向前。

程伟疑虑渐重,“魏公公没有听

见喇叭声?”

魏前进背着张兆贤跟在夏霆身后,喘着粗气,“我一点也没听见!”

程伟心中寒意升腾,浑身上下汗毛竖起,压着嗓子,对电话那头的陈玉安说道,“迷雾好像还有隔音效果,喇叭三分钟内最少要响一次,没有防化服,千万不要进来增援!”

电话那头的陈玉安,沉着应对,“已经叫过增援,防化服马上就到,你们万事小心,手机不能挂!”

一行四人埋头前行,带路的夏霆数次摔倒,脸上划出数道血印,不抱怨不叫苦,为保小命不懈奋斗。

魏前进近乎虚脱,程伟接过张兆贤,仍让魏前进走在队伍中间,怕他掉队。

夏霆每次跌倒后,都有窒息的感觉,三人汗湿全身,如履薄冰,谁也不敢蹲下休息,魏前进数次想要替换程伟,都被坚拒。

浓浓的血雾中,一道隔绝天地之色,纵横驰骋,无数黑影穿过张兆贤,悄无声息的没入程伟体内。

魏前进搀扶着步履蹒跚的夏霆,并肩前行,“你是虚胖!现在一点负重都没有还站不稳,跟条狗有什么区别?”

夏霆只顾着吭吭唧唧,没有余力反驳,任由魏前进侮辱。

程伟疾声厉喝,“别说话!夏霆个子最矮,氧气可能已经不够了!”

夏霆嗷呜一声,拼命往前跑,魏前进也累的像条狗,他要是倒下,没人能背的动!

程伟虽然汗流浃背,却无丝毫疲惫,精力充沛之下,心里忐忑不安,超出能力所得,总会付出不为人知的代价,世间从无例外。

魏前进、夏霆相扶相携,苦难同路,有力尽之态,却无人轻言放弃,只是开始交待后事。

“程伟,我就说一句,我要是留在这陪雯雯,你以后好好待晓月。”

夏霆于生死之间,向天控诉,“二十一岁还是处男,我才不会死呢,魏哥有心愿,尽管托付给我。”

程伟任由两人胡说八道,并不接话,呼吸顺畅,步履刚健有余,他有绝对的信心,带三人走出迷雾。

超越常力的同时,程伟激愤满腔,抑制不住的哀伤,从两潭深渊玄水之中,四溢而出,双眼黑泪如注,滚滚而下,一条心路在脚下蔓延,刺破重重迷雾,归程清晰可见。

“不要回头,不要看我的眼睛,走不动就站着,我会带你们出去。”

魏前进、夏霆无力也无心回应,反而是电话那头的陈玉安,心急火燎般问道,“找到出路了?”

“十五分钟后就能到观景台!”程伟给陈玉安吃了一颗定心丸。

几分钟过后,魏前进、夏霆同抱一颗树喘着粗气,再也无力互相搀扶。

夏霆把最后的力气,用在了哭上,“我就说有鬼吗,来的时候才走多久?现在我连自己的腿都使唤不动了,还没走到!”

“闭嘴,闭眼,站直!”

程伟将身后的张兆贤上托,俯身蹲下,左右手分别抱紧魏前进、夏霆的大腿,两声惊呼后,稳步向前。

“拽住张兆贤的肩膀,别让他掉下去了。”

夏霆一边抱着张兆贤的肩膀,一边大哭,“妈,救命啊!我遇见鬼了!”

程伟微微用力,夏霆大腿一片青紫,哭喊变成了尖叫。

电话那头的陈玉安又是一阵揪心,“怎么了?”

“孩子有点不听话,替他妈管教了一下。”

关键时刻,陈玉安一点也不在乎细节,“你们都还是孩子,不管怎么样,平安归来就好。”

夏霆偶然回头,再次尖叫,一道又一道的黑影,消失在程伟身后。

“鬼啊!真的有鬼!警察叔叔,快救我!”

电话的那头陈玉安习以为常,不再关心小胖子,程伟右手再次用力,鬼变成了鬼叫

魏前进好言相劝,“别让程伟分心,那是幻觉!”

夏霆哽咽道,“不要脸,眼睛闭着说是幻觉!”

程伟再也压抑不住怒气,“再他妈的吭一声,老子就把你留在这陪他们!”

夏霆委屈落泪,噼噼啪啪的滴在胸前,终于安静下来。

探照灯就在隐约的前方,程伟本以为能清净一会,电话那头的陈玉安突然爆了句粗口,“妈的!”

龙凤山观景台,东边出现一道曙光,驱走丝丝黑暗,夜已破晓。

山谷中的赤雾,在三里之外现出峥嵘,如同海啸卷起滔天巨浪,高不见顶,如同壁立千仞拔地而起,坚不可摧。

赤雾已成血海,赫如渥赭,聚而不散,仿佛一个巨大的游泳池,缓缓移向观景台。

陈玉安一声怒吼,“警察留下,医护人员、嫌疑人、当事人全部撤离,快!”

观景台顿时一片忙碌,警察纷纷带上口罩分导人流,现场引擎声轰鸣。

萧晓月、李冬冬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拿出手机记录难得一见的自然奇观,王光辉等人有样学样,一时之间闪光灯四起。

陈玉安的脸都绿了,“手机全部暂扣,不愿上车的通通铐走!”

王光辉三人首当其冲,自觉上车,李冬冬躲在田国华身后,振振有辞,“我哥和她老公下去救人,还要我们暂扣手机?”

陈玉安重重一哼,对手机那头的程伟说道,“再跑快点!这雾肯定有问题,好像在以方形移动!”

程伟脚下一顿,气喘稍平,“留一辆车,你们先走!”

夏霆挣脱程伟的臂膀,低着头将张兆贤抱在怀里,不敢再乱看。

电话那头的陈玉安苦笑,“走?往哪走?就算你们出来,我们也不能走,谁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人?”

程伟焦躁不安,“这不是警情,这是自然灾害!完全不可控!”

陈玉安突然咦了一声,“血雾好像停止移动了!”

程伟若有所思,“魏公公往前走十步。”

魏前进捂着嘴,驻足在十步之外,程伟再问陈玉安,“陈局,现在动了没有?”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陈玉安的喜悦,“确实停止移动了!”

程伟扶着张兆贤,示意夏霆,“向前走二十步。”

夏霆在二十步外咳嗽不止,血雾依然静止不动。

前方一阵喇叭声传来,程伟对着夏霆喊道,“你可以走了,不到一千米。”

夏霆嗷呜一声拔腿就跑,“警察叔叔,我来了!”

魏前进默默背起张兆贤,“怎么不走,有问题?”

程伟闭着眼睛说道,“你先出去,手机留下来,我可能会晚一点,看好冬冬,别让她进来。”

魏前进满脸狐疑,“你……”

程伟一口打断,“别婆婆妈妈的,张兆贤快挺不住了,有什么话等我出去再说。”

嗷呜声连连,夏霆回到原地,“我们一起走!”

程伟闭眼微笑,一脸欣慰,“你们两个把张警官带出去,我要多待一会。”

三人前行,魏、夏两人频频回首,无论是否能看见。

程伟逐步退向迷雾深处,“陈局,血雾是不是在退后?”

“真的再退!”

“手机没电了,我要绕到西面去找秦安琪和赵丽娟,千万不要进来找我。”

不等陈玉安回应,程伟挂断电话关机,双眼睁开,玄气四溢,无数黑影腾空而起,飞舞缠绕,漫天血气顿时一滞。

龙凤山观景台,李冬冬在萧晓月怀里挣扎,撕心裂肺的哭喊,“十五年前你们扔下我姐,十五年后又扔下我哥,你们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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