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豆蔻将成笑盈眸.
小小少女即将长大成人,除了鸡毛掸子,没有什么能让她忧愁,曾经的牵挂只有弟弟,如今又多了条‘狗’。
程红抱着白泽难舍难分,从正午到黄昏,直到要走的时候,她才发觉狗头上有两个小角,又找到了多留一会的借口,泪眼婆娑地向程正东哀求,再给她十五分钟的时间,把小狗的肉瘤剪掉再走。
白泽装了一下午的狗,最后差点喊救命,好在程正东担心杨素芬找上门,再三向程红保证,十二岁生日那天会送她一条狗,父女俩这才一前一后的离去。
为了弥补心中的歉意,不良中年提出要带惊魂未定的白泽去看看夜景,白泽毫不含糊的在程伟脸上挠了一把,留下一句‘骗子’后,返回通道莲台安睡。
程伟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在渣男的路上越走越远,决定去探望已成少妇的方静兰,她即将毕业,有些关键的人事需要走动。
天色半黑,摩托车冒雨驶入阳城师范专科学校,女生宿舍楼前,新成少妇在伞下哭得梨花带雨。
“别哭了!”程伟替方静兰擦去脸上的泪痕,温柔地笑道,“真怕我跑了?这才两天时间,又不是二十年!”
方静兰并没有听出程伟意有所指,微微垂头,青丝遮住脸颊,娇嗔道,“是太快了!”
“太快了?”不良中年静静的看着如花美眷,坏笑道,“别天天督促,我会努力的。”
少妇新成,好一会才明白程伟说的是什么,一时间娇羞无限,螓首如莲,“就会欺负我!”
“今天不会!”不良中年言归正传,笑着问道,“学校的几个主要领导,是不是住家属楼?”
方静兰愕然,声音细不可闻,“大部分都在,请老师就够了,不用请领导。”
程伟想笑,却如鲠在喉,时间才是最大的敌人,叹了口气道,“骗了学校的小姑娘,总得和领导打声招呼,上来吧,我们早去早回。”
方静兰坐在程伟身后,掀了掀挎斗上的油布,这才发现是去送礼,没有任何底气地反对道,“这样不太好吧?我在学校的成绩还可以,用不着这样。”
“哪里不好?只是些家乡土特产,尊师重道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我家在永兴军路,不在黔州!”
“从今以后,你家祖籍就是黔州的。”
“我爸会打人的!”
“你傻啊,出校门后,说你住在月球也没人管。”
“……这六箱恐怕得不少钱吧?”
“二十五年后,一箱大概能卖五六万。”
“那我不去了,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二十五年后,一百箱国酒也没你值钱。”
方静兰紧紧搂着男人的腰,情动呢喃,“我不去了,跟哥走吧,去哪都可以。”
一圈走下来,程伟没提任何要求,只是口口声声地请领导不要看不起家乡特产,拉着方静兰简简单单的露了下脸,没有自我介绍就转身离去,弄得十来个领导、老师摸不着头脑。
送礼也不容易,不良中年轻松一大截,方静兰却截然相反,感觉沉重了不少,身不由己,好像已经自卖了。
“后悔了?
”程伟微微笑道。
“没有!”方静将半个身子挂在程伟的胳膊上,如同自言自语般,“感觉有点怪,心里空荡荡的。”
“十四号送你回家,你有25年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嫁给我!”
程伟毫无顾忌的亲了方静兰一口,驾驶着摩托车远去。
是夜,程伟在招待所安然睡去,一双玄目挂在家属院上空,时时刻刻盯着程家内外。
翌日凌晨,程正东早早的来到招待所,程伟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让两天两夜未曾闭眼的父亲陷入昏睡,到了八点才叫醒他去上班。
尘世几多悲欢,舍不得,放不下。
程伟形影不离的跟着程正东,如同程正东两夜不睡只为多看妻儿几眼,两个人都舍不得,舍不得放开,舍不得离去。
程正东下午上班时,带上了一儿一女,美其名曰指导功课,幼儿园大班的小男孩,直接被五年级的暑假作业吓哭了,程伟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这是已经改变的过去,还是未曾改变的过去?
世情玄奇,妙不可言。
程伟心有所得,迈步向江边走去,难怪神道佛会如此惧怕人间烟火,七情六欲、悲欢离合已超越生死,他们才是永恒的大敌。
颠倒乾坤并不是我的依仗,尘世百味、人间真情才是!
天地法则若能强到一视同仁,我只需将神道佛拉入人间,一世沉浮后,他们自然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天地法则公正无私,才能至刚至强,才能成为神道佛的囚笼。
所以,未来的我,不断提醒,现在的我,要以身作则,我才是天地法则的唯一软肋,我若无懈可击,漫天神佛就不能入侵人间。
不!
不是入侵人间!
而是企图打破天地法则!
人间本就是神道佛的炼狱,只要身在此地,就难逃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所以三千年前他们逃出人间,另立神道佛三界!
神道佛不是人上人,而是逃出牢笼的囚徒!
所以,这四百年来,神道佛不断的引诱我以身试法,程家代代单传也因此而生,只为法则自破!
大道无情,是指大道在规则之下无情,没有例外,所以我自封记忆,试图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改变过去!
三千年来,神道佛不停侵蚀,天地法则早已千疮百孔,我要做的是修补,而不是以身试法!
入世!
以天地为笼,再囚神道佛!
不良中年褪尽超凡,步履越来越平常,成为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员,是为情奋斗的爱人,是为生活打拼的男人,是为家人操劳的父亲,是为长辈尽孝的子孙。
雨渐小,风渐大,云渐散,天的漏洞仿佛被堵住了,连续十天的暴雨,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
天地从未如此之近,程伟仿佛已融入其中,他一脸热泪,轻轻低语,“我只是天地尘埃,没有天地法则,我什么都不是,我若无无视法则,人间立成枷锁,神道佛亦可肆无忌惮降世,所以我只能看着您走!”
江堤上,细雨仍在飘落,乌
云慢慢变淡,此时的天,亮了许多。
头发花白的老者又一次来到江堤视察,看着远处似曾相识的背影,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挥手制止随从,独自跟了上去,两三分钟后,老者从背后拍了拍大难不死的男子。
“年轻人,又见面了!”
刻意放缓脚步的程伟转身,依然泪流满面,双手紧握老者的手说道,“您辛苦了!”
老者顿时一愣,“你没事吧?”
“没事。”程伟微微摇头,伤感怎么也掩饰不住,“父亲即将远行,心里有点难受,就过来走走。”
“现在这天气,远行不是好事!”老者叹了口气道,“最好等雨停了再走,我这天天待在办公室的人都睡不好,更何况远行。”
“那是您心中牵挂着阳城百姓。”程伟心中陡然一动,似有明悟,轻叹道,“下雨确实不适合远行,那就停了吧!”
不良中年左手成掌,微微上抬,再无半丝雨滴落下。
老者愕然驻足,眼中寒光四射,沉声问道,“巧合?”
“肯定是巧合。”程伟漫步前行,朗朗之音洞彻天地,“云开!”
万丈阳光,穿过云层,照耀苍莽大地,远处的抢险救灾人员发出阵阵欢呼。
“你是什么人?”老者突然找回活力,步履沉稳刚健。
“公民!”程伟言简意赅,不紧不慢的走着。
老者无所畏惧的做起了拦路虎,脸色肃穆,言语相当慎重,“都是巧合?”
不良中年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是巧合,雨下了这么多天,早该停了。”
“一起走走吧。”老者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你父亲要去哪?”
“每个人都会去的地方。”程伟张了张嘴,泛起一抹苦笑,“将来我也会去。”
老者下意识地问道,“不能避免?”
“若能永生,世界只会一成不变,食生肉穿兽皮,谁愿意?”此时此刻,程伟完全融入天地,代法则发声,“有生才有死,生由死来,死由生起,谁都逃不开!”
“你倒是看得开,世界终究是你们的。”老者暗暗松了一口气,人人都会死,那也没什么,生前享誉,死后留名,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不良中年看穿了老者的担心,出言宽慰道,“您放心,我也会老,明天属于年轻人,你我都曾拥有过。”
老者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你既然一口一个您字,我就倚老卖老的问一句,为什么你三番两次的来这里,江堤会出问题?”
“有您在,江堤稳如泰山,可能会有些小麻烦,但不是人祸。”程伟一边安慰老者,一边暗自揣测,江堤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下面根本就没有暗河,难道又是一处规则漏洞?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程伟,“那就是特意来找我的?”
程伟微微点头,脸上泛起阵阵无奈,“上一次是偶遇,这一次算是有求于您。”
“既能呼风唤雨,何必舍近求远?你办不到的事,我也办不到!”老者断然回绝。
“呼风唤雨只是巧合,我所求必是您所愿,帮您找个老来伴。”程伟转身离去,一句话刻进老者心里,“别忙着拒绝,阴阳相隔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明晚我让你们夫妻团聚,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