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时光回首有情人共白头(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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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老君娓娓道来,程伟的思绪随之飘向远古。

想当初,鸿钧驱混沌、辟五道,人间从此有序。

然而,时光无情,乱流纵使一分为六,向前之势依旧不改。

鸿钧倾尽全力,能做的仅仅只是疏导,即便如此,他也难逃衰老,逆势而为,却遭反噬,直至归虚。

天地六分,时光称神。

人间承继天地大部分特性,四季分明,循环有序,是六道根本,鸿钧将万物相依相存发挥到极致,此为人间道。

山海界时光流速极其缓慢,近乎凝滞,一日可抵人间一年,此为天人道。

鸿钧初窥时光之能,有得亦有失。最初的人间道成于混沌之初,生灵愚昧少智,往往需百载、千年、数劫方能知礼有序,故而弃之不用,此为畜生道。

混沌伴天地而生,如同胎卵与母体,密不可分,无法湮灭,只能驱离。鸿钧耗费万年时光将其细化,愚昧归于饿鬼道,不可控归于阿修罗道,未知则为地狱道。

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是鸿钧面对时光时的无奈之举,只能勉强疏导归流,三道可见区域均不超千里,再往后就是无尽虚空或是深渊黑洞,不论明暗,都无法琢磨,更别说掌控。单单依靠时光不可逆的特性,镇压愚昧、未知、不可控,保得六道万年平安。

如今,太上老君却说、刑天头颅一直养在阿修罗道轮回台通道之内,时间跨度可能高达三千七百年,怎能不让人心惊?后世白泽只是在人道轮回台分支养魂五百年就已化形。

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些事只能提前发动。

程伟有点恍惚,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历史改变他,还是他改变了历史,若是置之不理,未来人间会否受池鱼之殃?

不论会不会,他都不敢冒这个险。

程伟没有拒绝太上老君的要求,但此事必须摆上台面,这等疏漏若不能人人尽晓,他日必能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

相国寺法堂内,灵宝天尊旧事重提,“勾陈可为统镇西方将、天皇大帝。”

程伟似笑非笑的看着勾陈大帝,不顾其一脸忐忑,首先发难,“一提一否,三十六天日后谁说了算?”

神异、神祇哗然,全场躁动,杨亿是何人入世,已不言而喻,勾陈大帝面如死灰。

灵宝天尊早料到会有今天,双手下压,不紧不慢地道,“赵宋初期,五代乱局致中原大地满目苍夷,危机四伏,掌教师兄心系炎黄子孙,以杨亿之身入世悬壶,如今尚未圆满,请诸位道友不要打扰其修行,更不要行投机取巧之举。玄始帝君所言纯属杞人忧天,掌教师兄向来宽厚,对事不对人,不论谁提议,只要有利于三地两界苍生,都会成人之美。”

程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天尊说得好,我也提个建议,酆都天子三千年来任劳任怨,默默无私地奉献,功劳他人领,黑锅自己背,这才是天庭最需要的一方主将。”

灵宝天尊沉声道,“酆都天子比起勾陈大帝略有不足,凡事有先后,道门家事不劳帝君费心。”

“原来……酆

都是道门家事,是我失言,可天庭西方将、却是公事,还不能说?”程伟感慨万千,“勾陈大帝实至名归,当居四方之首,坐镇东方,而非西方。”

弥勒、释迦牟尼、药师佛、金神蓐收、木神句芒、火神祝融同时色变,程伟存心不良,一味拔高道门,摆明是想挑动三界内斗。

勾陈大帝绝处逢生,迎着酆都大帝探询的目光、抱以善意一笑,两人同时点头,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帝君不要混淆视听,酆都乃三界公事,酆都天子才是道门家事,我等若是像帝君这样胡搅蛮缠,真武能坐上统镇北方将之位?”灵宝天尊冷笑。

“酆都天子、勾陈大帝是谁家子弟?”程伟耸耸肩,摊开双手,“路见不平一声吼,我就这脾气。”

灵宝天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玉帝年幼,启蒙在即,南华真人、冲虚真人可为帝师,授文……”

程伟又道,“请天尊加上水娘娘、青牛、夔牛。”

灵宝天尊气的七窍冒烟,“帝君把天庭当做儿戏?”

程伟翻了翻白眼,“天尊不懂因材施教?玉帝成天与青牛、夔牛相伴,同样的道理讲起来事半功倍,寓乐于教,才能泛舟学海。”

灵宝天尊不敢再说下去了,真怕整个天庭的神位都被道门占圆,他把目光投向弥勒和蓐收,统镇东、南二将分属神佛,理应由他们宣布。

蓐收、弥勒埋头聊的热火朝天,没有要伸手的意思,该做的已经做了,程伟一直纠缠不清,只能是道门的沟通有问题。

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灵宝天尊已经明白过来,若是不能和程伟达成协议,天庭只是镜花水月,连个样子都装不了。

灵宝天尊彻底抛开神界、佛门,携手太上老君登顶资圣阁。

程伟抱着张烨烨赴约,开口就是下马威,“两位天尊应该向玉帝见礼。”

灵宝天尊早见识过程伟的无耻,完全没当回事,太上老君就不一样了,脑子一热,差点气晕过去,“小人儿得志……”

“爷爷好!”张烨烨抢先一步,浑圆的身躯在程伟怀里扭来扭去,拱手,低头,弯腰,奶声奶气地自我介绍,“我叫烨烨。”

一老一少,高下立判,太上老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程伟仰天长笑,肆意张狂,令两里开外的神异、神祇浮想联翩。

“烨烨真乖,比舅舅有礼貌多了。”灵宝天尊拱手还礼,接过张烨烨抱在怀里,“去上清圣境做客好不好?就是青牛的家。”

“我才不要去呢,青牛叔叔是逃出来的。”张烨烨猛摇头,紧张的口水都甩了出来。

灵宝天尊有点脸红,这话明显出自李青之口,没法较真,“帝君说说吧,到底想怎么样?贫道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来来回回的折腾。”

程伟扫了太上老君一眼,“修罗道轮回台出问题了?”

灵宝天尊摇头,“轮回台没事,是通向修罗界的通道出了点岔子,掌教师兄已经赶过去了。”

程伟略一沉吟,郑重其事地道,“神霄玉府掌天庭刑罚

,绝仙剑掌天庭刑狱,广祐王正地官神位……”

灵宝天尊断然拒绝,“一城城隍岂能为地生神祇之主?广祐王德不配位,此议不成。”

程伟笑了,“神、佛两界会同意。”

太上老君拦住灵宝天尊,奇道,“就这些?”

“这些需要三位天尊首肯,其他的……我会同金神、释迦牟尼商量。”程伟微微一笑,“人道轮回台分流阴司丰都,畜生道轮回台分流玉帝山海界行宫。”

“什么?”灵宝天尊大惊失色,“你能勾连时光?”

相国寺法堂的议事进度再次停滞,人却越聚越多,三界神异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广成子、太乙真人、玉鼎真人、黄龙真人、道行天尊、玄都法师、通玄真人、冲虚真人、南华真人、洞灵真人。

白衣、大势至、星藏、宝生、日光、月光、水天、虚空藏、文殊、普贤、金刚手、妙吉祥、除盖障、地藏王。

神界最为冷清,现有神灵二百七十七人,谨守非覆灭不出的誓言,只到五人,分别是岁星真君 、荧惑真君、太白真君、辰星真君、镇星真君。

好在天庭新任统镇北方将、真武大帝站了出来,并递给蓐收一根雀羽、一片龙鳞、一撮虎毛,分别来陵光神君朱雀、孟章神君青龙、监兵神君白虎。

蓐收鼻子忽然一酸,差点流出泪来,处境艰难的他,本已决定要和东岳大帝等人套套近乎,借此壮大神界声势。

有封神榜效应在前,天庭就算只是个花架子,也差不到哪去。

何况……从此以后,三界两地恐怕再无这般浩大的神灵晋升之机。

这个时候,程伟悄无声息地出了封丘门,直行二十余里,抵达时和保、仓王冢。

造字先师仓颉长眠于此,日夜北望黄河滔滔。

陆压在重见天日的瞬间,立刻化作一道流光远去,雷帝随即现身,五色神雷紧追不舍。两人僵持片刻,又回到原点,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来没发生过。

程伟慢悠悠地环绕仓王冢,看都不看陆压一眼,“神君知道自己为何能全身而退吗?”

陆压冷冷一笑,“帝君老而昏庸,或者……想借刀杀人?”

程伟停在一座石碑前,边观摩边朗诵,“上古仓颉为黄帝古史,生而四目,有德。见灵龟负图,书丹甲青文,遂穷天地之变,仰视奎星圆曲之变,俯察龟文、鸟羽、山川,指掌而创文字。文字既成,天为雨粟,鬼为夜哭,龙为潜藏。”

陆压沉默片刻,抬起头来,“四眼一族,只剩一人,帝君想听我说声谢谢?”

程伟肃穆反问,“还请赐教,因何而起?”

陆压再度陷入沉默,久久不应。

程伟又道,“自称神族,横扫我华夏西南、西北边陲,民不如畜,白骨盈野。此等罪恶,流放地狱道,何尝不是华夏正统法外开恩?”

陆压神情不断变换,有怨,有恨,有无奈,还有一丝不甘,“法外开恩?仓颉造字之恩?还算是我陆压倒戈一击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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