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祥符三年四月,宫闱深处,坤宁殿。
程伟看了看张景宗,对怀里的张烨烨说,“叫叔叔。”
张烨烨身处陌生环境,分外乖巧,“叔叔……”
张景宗抹去额头冷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始终一言不发。
白泽蹲在程伟肩头落井下石,“熊孩子怕你把他卖了。”
张烨烨紧紧抱着程伟脖子,声音甜的腻人,“舅舅,烨烨乖……不卖。”
程伟笑了,“不乖打屁股,舍不得卖。”
张烨烨手舞足蹈,“剑、剑、剑、剑!”
张景宗差点笑出了声,头一回见外甥这样骂舅舅,还这般流畅。
程伟在小屁股上拍了两把,“这是在一个叔叔家做客,他们四个不能陪你玩。”
张烨烨侧头想了想,“娘,丫丫姐。”
程伟还是摇头,“她们两个比你还闹。”
张烨烨立刻抓着白泽往怀里拽,“白姐姐。”
白泽立马慌了,“你个熊孩子,快把姑奶奶放开,咬你哦!”
张烨烨像是听到疯闹的号角,张嘴就咬,含着一嘴毛,“驾……驾。”
一声敲击之后,赵恒推开殿门,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怔怔不语。
程伟露出一丝难得的腼腆,“陛下受惊了,时光无情。”
赵恒扫了张景宗一眼,后者躬身退出殿外、关上殿门,“三年了……这可不是小事。”
程伟微微摇头,“曾在这里受创,借此追溯,相距三年算是比较好的结果,数十年是最常见的。”
赵恒若有所思,坤宁殿是时候彻底改造了,“不能准时点?”
程伟轻叹,“时光无情,从来没准时过,间隔年代越久,误差越大,或许……千万人齐呼,才能为我精准定位。”
赵恒有一丝失望,更多的却是心安,“这孩子就是玉帝?”
张烨烨咬着一嘴毛抬头,含糊不清地道,“叔叔……”
赵恒是一万分的满意,这样的孩子待在头顶才能安枕无忧,他伸出手,“朕抱抱。”
程伟拍了拍张烨烨的屁股,“不准撒尿!这个叔叔一生气,小雀雀就没了。”
张烨烨小嘴保持O形,一手捂裆,一手朝赵恒颌下长须抓去。
“一派胡言!”赵恒忍俊不禁,任张烨烨生拉硬扯,“孩子父母呢?就你和清裕?”
“我不算吗?烨烨父母比他更能胡闹,没敢带来。”白泽说。
“你也是……白泽?”赵恒奇道。
“陛下可以把我当做是白泽的终点。”白泽又说。
“还请神君多多指教。”赵恒若有所思。
“这次来的人多,就不打扰陛下了,在东京城安顿好后,再一一请见。”程伟说。
“天下都是朕的,在哪见不是见?你也算是半个赵家人,朕不至于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赵恒顿了顿又道,“成年男子可以等等。”
相柳最先现身,瞅了瞅四周,“房子比我们家气派,拆了带回去!”
赵恒的脸立刻绿了,暗恨自己
多嘴,“客人若是喜欢,三司库房还有上好楠木,取走无妨。”
程伟也是一阵头大,“我们怎么说的?下次还想不想出来?”
相柳这才有模有样的行了个万福礼,“陛下洪福齐天,相柳有礼了。”
赵恒微微颔首,“夫人多礼,请勿拘束。”
九头身、方静兰、舍野娑、吒罗佉、李冬冬、呼延嘉、藤原薰、绝仙剑、谢书英、沈佳佳一一现身。
程伟着重介绍了谢书英,并冠以国子监博士的称谓。
沈佳佳像个鹌鹑似的躲在方静兰身后,信誓旦旦的表着忠心,再三悔过曾经的任性和小心眼。
赵恒则喜上眉梢,他就怕程伟没爱好,既然坐拥这么多佳丽,江山……显然无法兼顾,大宋不缺钱,女人也不缺!
赵清裕换上一身宫装赶回坤宁殿,身后还跟着一群宫女、内侍挑着衣箱待众人挑选。
程伟跟在赵恒身后退出寝殿,以便众人更衣,又向张景宗讨了十来套内侍衣物给余盛世等人备用。
赵恒抱着张烨烨返回福宁殿,并与程伟约好在宫苑中的观稼殿赐宴,那是禁宫之中唯一不讲规矩的地方,觐见无须学礼,自由自在。
瓢泼大雨仍在继续,赵清裕来到廊下,紧紧贴在程伟身后,“是我说的太多吗?”
程伟轻声道,“每个人都想改变命运,我也曾经挣扎过,试试才知道行不行。”
赵清裕又问,“会一直这样下?”
“不会!”程伟左手上抬,言出如法,“云散!”
天空突现一道裂缝,万丈阳光穿透云层,普照大地,风渐小,雨渐弱,泥土芬芳在空气之中缓缓游荡,别致而又清新。
“咔嚓”一声,闪光灯打扰了眼前的和谐,相柳身穿及胸长裙、外套大袖褙子、腰束锦带,拿着手机拍个不停。
程伟狠狠瞪了相柳一眼,“疯了?拍什么拍?”
“皇帝都让我不要拘束了。”相柳嘟着嘴说,“轩辕和禹真是两个穷鬼,我要把这些照片发朋友圈,看谁还敢说我没见过世面!”
程伟挑了挑眉,“从现在开始,谁在乱拍、乱说,就回去陪余教授。”
方静兰笑道,“好不容易出来次,让她们随便拍,反正回去的时候,手机要格式化。”
“回去?”沈佳佳猛地一个激灵,不顾一切的抱着程伟胳膊,“我一定好好听话,我什么都没看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儿子才十一岁,他不能没妈!”
程伟苦笑不得,看着方静兰问,“这就是你说的成熟稳重?”
方静兰笑道,“正常人早就晕过去了,准确分辨出谁才是关键人,还不够成熟稳重?”
蓝继宗匆匆赶来,又一次担起向导兼看护职责。
沈佳佳担忧尽去,变得鬼鬼祟祟起来,琢磨着能不能带点土特产回去,让儿子变成豪富二代。谢书英一路格外细致,甚至会蹲下目测地砖尺寸,还会拿手机比划比划,弄的蓝继宗疑神疑鬼、以为地下埋有前朝宝藏。其他人,不是没心没肺,就是毫不在乎,想的无非是吃喝玩乐。
一行人走马观花,有说有笑,穿过小半个深宫禁闱,
经迎阳门抵达后苑。
刘娥领着数名妃嫔等在观稼殿外,拉着方静兰等人逐一寒暄,似通家之好节庆相聚。
主殿两边已摆好案桌,一人一位,就连白泽都有自己的专座。
张烨烨换上了极具汉民族特色的无裆裤,在一众妃嫔怀里来回周转,享尽齐人之福,还有两个乳娘等在一边候着。
仓促之间,菜肴说不上丰盛,却胜在精细,特别适合女子胃口。
宴席结束时,案几上只剩盘碟,作为主家的赵恒和刘娥很是满意,宫内赐宴从来没这么干净利索过,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也真了几分。
傍晚,一队禁军护卫两辆马车出拱宸门,赵恒已令人将相国寺内的玉林禅院藤空,供程伟一家居住,墙高深幽,河水穿流,是名副其实的闹中取静之地。
当然了,谁都能走,唯独赵清裕留了下来。不仅是赵恒有太多话要问,赵禾的现状也让赵清裕担心不已,虽非一母同胞,但年龄相近,姐妹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
禁军护卫着马车缓缓驶入东京城,马车两边的窗幔早已高高卷起,方静兰、相柳等人争先恐后的东张西望,时不时的大呼小叫,惹得窗外浪荡子、才子、小衙内频频侧目。
若不是皇家马车规制太过明显、御前班直衣甲太过敞亮,早就有人吹起口哨上前搭讪。
‘招摇过市,东京城从此多事了。’蓝继宗暗暗皱眉,仍是他担任迎来送往之责。
“蓝都知不必多虑,人间事与我无关。”程伟执意与蓝继宗骑马并进,仿佛能看穿其所想,“纵遇不平,也会交予开封府处理。”
“贵人心善,知世间冷暖。”蓝继宗老脸一红,“是下官想多了。”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不管是谁驻守玉林禅院,还请蓝都知把潘承裕拉来。”程伟笑了笑。
“贵人放心,潘承裕本就在列。”蓝继宗说。
谈笑之间,马车穿过资圣阁,停在玉林禅院门前。程伟谢绝蓝继宗以宫女洒扫的好意,让众女下车与其见礼,又取了些糖果赠与禁军、车夫,才挥手作别,无情的关上院门。
蓝继宗差点碰了一鼻子的灰,愣神之间,木门绽放出刺眼金光,瞬间多出两张门神,黑面、黑髯、狮目、虎口,身着战甲,背插战旗,左手执锏,右手挥鞭。
左门狮目忽然一转,画像已栩栩如生,神荼无视蓝继宗的存在,誓言奋起,“一定要让帝君看看,你我并非混吃等死之辈,不仅能守住玉林禅寺,还能守住东京城!”
右门画像应声而动,郁垒无奈地翻了翻白眼,“MD!有病!做好本职工作,不要想太多!”
蓝继宗心肝脾肺肾齐颤,转身就走,再无一丝留恋。
神荼怒发冲冠,恨其不争,“天天吃白食,你好意思?”
“哼!”郁垒没好气地道,“你行,你上!那边来了一个,去掂量掂量他几斤几两。”
“这有何难?让我看看……赤脚,手里拎了把杀猪刀,一看就不是好人,大腿还挺粗,敞胸露腹,愚昧啊!这就是封建社会,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笑眯眯的……我C!”神荼猛然惊醒,化作一道黑影疾退,“大人不好了,弥勒打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