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星坠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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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好还,苍生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顺,凡夫有必报之仇。神道乌邪,以大道之名,行一己之私,以苍生之命,夺天地造化,以永生逆转阴阳,以不死祸乱乾坤,以尘世湮灭、避轮回、得永生,论罪当诛!”

程伟环绕万应塔,历数神道佛罪错。

英灵不断自塔内涌出,丫丫、舍野娑、吒罗佉、孟山思、神荼、郁垒,随大道之音虔诚朗诵,“凡天下人死亡,非小事也。壹死,终古不得复见天地日月也,脉骨成涂土。死命,重事也。人居天地之间,人人得壹生,不得重生。得再生者,是为天地之大私。”

劫海无力兴波,弥勒佛静默无言,舒展双臂,如同睡佛刚醒,悠闲惬意。

真言绽放!

“佛当入世!”

一粒又一粒的莲子,投入劫海,在雷光电影中,无根生长,吐出一芽嫩绿。

“请祖宗助我!”程伟拔出浩然正气剑,毅然冲进劫海,斩向袒胸露腹的大头和尚,口中怒喝,“神道乌邪,以大道之名、行一己之私……”

招魂幡高悬,亿万英灵同声同气,随大道朗诵,天地万物以鸣叫摇摆相呼应。

程伟在佛光中艰难跋涉,七窍不断的有黑紫滴落,万千毛孔涌出的不是汗液,而是血渍。

真言再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当皈我座下!”

一粒莲子破空而至,刺入程伟额头正中,吐出一枝绿芽,春意盎然。

“我就不信,父母生,父母养,莲子真能开朵花出来!”程伟咽下一口鲜血,剑出无悔,有进无退。

数声吱吱声,从九霄云外传来,玄鸟越过天际,瞬间闪入劫海,叼起一粒莲子连带根茎,吞入腹中。

“漏网之鱼,苟延残喘之际还敢现身,真当和尚不敢收你?”弥勒佛怒目,真言乍起,“长!”

莲子在玄鸟腹中,绽放出万丈佛光,根茎暴长,脱口而出。

玄鸟一声清鸣化成人形,手持符剑,黑色凤冠,上缀九龙九凤,黑色凤袍及地,后拖九根凤翎。玉面天成,春夏秋冬汇聚其中,曲眉丰颊,仿若雨后山黛,明眸似江河流盼,气度如女主临朝。

“秃驴秉性未变,莲子竟然有股肉味,不知又造了多少杀孽!”九天玄女将莲子重新吞入腹中,虽在抱怨味道不好,嘴角却有未尽之意。

“定!”真言再起。

弥勒佛右掌当头拍向九天玄女,左手弹出一缕劲风,程伟额头的莲子完全没入脑中。

九天玄女闪向劫海上方,顺电光而下,直刺弥勒佛左掌。

阵阵清鸣传来,数十只珍禽异鸟,由东而来,各自吞下一粒莲子,遁出劫海。

“定!”

弥勒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真言再出,“长!”

异鸟纷纷坠地,现出人身,两粒莲子绽放出万丈佛光,在血光中盛开。

九天玄女一声悲鸣,符剑光芒大涨,誓要刺穿佛手。

弥勒佛不动如山,左掌遮天,右掌将半空凝滞的程伟握在手中,“和尚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跟脚!”

“呵呵,儿子不认识爹了?”程伟满脸血污,玄目疾射而出,助九天玄女破佛手,“来来来,快认亲!”

心中无佛,有眼无珠,佛手失禁锢之力,程伟再无羁绊,一剑刺向佛眼。

“咦!”弥勒佛气过、怒过,此刻再添惊讶,舍弃程伟,右臂无限伸展,意擒玄目,“原来,这双眼睛不是你的!”

佛手成拳,自弥勒佛胸口探出,重重印在程伟胸腹,力若千钧。

“破!”九天玄女一声怒喝,符剑贯穿佛手,劫雷顺剑光而下,直劈佛头。

符剑尽碎,劫雷尽消,弥勒佛毫发无损,“你们还不明白吗?劫

雷空有大道之形,而无大道之意,和尚如今,才是人间大道!”

凤翎刺进佛掌创口,燃起黑火,九天玄女疾退,“就你这副猪头模样,还想主道人间?”

“上一次飞蛾扑火,玄女消失了三千年,这一次请玄女永远沉睡,勿扰人间!”弥勒佛不慌不忙的收回左手,任由劫雷不痛不痒的打在身上,轻轻一吹,黑火熄灭,双手合十,百里佛手自天而降,誓要一掌寂灭百里龙凤山。

程伟挣扎着起身,再度冲向弥勒佛。

“发挥你的长处!这里交给我!”九天玄女一声长啸,八根凤翎齐出,涌向弥勒佛。

万应塔引领万物,随大道之音,齐声朗诵,你我它皆有老终,人人不得永生。

程伟随大道之音,朗朗向天昭告,“神道乌邪,……以尘世湮灭、避轮回、得永生,论罪当诛!”

语速越来越快,劫雷越来越急,劫海渐渐聚成一柱,轰向莲台。

“佛法无边!”四字真言,在人间绽放,弥勒佛坦然受雷,左掌拍向九天玄女,右手追着玄目不放。

玄目逃生无门,只得重回本体眼眶。

九天玄女半边身子塌陷,再度化成玄鸟,沐浴着熊熊黑火,扇动残翅,毅然冲向弥勒佛。

雷声远去,劫海消散,弥勒佛毫发无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九天玄女的声音,在程伟脑海里响起,“带我族人走,等下一个轮回!”

惊雷乍响,元始天尊再度以真身显圣,左臂已成枯骨,厉声喊道,“和尚住手!神道佛愿同人间商立血誓!”

九天玄女倒飞而回,死志全消,又一次在程伟脑海中说道,“再念快点!”

弥勒佛愕然而立,两眼晦暗难明,手印千变,不断计算得失,片刻之后双掌齐出,漫天佛手拍向程伟,试图一击毙命,“一刻钟还未到,待和尚先为元始道兄解厄!”

异变突起,天子剑自莲座下方刺出,佛血染青莲,弥勒佛一声怒吼,回掌拍向罪魁祸首。

天子可灭神佛,虽然只是皮外伤,帝辛疾退,昏迷不醒的大势至飞向佛掌。

大道之音越来越快,程伟嘴不停歇,抱起九天玄女重伤族人,返回万应塔。

弥勒佛放过了帝辛,放过了程伟,放过了九天玄女,第一次从莲台起身,俯身扑向万应塔,这才是天地乱源,这才是程伟越战越勇的依仗,这座并不存在的有求必应塔,才是大道规则中的唯一例外。

“我累了!”呢喃的声音,突然在程伟心底响起,如同慈母永别幼子。

一道埋藏了三千年的剑气,冲天而起,直刺弥勒佛,从谷道进,由头顶出,剑势未衰,掠过元始天尊,贯穿轮回台,剑光斩遍神道佛三界。

程伟泪流满面,心中空无一物,好像永远的失去了什么。

青莲法台坠落,弥勒佛体内剑意未散,仍在半空中起落翻滚、嘶吼哀嚎。

程伟毫不犹豫的扑向弥勒佛,为那永逝的呢喃报仇雪恨。

弥勒佛上下两处创口已近自愈,浩然正气剑只能划破皮肉,换了万应剑依然如此,帝辛又送上天子剑,还是皮肉伤。

程伟无法再等,他也不敢再等,他流淌着黑色的泪水,他张开了嘴,他狠狠的咬在肥头大耳上。

“你不是唯我独尊吗?”

“你不是人间大道吗?”

皮崩肉裂,血珠四溅,万应剑斩不了佛身,可以接住佛血。

元始天尊隔空喊话,再也不敢露头,“程小友住口,四界血誓少不了佛门!”

程伟置之不理,紧抱弥勒佛,誓要生啖其肉。

九天玄女挺着半身血污,代替程伟发声,“元

始老儿有话就讲,那套糊弄了神鬼三千年的说辞,就别往外扔了!”

“乱人间三纲五常者,人间显圣者,重入轮回千年,程小友若能堵上人道轮回台,任他堵,但必须给神道佛留一线退路,”元始天尊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若不能阻止人气在身上蔓延,他必死无疑。

“不行!我佛门不同意!”弥勒佛猛然睁开眼,满脸血污,满脸狰狞,一脚将程伟踹向九霄云外,已然入魔,“和尚就是唯我独尊,和尚就是大道之主!”

程伟瞬间返回,不顾一切的紧抱弥勒佛,在其脸上肆意嘶咬,大道之音,如光轮转,一秒即过,“凡天下人死亡……是为天地之大私,神道乌邪……论罪当诛!”

“嗷……你对我做了什么!”弥勒佛发出阵阵哀嚎,脸上的创口不但没有自愈,反而出现几丝白骨,已步元始天尊后尘,人气侵入金身,“同意,佛门同意!”

“我不要你同意!我要你偿命!我要你身死道消!”程伟状若疯魔,肆意嘶咬,肆意咆哮,额头正中涌出一座黑色莲台,弥勒佛亲手种下的莲子,结出了硕果,天地陷入沉寂,唯有大道之音,回荡其中。

“程小友若是执意如此,老道只有毁去六道轮回台,让神道佛三界与阴阳两地合流!”元始天尊又惊又惧,人气已经蔓延到左肩,白骨累累,现在的他,像鬼多过像神。

“你们必须先死!”程伟紧抱弥勒佛,在黑色莲台上翻转嘶咬,佛血染黑莲,黑红交加,莲台渐成玄色,万应剑胆战心惊之际,返回浩然正气楼休养生息。

元始天尊一脸阴沉,道心险失,看着姗姗来迟的灵宝天尊、道德天尊,说道,“请两位师弟和金神将莲台拉入冥界。”

黑色莲台缓缓升腾,一道流星自天际划过,直坠龙凤山,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星坠如雨,她真的走了!

程伟泪如泉涌,仰天咆哮,再次俯身张嘴,“我要你偿命!”

“师兄救我!”一声惨叫,在三界两地回荡,佛已不是佛。

九天玄女的声音,又一次在程伟脑海里响起,“我不知道是谁故去了,也不知道那一剑是谁留下来的,但我知道,她的初衷是希望人间太平美满,你若执意如此,和元始、弥勒又有什么分别?”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唯有流星不断滑落。

程伟渐渐恢复理智,一丝玄气飞向九天玄女,“请玄女娘娘再施援手,照看万应塔!”

九天玄女嫣然一笑,“你别学元始老儿那一套,苟活三千年,就算你不请我进去,我也会主动开口。”

黑色莲台半在人间,半入冥地,程伟满脸佛血,狰狞之声洞彻寰宇,“畜生道轮回台归人间独有!神人道佛四界,乱人间三纲五常者,人间显圣者,入畜生道轮回一千年!”

“神界金神应誓!”蓐收抢先应誓,眉间凝聚出一滴誓言之血,射向人道轮回台上方。

“道界元始天尊应誓!”元始天尊眉间凝聚出一滴誓言之血,射向人道轮回台上方,同时对程伟说道,“大势至和老道徒弟必须安全返回冥地!”

“人界赐福镇宅圣君应誓!”程伟眉间凝聚出一滴誓言之血,射向人道轮回台上方,同时,言出如法,“星来!”

无数流星改道,划破天际,封堵人道轮回台,这是她留给世人最后的礼物。

程伟将面目全非的弥勒佛扔回冥地,“佛界怎么办?”

“佛界释迦牟尼应誓!”悉达多在冥界天际显出真身,一步跨来,眉间凝聚出一滴誓言之血,射向人道轮回台上方。

四血聚成一血,大道之雷同时在神人道佛四界响起,誓成。

诸事已了,真言再起。

“寂灭!”

悉达多一掌拍向黑色莲台,“这里是冥界,请圣君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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