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巅。
凌晨五点,突起浓雾,伸手不见五指,玉皇顶悄无声息的隐去身形。
无字碑前。
白泽嗤笑道,“真武帝君第一个不同意这种说法。碧霞元君虽然三不靠,却如鱼得水,何来孤苦之说?”
“玄始帝君也觉得真武轮回与我脱不开干系?”碧霞元君问。
“元君多心了,事发时,旁观才是最好的选择,蓐收生性谨慎,难敌元始天尊和弥勒联手。”程伟苦笑。
“他们本是冲着我来的,金神分身乏术,只能先保酆都再救玄武。”碧霞元君叹道,“唇亡齿寒的道理都懂,奈何身不由己。”
“根源还是在我,泰山突失东岳帝君坐镇,难免有所不稳,才会被道佛所趁。”程伟摇头自责。
“我只能勉强保住真武帝君根基不失。”碧霞元君说,“这些年他四次轮回,三次身故,每一次都会有天地感应,我详查他这三生过往,可以简单地概括为喜、怒、哀。”
“元君是说,真武入世体验七情六欲?”程伟问。
“对!”碧霞元君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一世应该就是‘乐’,衣食无忧、家庭和睦、甚至于高官厚禄都会乐在其中。”
“元君的指点让我茅塞顿开。”程伟由衷道谢。
“这才是帝君想知道的吧?”碧霞元君嫣然一笑,“龟蛇本性趋吉,如若真武在轮回之中,他会下意识地向你靠近,又或者已经和你相遇了!”
“很难!十天前,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元始天尊和弥勒也没看出来。”程伟道。
“怪不得天尊他老人家不愿与帝君纠缠。”碧霞元君感慨道,“自斩生生世世,只此一身,还请帝君多多保重。”
“这话听着让人心酸。”程伟笑道,“不如听听我的,祝碧霞元君早日一统酆都,再现女娲娘娘、后土娘娘的盛世风采!”
“但愿不负帝君厚望。”碧霞元君微笑前行,“山登绝顶、我为峰,拱北石不可不去。”
“得拍几张照片,才不辜负碧霞元君为我封玉皇顶。”程伟把手机递了过去。
“呦,这就开始整顿天地秩序?”碧霞元君似笑非笑地看着程伟,“还请玄始帝君为泰山留下几句祝福。”
“应该的!”程伟放声高歌,“巡声赴感,护国安民。大圣大慈,至孝至仁。天仙玉女,广灵慈惠。恭顺溥济,保生真人。护国庇民,弘德碧霞元君。”
巅峰忽有清风流动,抱怨声隐隐约约的传来,云雾缭绕的玉皇顶多了几分人气,夜已破晓。
碧霞元君的笑容越来越淡,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玄始帝君真的会遵守天地法则?一丝不苟的执行?”
“当然……”程伟没能说完。
“帝君一路顺风。”
碧霞元君把手机递了回去,突起左脚,狠狠地踹在程伟身上,拱北石颤抖不停。一道黑影飞流直下,坠向迷雾深处。此时,天已破晓,玉皇顶显露峥嵘,一缕朝霞挂在地平线上,旭日东升,人群发出阵阵欢呼。
距地面三米处,程伟改坠地为横掠,直至城市霓虹灯处,“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不许侮辱女人!”白泽探出爪子挠在他脸上,划出五道红印才罢
休,“还不是怪你,态度不够坚决,这女人才敢动手动脚!”
“心生罅隙,才能窥视她过往,有没有什么发现?”程伟问。
“混沌不清,人家早防着你这一招,我倒是觉得真武一事可以相信。”白泽说。
“不一定!她似乎在误导我们,真武这一世若是为‘乐’而来,恐怕与富贵无关,更可能是乐天知命。”程伟微微摇头。
“你能保持清醒就好,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厉害,千万不要让后院起火。”白泽心有余悸。
长假已近尾声,谢书英提前两天赶到阳城,骗子横行的年代,谁都没安全感,她特地扯了张虎皮做大旗,找陈玉安作为引荐人,直接在午后登门。
杨素芬以为又来一个儿媳妇,差点晕倒,还好陈玉安见机的快,简单扼要的介绍了彼此。
程伟从时光小筑赶回来,寒暄两句后,谢书英直入正题。
“我想看看你说的那把剑。”
“送人了,有教授更感兴趣的东西。”程伟拿出一块方形龟腹甲递了过去。
谢书英带上手套才接住,细细端详一番后,满脸凝重,“我认不全,大概的意思能懂,理论上这不可能是真的。”
“今日有字,方才有史,以字载史,可承上启下,自此时起,四季为一载。”程伟微微笑道,“这是龟甲,教授可以拿去碳14测定,你认为有必要的检测都可以进行,让事实来说话,如果国内机构的公信力不够,拿到国外去做,我没意见。”
“无偿捐献?”谢书英眯了眯眼。
“我要是这样做,陈局都会建议我去安定医院住上一段时间。”程伟不以为然地道。
“如果是真的,它属于国家。”谢书英拉着陈玉安壮胆。
“衣食住行样样要钱,光棍打到三十一,谢教授跟我谈国家合适吗?”程伟叹道,“为了保护这片龟甲,程家代代单传,付出了旁人无法想象的代价,这就是程家的祖谱……”
“多少钱?”谢书英问。
“前天有几个TW同胞找到我,愿意出一亿,陈局可以作证。”程伟说。
“没这回事!”陈玉安脸都绿了,“只是有几个TW同胞报警称,程伟杀人抛尸,受害者最后又找到了,只是一场误会。”
“因为我不肯卖,他们才狗急跳墙。”程伟苦笑,“谢教授就委婉多了,只是拿国家压人。”
“程家有柄宝剑是真的,其他的我没见过。”陈玉安连忙撇清干系。
“没钱!”谢书英紧抓龟甲不放。
“我只要红旗乡两百亩林地六十年使用权。”程伟说。
“你要地做什么?”
“封山育林。”
“以京华学堂的名义?”
“对,以后就叫稀有动植物培育基地。”
“我要考虑一下。”
“应该的,最好趁早,TW同胞要是加到两亿,教授就不用考虑了。”
“我要先看看夏篆才能做决定。”谢书英咬牙道。
“钱呢?”程伟问。
“现在就可以去转账。”谢书英点点头。
“我以后就是谢教授的顾问兼向导,这钱算是赠予的。”程伟说。
“学校的资金批不到这么快,谢教授把房子卖了。”陈玉安杀价的意图分外明显。
“物超所值,华夏学界会以谢教授为荣。”程伟笑了笑,“新开了家小店,东西都在那边,谢教授跟我去看看,最好今天就开始工作。”
“我一个人做不了,还带了四个学生一起。”谢书英说。
“一起过去,那里地处城东闹市,吃住都方便。”程伟又看着陈玉安笑道,“陈局放心,我一定按时缴税,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您快回家休息。”
“你把那几个盲流塞进时光小筑,我会不知道?前天还多了一个,我不该去看看?”陈玉安沉着脸道。
“谢教授明白我为什么要挂学校的名义了吧?”程伟笑道。
“陈局操心的是分内事,无可厚非。”谢书英滴水不漏。
“两位稍等,换件衣服就走。”程伟说。
陈玉安看着谢书英苦笑,“小程绝不是骗子,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教授可得想好,这是500万。”
“平稳了一辈子,到老陪年轻人疯一把,也没什么不好。”谢书英捧着龟甲如获至宝,轻声呢喃,“它很可能是真的。”
半小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时光小筑。
程伟抱着白泽,方寻抱着程圣君,还有相柳三姐妹一路唧唧喳喳,携家带口如同秋游。
陈玉安默默地替谢书英揪心,500万怕是打了水漂,全民“防骗”意识亟待加强,这钱还不如捐给公安局。
五个光头中年迎了出来,神情各异,或是冷漠,或是桀骜不驯,又或是目空一切,唯一一个正常点的还一直傻笑,一看就知道没有好人。
谢书英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触目所及是那么的明目张胆,仿佛只待她来:上书“精仿古玩”,左书“全是赝品”,右书“以假乱真”。
同行的两男两女、四个研究生频频对她使眼色,只差开口说这就是潘家园,恐怕还是强买强卖的那种。
幸亏有陈玉安在,谢书英才没有转头就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眼前却是突然一亮。
店内空无一物,只有四壁,只有一幅幅书法作品悬挂在墙上,笔迹刚劲,形意双全,有锋有刃,有皮有肉,更为关键的是,楷隶行草皆无!只有篆体,还是大篆!
‘绝不是黑店!被这样的人骗了又何妨?是荣幸!’
谢书英带着些许颤抖看向四个得意门生,“认识多少?”
“除了人字,别的都不太肯定。”四人参差不齐地说着类似的话,视线仍在墙壁上流连。
相柳却是一阵天旋地转,拽着方寻就往门外走,“有点头晕,我们去逛街。”
“我又不晕!”
九头身和小尾巴也围了上来,方寻无力反抗,程圣君幸灾乐祸,“把狗带上!”
“宠物不准入内,给她带点鸡骨头回来就好。”相柳摇头拒绝。
白泽心中气苦,可怜兮兮地看着程伟,“这就是你说的要好好对我?”而后,她又重重地加上一句,“你要倒霉了。”
狗说人话?谢书英、陈玉安等人俱是满脸惊骇,一时之间,室内静的可怕,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闷。
夏霆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脸上似乎还有抓痕,“师父快跑,我姐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