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过,门板左右分开,一道人影飘进门来,跟着将门带上。来人脚步很轻,一步步走至到姜横的尸身前,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原来是盖在姜横身上的破布滑落在地。
至于对方是何来意,萧云帆也无暇细想,在他看来,只要出其不意的擒住来人,谜题便可揭晓。一念甫动,他双掌地上一按,身子如游鱼般自床下窜出。
来人并未想到此间还有旁人,眼神中露出些许惊恐,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跟着对方右足向后一点,身子倒纵而出。这一下虽然应变极快,但萧云帆的出手更快。只见他左手一探,已将对方对方脚踝紧紧扣住。这只脚踝入手滑腻,显然对方是个女子。
那女子做梦也想不到,这床板下居然藏着一个人。而且对方的武功出奇的高,她左脚被对方抓住的那一刹那,只觉一股力道将她带回。不由得全身酸麻起来,砰地一声,背心重重地摔在地上。
还未等她站起,穴道已被萧云帆制住。他站起身,吹了吹火煤,点亮油灯,而后俯下身来,摘掉那女子的面巾。这女子不是旁人,居然是白日那个卖花的小姑娘。
萧云帆看着她冷冷道:“你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幸而这姑娘哑穴并未被点,当下微笑道:“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就告诉你。”萧云帆道:“好啊。”那女子见他凑近,樱唇一张,一枚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银针向上射出。
这一下极为难防,而萧云帆早料她暗藏诡计,将头一侧便轻巧避开,伸手一夹道:“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最好不要再我面前玩,我这个人耐心不好。我再说一遍,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那女子从未遇到向他这样可怕的对手,不由得心下一凛。
她看了看萧云帆,闭上眼睛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还是杀了我吧,你问我什么我都不会说的。”萧云帆道:“你确信?”那女子不再说话。萧云帆叹了口气道:“看样子,我得用些非常的手段?”
萧云帆说这话时,语气很重,手段二字更是透着一股森寒之气。那女子忍不住问他:“你要做什么?”萧云帆道:“你是个女人,我是个男人,你说我要做什么?”
那女子红着脸道:“我……你难道没看出我还是个孩子?”萧云帆冷哼道:“我这人恰恰有个好习惯,凡是要谋害我的人,不管男女老幼我都要对他们的恶行加倍奉还。
你说你是个孩子,我可不信,一个心地如此歹毒的孩子,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了。你若是个孩子,那我便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着他的手慢慢移到对方的腰上,要去扯她的腰带。那女孩子呼吸急促了起来,她闭着眼,眼角流出泪珠道:“你还是杀了我吧。”萧云帆道:“杀了你,岂非便宜了你。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不珍惜。”那女孩子哀求道:“是我错了,我求求你,别碰我。”
萧云帆不禁好奇道:“为什么?”那女孩子
道:“因为你一旦玷污了我,我的灵魂就无法见到月神。就算我死了,只能沉沦在罪恶之海中。”萧云帆笑道:“你口中的月神是什么?”那女孩子道:“月神我我们灵族信奉的神明。”
萧云帆伸手摸了摸鼻子道:“我呢,是个坏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坏人对付坏人应该用卑鄙的手段才是,你说对不对?”那女孩子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毕竟她刚才的毒针的确可以要了萧云帆的命。
姜横的尸体散发出臭味的确令人不适,萧云帆看到她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那女孩子看着他道:“你不打算碰我了?”萧云帆道:“无论是谁,在一个死人的注视下要和女孩子亲热,这个人脑袋不是被门夹了就是进了水。”
那女孩子笑道:“是的,你的脑袋没有被夹,也没有进水,所以你改变了主意。”
萧云帆站起身道:“你错了。我改变主意,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那个死人,你若真的还有良心,便感谢他吧。我再问一次,希望你别让我失望。除了不碰你,我还有其他的法子整治你,你想不想试试?”
小姑娘猜测他这个人说得出做得到,况且要瞒住他这样一个聪明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缓缓道:“是黄眉先生让我这么做的,他让我取下这个人的脸。”
萧云帆奇道:“这个人的脸?”他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而后站起身,缓缓走至门口,那小姑娘急道:“喂,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总不能让我躺在地上?”
萧云帆回头道:“难你还要我抱起你起来不成?”那女子道:“即便你不愿意抱我起来,也总该解开我的穴道吧。”
萧云帆摇头道:“你错了,男人有时候也不能相信女人的话,小孩子的也不行,尤其是你这种危险的小孩子。”说着他抱起姜横的尸体放在女孩的身旁。小姑娘叫道:“喂,你让他趟在我身边是什么意思?”萧云帆淡淡道:“你既然要取他的脸,你总得征得人家的同意吧?”
姜横的眼珠子凸出,直勾勾地瞪着她。小姑娘又急又气道:“喂!你别走,你别走。”萧云帆道:“一个时辰后你的穴道自会解开,不过,你如果真的想活命。对你的主人总好说没见过我。”说着,他身形一纵,跃上屋顶,几个起落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一个阴暗的地窖内,一张板桌前中坐着一个人,黄眉毛的人。他用枯瘦的手举起一只黄砂碗,昂起头,咕嘟一口干了。这碗酒下肚后,他的眼睛开始发亮,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道:“今夜我要你取的东西你可取回来了?”
那小姑娘点点头将包袱递给他,阿力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张血淋淋的人脸。还有一个纹身,鹰的纹身。他看着两样东西,微笑道:“很好,办的很好。”小姑娘道:“黄眉先生,不知道你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
黄眉阿力冷笑道:“豆沙包,你几时话变的这么多了?”这个姑娘见他脸色不愉,忙
低头赔罪道:“黄眉先生,是我说错话了。请你原谅。”阿力伸手指着她道:“你要想你妹妹活命,你最好乖乖的听话。不然她死了,你们灵族从今往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豆沙包姑娘立刻跪下来哀求道:“是,是,豆沙包一定听黄眉先生的话。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阿力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纸包道:“这是药,让她按时吃,她的病就会好起来。”
豆沙包双手接过那纸包,忙退了出去 。走出地窖时,她伸手擦了擦泪水,咬着牙道:“妹妹,你会没事的。”说着她沿着大街穿过一个巷子走至巷尾,巷尾摆着一块大石头。
她推开那大石头,露出一个狗洞来,而后豆沙包跪下身来,钻入那个狗洞之中。这个狗洞通往一个座废园的枯井里。豆沙包与妹妹便在这个枯井里生活。
她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屋内亮如白昼。在一张雕花床上躺着一个面如白纸,气若游丝的姑娘。那姑娘半个身子都躺着锦被之中,双目闭着。豆沙包看着妹妹安睡的样子,嘴角含笑,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道:“星儿,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黄眉先生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阿力回到自己房中,将那张脸皮放入一个盛有药水的罐子中。 而后他又将那块鹰纹身的皮放入自己贴身的兜内,吹了灯,安然入睡。萧云帆将一切看在眼中,他百思不得其解。
折腾了一夜,他也哈欠连连。回到客栈中,没换夜行衣,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忽听得窗外屋檐下叽叽喳喳,他推窗一看,原来是几只燕子啄泥筑巢。
萧云帆看着燕子,心念一动道:“我既不能分身,何不叫这些燕子帮我?它们提的要求一般也不过是食物,有它们替我监视那黄眉汉子,这样我也能省些心。”当下口念千灵诀,以神识与燕子对语。
千灵诀不比别的武功,他的法门完全是以神识驾驭。神识修炼之初依靠瞳术与灵语,而萧云帆在练这门功夫时,似乎已有新的领悟。再与任意一种生灵通过神识交流后,他的脑海中便会将这种奇妙的感觉记忆下来。
对他而言,这就好比小孩子辨物一般,将名记下了。闭着眼,也能倒背如流。 大千世界,宇宙众生,在一个人的认知中,其实都是以名的形式存在的。
这就好比白马非马一般,若一开始人把马叫牛,把牛叫马,那么马的名是会有所变化的。无为天地之始,名为万物之母便是这个道理。世间一切事物只要有名,便可对其动念,天地间最微妙的道便是深蕴其中。
千灵诀的第一重境界乃是“通灵”,“通灵”之后身心便会自主感知天地万物,而滋养神识。一旦神识突破界限,便可自行进入道第二重境界神照境。所谓“神照境”,便是由名生出念,念一动,则能牵动灵场。
有了这种场之后,修习千灵诀者即便不能说出相应灵语,也能建立与生灵间的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