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都应了,人群中顿起哗然声,一道道目光在两人和艳姬间来回游离,神态各异。
梦妖等最强天骄亦微微提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兴许,他们能借这个机会摸摸艳姬的底细。
“臭家伙儿,你……”
在苏恒应战前一刻,冷月舞面色一急,就要上前阻止,却被青儿阻住了,“月舞姐姐,让他去吧。”
小丫头恬静淡然,气质温婉,用一种几乎忘我的眼神凝视着白衣青年离去的背影。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苏恒决心要做的事,从来都不会说半个“不”字,千依百顺,哪怕前路艰辛,她还是给予对方最大的支持和信任。
看着宛如贤妻良母的青儿,冷月舞不禁愣了愣神,心中有些羡慕。
而这么一耽搁,苏恒就已应下赌约,出列向前,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见此,冷月舞无奈一叹。
“姐姐可是担心苏恒哥哥会被艳姬算计?”
冷月舞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付、顾二人一眼,道:“那付彦鸿不知来历,但这顾予安可是魔教太子,一身修为惊天动地,位居最强天骄之列,岂会逊色他人太多?连他们都难逃艳姬魔爪,自甘堕落,那臭家伙儿又能强过几分?不明底细,恃强擅为,倘若真有个万一,悔之何及?”
话至此处,冷月舞明显有几分生气了。青儿知道她是在担忧苏恒的安危,也不反驳。
“妹妹,有句话姐姐不得不提醒你。”见青儿反应淡淡,冷月舞正色道:“你相信那臭家伙儿是好事,但你可知,你相信他的程度已经到了近乎盲目痴狂的地步?”
“常言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臭家伙儿表面谦让,但他内心有多么骄傲你我都清楚,少而得志,其心必骄!若不然,他就不会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妄接艳姬的诡计。我敢打赌,在他心里,对艳姬必存有几分小觑之意,认为她的手段乃是小道,对顾予安等人有用,却撼不动他的道心。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奇门异术数之不尽,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就在这些‘小道’上栽了跟头,那当如何挽救?”
“善解人意,我不如你,但姐姐不自谦地说一句,你比起我来,却少了一分警觉。妹妹深得他心,说的话那臭家伙儿肯定会放在心上,因此,你要做的,不仅是他背后的支柱,还应该是他耳旁的警钟!妹妹,你可理解姐姐的心意?”
冷月舞一番话把青儿说得哑口无言,小丫头不由也有些心慌起来,“那现在……”
冷月舞看了苏恒一眼,轻轻一叹,“罢了,事已至此,再无后退之理。我这番话,不过是提醒你们,未必真个就应验在这上面。”
青儿“哦”了声,不再多语,默默思量冷月舞这番话。
随着冷月舞前世记忆的觉醒,很多人情世故、处世警言她都要熟悉过自己,青儿自是乐听劝诫。
在两人神念交流的时候,苏恒和叶轩已然来至场中心,“此关若何?”
两人同意以此关作为赌斗,艳姬早已喜不自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流转间,尽是娇滴滴的万种风情,勾魂夺魄,诱人至极。然而,苏恒和叶轩就像根不解风情的木头一样,对艳姬的娇媚无动于衷。
艳姬不以为意,纤手伸出,长袖在前方一挥,一阵氤氲粉雾凭空而生,于空中卷舒蠕动,在天日的照耀下,闪烁点点金芒。不多时,粉雾凝聚,一道仅有六尺六寸高的光门蓦然出现在跟前。
“两位,我这关唤作‘前世今生’,此门名为‘宿命之门’。从此门进去,即可感受个中玄妙,谁先
破局而出,便是胜者,当为邪道领袖。”
“前世今生?宿命之门?”叶轩脸上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希望不是有名无实、光会唬人的玩意儿。”
言讫,叶轩哈哈一笑,率先进入光门中。
粉色流光微闪,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如此干脆利落,看得众人咋舌不已。
与叶轩不同,苏恒这会儿却是有些犹豫了,皱着眉头,踌躇不前。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宿命之门,他突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而这,恰恰是危险将至的警兆。
“怎会如此?难道这所谓的‘前世今生’,将是我的一次大劫?”苏恒暗暗琢磨。
但现在,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何能后退?
摇摇头,暂时抛下心头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苏恒回头看了青儿和冷月舞一眼,随即不再犹豫,身化流光,投入光门中。
……
这是一个凡人的世界。
在这里,没有飞天遁地的修士,没有千奇百怪的玄术,没有幅员亿万里的浩瀚土地,没有割据天下的仙宗魔教。在这里,有的只是凡人。
统治凡人的,不是什么修真门派,而是一个个皇朝。掌管皇朝的,也不是什么掌教教主,而是皇帝。
皇帝建立皇朝,统治万民。
天下有三大皇朝,鼎足而立,赵,周,武。
开朝马上将,治国笔下生。武国初年,天下息戈,皇朝方定,百废待兴。武帝重文,立科举制,选拔天下英才,择之为国效力,共开太平盛世,并立年号为文和,以彰圣心。武国从此文风渐盛,国愈安定。
秦州,安平县,有苏、温两户。两家皆贫,只因父辈曾于战乱年间相互扶持,有生死之交,故往来密切。
天下安定后,百姓休养生息,文和三年,苏、温两家各有后辈身怀六甲。父辈不久即升为爷辈,两家老爷子大悦,为显两家之好,指腹为婚,若出生孩儿为一龙一凤,则结为连理。
十月后,两家先后诞下麟儿,果为一男一女。苏家为男,取名苏恒;温家为女,取名温紫岚。苏恒、温紫岚指腹为婚,故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打小玩耍于一块,感情深厚。
及至五岁时,温家老爷子辞世。温家人自思,两家虽好,但温紫岚毕竟是女儿家,虽不是那大家闺秀,却也不宜抛头露面,故将温紫岚禁足家门,若要出门,需得家人陪同方可。
两人分开,苏恒心中不快,只得日日往温家去,晨出暮归,流连忘返。如此四五日后,苏家着苏恒回来,令其攻读四书五经,望其有朝一日能步入仕途,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苏恒拗不过,只得顺从,渐成一书生。为此,苏、温二人相见时日愈少。
两年后,苏家老爷子病逝。后代子辈、即苏恒与温紫岚的父辈,关系无有两位老爷子那般相好,因此,随着两家老爷子相继离世,两家交往渐疏。
苏恒想念温紫岚,终日神情恍惚,心不在焉。一日过厨房,偶见一堆红豆,忽思诗书中所言,红豆,别名相思子,有相思之意。
苏恒抓了一颗,冒雨来至温家后门,温紫岚开门,因久不见苏恒,故此甚是诧异。
“小书生,你来这里干什么啊?”女孩笑侃。
男孩小脸微红,“紫岚,我送你一个礼物。”
女孩讶异,柳眉一弯,咯咯笑问,“是什么呀?”
两人就门边坐下,倚在一块,男孩缓缓摊开手心,露出一颗红
豆。
女孩微愕,拿来仔细瞧了瞧,心中失望,以为男孩在戏耍于她,面露忿色。
男孩慌忙解释道:“红豆者,乃相思子,蕴相思之意,紫岚,你若不信,有古人之诗《相思》为证,可明我意。”
女孩转怒为喜,却又故作淡然之态,“那你会背吗?”
男孩跳起,大声道:“当然会!”
“哦?那你背来听听。若是背不出来,那就是在骗我,可要打手心哦。”女孩俏皮。
男孩点头,来回踱步,朗声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此物……”
男孩一时忘了词,急得抓耳挠腮,却仍想不出来。
这时,一只手伸来,抓住他的手,往手心就打。
伴随女孩银铃般的娇笑声,男孩憨憨地笑了。
时光飞逝,不觉又是三年。
这一年,温家经商致富,而苏家仍是一贫如洗,指望着苏恒能以文入仕,光耀门楣。渐渐地,两家地位愈发悬殊,温家绝口不谈昔日指腹为婚之事,更不许温紫岚去后门与苏恒相会。苏家势弱,亦不敢有异议。
如此,又是三年,男孩已长成少年,却与那个女孩始终未曾一见。在此期间,他考过一次童生试,却未能成为童生,家境愈贫。
一日雨天,少年行于街道,迎面见一清丽少女撑伞走来,惊艳无比,当即愣住。
虽多年未见,但他如何会忘却对方,少女亦如是。少女想开口唤他,却被一旁的母亲以眼神制止。
少女不敢违逆,少年不敢冒犯。那一如六年前的雨天,一对有情人却终不能如六年前那般可以相倚而谈,擦肩而过,空留酸恨。
又三年,少女已是碧玉年华,合该谈婚论嫁,温家却无视昔日指腹为婚的诺言,将少女许给另一名门世族的公子。
又是一个雨天,少年听闻消息,狂奔至温家;少女凤冠霞帔,正悲痛间,心有所感,来至后门。少年少女隔门而立,少女等少年敲门,只要他敲门,哪怕舍弃一切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亦肯随少年而去,虽粗茶淡饭犹无怨无悔。
然而,少年终是没有敲门,转身黯然离去。
我爱你,可我给不了你幸福的生活,所以我不能爱你,我舍不得让一个愿以一生托付于我的女人输啊……紫岚,再见了,我祈求上天,那个能给你锦衣玉食、予你生活无忧的世家公子,会很爱很爱你,比我更爱……
一门之隔,一个转身,就是一辈子的离别。
少年回到家,蹲在角落里,捧着书低声背诵,念着念着,眼角便湿了。不知不觉间,一页书看了几个时辰,他却连书上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少年犹自未觉,只是一遍又一遍反复念着。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抬头,屋外竟已是繁星满天。
这个时候,紫岚应该已经和那位世家公子拜堂了吧?
少年心如刀绞,只觉得杳杳冥冥,神情恍惚,如同丢了魂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第二天清晨,苏母匆匆而来,将少年唤醒。
“娘……”少年低低唤了一声,面色晦暗无光。
“我儿,娘跟你说个事,你得先有个心理准备,可千万别太过激动,伤了身体。”
“娘,你说吧。”少年双目无神,宛如行尸走肉。
苏母心疼至极,稍作犹豫,终是叹道:“紫岚姑娘……昨夜投湖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