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灵族天下第一?”
金虹如龙,翻江倒海而至,无尽斗战法则随战枪裹挟落下,乱天动地。
紧接其后的,是一句无比认真的质疑。
灵族大域子皱了皱瑶鼻,双汪凤目泛起与倾城容颜格格不入的惊人煞气,两只纤手把住斧柄,一声娇喝,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巨斧在其手中抡出一个巨大的半弧,斜上劈去。
当!
金属颤鸣声悠悠,金色枪芒与青色斧芒同时大盛,两色光华齐耀,争辉苍穹。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盛的犀利气机将周围虚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地火水风还未从虚空裂缝中涌出就被逼退了回去,继而又被绞成虚无。
金虹回掠,青色巨斧也不追击,任由他朝另一个方位的火无天刺出一枪。
大红袍袖轻扬,一只洁白如雪的手掌从中探出,径直迎向枪尖。那架势,似是要以一只肉掌硬接斗战之子一枪。
无论是两女和众妖,抑或是灵族三位域子,见状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异色,唯有苏恒和灵族大域子神情不变。
眼看肉掌与战枪即将相触,前者莹润如二八女子素手的肌肤表面瞬间爬起密密麻麻的紫色鳞片,五指轻弹,刹那震动二十八次,围绕着战枪枪头不断点击,最后五指并拢,生长紫鳞的拳头化作一只硕大的蹄子,迎着枪尖那点寒芒重重撞去。
与战枪巨斧相碰撞的浩大声势相比,火无天的手段就显得没有烟火气了许多,轻描淡写化解斗战一枪,闲庭信步。
枪蹄对击无声,二者各自退去。
凰马看到火无天那只布满紫鳞的怪手,两眼瞪得溜圆,随即摇摇头,独自唉声叹气。
除去那些紫鳞不说,那怪手长得不就和它的蹄子一样嘛?可惜货比货才知优劣,凰马估摸着换作自己这么一蹄子上去,那还不得被对方一枪挑了马筋戳碎马骨炖汤喝?
薛言锡斜眼看它。
自从凰马跟了他后,一人一马几乎是形影不离,这家伙翘一翘尾巴,他都知道它要放的是什么屁,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它的心思?
一翻白眼,他心中无语。人家那是麒麟脚,能跟普通的马蹄一样吗?虽然凰马非凡马,但与麒麟相比,凰马照样平凡。
金色战枪一抨一刺,分别与两大顶尖天骄交过了手,却又是点到即止,并未陷入不死不休的缠战。
被麒麟一脚踏得枪身弯曲的金色战枪一震,借助枪身回正的反弹力划出一个大圆,气势节节攀升的斗战之子再度发力,枪头摆动,虚实枪影重重叠加,气息直喷那袭白衣。
一记舞花!
苏恒不去看那束迫人的枪芒,两眼死死盯着后方的九尺雄躯,四目对视的同时,他手中银枪如蛇出洞,却不是格挡战枪来犯,而是无视了那些虚式变化,紧贴着战枪枪身刺向后方的枪主面门。
一金一银两束枪影贴身而过。
两杆神枪井水不犯河水,就意味着两位枪主要一伤换一伤、甚至是一命换一命了。
见者无不心弦一紧,灵族大域子和火无天都是眉头一皱。
刚一见面的第一招就如此拼命,不是疯子做不出这等行径。
就在这时,金龙银蛇同时一抖,两杆枪身如龙蛇起陆交缠在一起,眨眼碰撞了数十下,而苏恒和斗战之子也各自后退两步。
众人心弦一松,称不上是高兴或者遗憾,只是觉得这两人终究没疯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战枪战天枪,发现无法用气势压倒对方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变式,生生将两败俱伤的结局改写成如今这副看似皆大欢喜的局面。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苏恒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而是选择“礼尚往来”。
两步踏出,身形一掠而起,银枪如山脉轰砸而下,伴随之的,还有隆隆旋转的阎君冥图、环身而绕的浩瀚星河,以及周围陡然凝滞起来的时空。
斗战之子将斗战圣域撑起,隔断时空封锁之力,一声轻喝,举枪撩天!
哧!
枪芒迸发,分别执掌十种力量的十殿阎罗虚影被撕碎,星河逆流,斗战法则七零八落。
忽地,一点银芒刺破虚空,?咫尺一息至,万里一息至,过去一息至,未来一息至。
不论何时何地何人何物,唯有一枪而已!
大平乱诀第四式,朝生暮死。
斗战之子肩头浸红,双方各退。
众人面色古怪。
在他们以为斗战之子雷霆震怒下要和苏恒不死不休时,那个男人却是斜枪而立,刀削斧凿般的刚毅面容竟露出一抹笑意,哈哈笑道:“小天尊苏恒就是痛快!别人怕被我报复惹来麻烦,故而点到即止,唯你最是百无禁忌,怎么送礼就怎么还回去,人生得此一知己,也不负手中这杆枪了。”
斗战之子阙起,为战而生,以斗称尊,虽在修罗场中以半招之差败于苏恒,却无人敢因此而小视之。那一战过后,斗战之子也并未一蹶不振,道心愈坚,行事风格更是半点没变。
苏恒、火无天、灵族大域子说人啰嗦,但废话了半天不还是彼此制衡,谁也不肯率先动手,唯有来凑热闹的斗战之子二话不说横击三大高手。
放眼整个古战场,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敢这么做的人。
神族斗战之子,仍是天下独一份!
两番交手,苏恒大体知道斗战之子现在的实力了,他虽以神诀新式让对方见了血,但并不代表就能轻松击败眼前这个披战甲、着战靴、执战枪、号称攻伐第一的男人。
听到对方将自己说成是知己,苏恒淡淡回了句:“自作多情。”
斗战之子微愣,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畅快了,“苏恒,你说这话,就不怕我和他俩联手,先将你格杀于此?”
苏恒神色如常,“我怕你没第二条命给我杀。”
斗战之子收敛笑意,手中战枪枪头稍稍抬了抬,道:“苏恒,我帮你斩了他们其中一人,就当还了你上次的情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如何?”
苏恒认真看了看他,笑骂道:“想得倒美!”
斗战之子摇摇头,自顾自地说道:“我曾和你说过,斗战之子的世界中,没有失败,而在我的眼里,只有第一和死亡!修罗场一败后,我却选择活了下来,你可知道为什么?”
苏恒想也不想就回道:“因为你也信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若不然,你不会屡次击败对手后放虎归山。别人只当你是在羞辱他们,他们却不知道,其实你是真的在给那些人一次机会。而现在,你只是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斗战之子点点头,“但也只有一次。”
苏恒笑而不语,他清楚斗战之子在想什么。一次机会,不仅仅是傲气使然,同样是无奈之举,若是再败一次而苟活,他的道心必然如那碎裂的明镜,再难重圆。
换句话说,斗战之子以后哪怕真对苏恒出手了,也只会出手一次,而最后的结果,要么他胜出,要么他败亡在苏恒手上或是战后自尽。
再无第三种可能。
斗战之子叹了口气,不无惋惜地道:“我原想从你这儿找回场子,却又担心一战后没那个命还你那份大人情,以后世人再提起我阙起,都得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是个拿着承诺当屁放的小人,那可就真是死不瞑目了。哎,愁啊……”
苏恒嘴角微翘,指了指灵族大域子和火无天。
斗战之子哈哈大笑。
火无天不为所动,仿佛自己只是个局外人。灵族大域子瞧见两人的小动作,登时火冒三丈,拿巨斧指了指斗战之子,冷笑道:“灵族天下第一不第一,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倒是神族斗战之子号称攻伐第一,在我看来就是狗屁不通。”
朝后方挥挥手,“老二老三老六,把这家伙的头给我拧下来!”
乔怜芝和鸢翎毫不犹豫地杀了上去,唯有薛言锡神神叨叨地犯着嘀咕,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灵族大域子突然一揪凰马尾巴。
薛言锡沉重的脸色一下子活络了起来,回头对灵族大域子笑嘻嘻道:“老大是不是要留我在身旁护驾?”
灵族大域子一脚踹在这家伙屁股上,把他蹬下了马背,随即将扛在肩头的巨斧放在凰马背上,揉了揉似是有些发酸的手臂,没好气地道:“我还用得着你护驾?滚滚滚,赶紧去帮她俩,别再让人给揍了!凰马留下,老大我扛这破斧扛得腰酸背痛的。”
薛言锡傻眼,心中悲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大而自己是老三呢。
抬了抬屁股,薛言锡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加入战场。
斗战之子浑然不惧,大笑道:“灵族十大域子,修罗场死一个安居平原死一个,麒麟圣火身斩了四人,你们三个就归我了!”
乔怜芝和鸢翎玉容含霜,薛言锡当头一剑劈下。
苏恒与灵族大域子、火无天彼此对峙,天狗见灵族三位域子都被斗战之子拖住,心里头就打起了一哄而上的主意。
然而这时,苏恒的意念却传了过来,让他们后退。他也没让青儿上场,防止自己无暇分心时被人从后面钻了空子。
青儿知道轻重,也就没有拒绝,带着众妖默默后退。
灵族大域子和火无天对此视若无睹,并未出手阻拦。
三人鼎足而立,象征古战场最高战力的一次巅峰对峙。
某一刻,三股战意澎湃的恐怖气息冲天而起,如狼烟滚滚,聚而不散。
威压如黑云,直迫万归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