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们尚还是轻狂的年华。

那时候，曾经年少鲜衣怒马，谈笑间要指点天下、纵横古今。

那时候，他们还有着拯救一切的梦想。

那时候，他们还很天真，还单纯的相信这个世界。

有些时候并不是把“老了”这两个字挂在嘴上就是真的感觉自己老了，而只有当你意气风发，一步步就要走到自己的终点的时候，看到了容貌依旧的故人早已忘却了你的容颜，那时你才会看到自己的满身沧桑，知道自己的身上真的……已经年华老去。

灯影陆山默默的摇了摇头，很少有人知道，作为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过客，也是现在的世界上最强的过客，他对自己的手术并不完美。

属于人类的那些脆弱的、懦弱的感情，在通往终极的道路上太过于多余了。为了某个人耗尽所有的温柔，为了某段感情燃烧所有的热血，对灯影陆山来说，这样的事实，是毫无意义的。

于是他用自己的一小部分力量封死了那些多余的东西，他没有在自己的心里里构建一把锁将那些东西锁死，而是干脆的使用了一面“墙”，将所有的属于人类的感情，都深深的埋藏在了“墙”的后面，没有留下任何让它们重见天日的余地。

流水碾过时间长廊，那些被视为软弱的东西，始终安安稳稳的沉睡在灵魂深处最安静黑暗的角落。

直到这一天，自己重新遇见了她，没有通过他人转述的情报、没有通过资料上模糊不清的照片。自己真真正正的，亲眼看到了她。

这么多年过去，她容貌依旧。

灯影陆山在那一刻才真的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老了，老到连年少的时光、曾经都许久未曾再回忆过了。

那面封死了情绪，封死了过去的墙，在那一刻似乎出现了裂痕，某些深藏起来的东西，在其中蠢蠢欲动。

他突然感觉自己……很疲惫。

“X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撤退吗？”灯影陆山悠悠然的说。

“这个……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到来……不对，这也说不通，

她并没有威胁到我们的力量。那就只能是……她的来到，会让我们暴露某些生死攸关的秘密。”过客X号是被从土里挖出来的，洛梦云说到做到，真的把他头部以下的部位挖了个坑埋了，导致他现在浑身都沾满了泥土。

“你说的对。”灯影陆山点了点头，“那个女人，她……曾经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认识我。如果我们继续呆下去，会暴露一些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些许影响的意外情况。”

“是的，大人。”过客X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说白了他心里也并不十分相信灯影陆山的话。

过客X号知道，就算退一万步说，哪怕真的会暴露某些秘密，但是在场所有人、连同自己和Z号在内加起来，也绝对不是灯影陆山的对手，灯影陆山完全可以用压倒性的力量，将连同自己在内的所有目击者全部碾碎，永绝后患。

而灯影陆山没有这么做，只有一种原因——他自身的状态，出了问题，那个女人的出现，会让灯影陆山自身的状态发生变化……甚至说，灯影陆山无法做到随手把那个女人抹杀。

但是过客X号连思考这些问题都只能小心翼翼，更不用说问出这些话了。他无法想象，灯影陆山这些不愿意提及的事情被揭露出来，灯影陆山会做什么。

灯影陆山无意窥探过客X号的心思，他只是默默的捡起了一颗石子，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我们虽然进化到了另一个层次，但是说到底，我们的身躯都还是人类的身躯……那么，属于人类感情，我们真的能完全割舍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过客Z号娇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过客13号开了口：“根据我们的实验，目前的手术已经可以遏制新一代过客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情绪只要技术进步下去，我们一定可以……”

灯影陆山摇了摇头，无形的念力施加，将他手中的那颗石子碾成了粉末：“这就像是人类的感情，在我们强行施加的外力下，这些脆弱的感情无处遁形……”

他再度瞬间念力，粉碎成沙粒的小石子再度被碾压，

变成了更加粉碎的颗粒。但是那些粉末，无论施加了多少次念力都依然存在。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就像你们看到的，无论我再施加多少次力量，无论这些力量能够将多少敌人碾碎成肉泥……也就到此为止了，这些粉末会越来越碎，但是它们依旧会是粉末，它们会一直存在下去。”

灯影陆山面前的三位过客都沉默了，他们慢慢的看着灯影陆山手里的碎末，清楚明白的知道灯影陆山形容的到底是什么。

“这既是人类的感情啊，哪怕是我，都没有办法把感情彻彻底底的抹除掉。”灯影陆山悠悠的叹了口气，“还记得当初，你们成为过客的时候，我对你们说的第一句话吗？”

过客X号深吸了一口气，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每一位过客诞生的时候，灯影陆山都会在场，这似乎是他的一种习惯。而当新的过客领取自己的编号的时候，灯影陆山都会说一句话——

“孩子，欢迎你，成为了这世间最接近完美的一种生命。”

灯影陆山抬起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说到底，我们也只是最接近完美的生命体而已……终究……没有什么算得上完美啊……”

……

“疼疼疼疼疼……”洛梦云丝牙咧嘴的嚎叫，“萧遥不要啊，要对我负责啊啊啊啊啊……”

萧遥无奈的按下了她的头：“老老实实的，涂药！”

“奥……”洛梦云蔫儿了，老老实实的保持着伸出一只手的姿势。

“谁叫你作死与挑战灯影陆山了啊，幸好只伤到了手臂和大脑，要不然，哼哼。”萧遥慢悠悠的将手里洛云帆提供的药剂涂抹到了洛梦云的胳膊上。

这丫头应该是全场最命大的了，没有之一。

作死去和灯影陆山硬碰硬，结果除了自己的一条胳膊被精神锁链抽了一下出现了难以自愈的伤势、大脑的神经被扰乱短时间内极度嗜睡之外，浑身上下毫无问题。

联想到这丫头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驯服了一大群魔狼叱咤彼岸……萧遥突然感觉这丫头的运势才是位面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