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业问韩湘说道：“小子，你现在修炼的是哪几门元气？”

韩湘答道：“弟子愚钝，刚刚练通了水土二行经脉，眼下在修炼木行经脉。”

炼业微惊道：“可以呀，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若论道行修为已然很不错了，不错，不错，比我那只知道偷酒喝的逆徒好多了。”

韩湘多次听到炼业言语之中提及那个“逆徒”，虽然言辞不堪，但语气之中颇有亲切爱护之意，记得钱有仁曾提到过，这炼业长老的弟子是所谓青城五秀之中的二师兄，名字叫宁无忧，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二师兄，韩湘不禁感到几分好奇。

炼业在那五根水晶棒里比较了一下，最后挑出其中的两根来递给韩湘，韩湘接过来，仔细一看那两根水晶短棒除了异常晶莹剔透之外，在水晶里面还星星点点透出细微的闪光点，就如同镶嵌在水晶里面的星辰一般。

炼业说道：“此物叫星沙水晶，以其晶体内的如星光闪烁微粒而得名，世间罕有，是我好不容易才收集来的，经我研究，那一颗一颗的星沙，居然是藏聚于晶体之中的先天元气，这星沙水晶有保存先天元气的功能，但可惜的是，虽然我找到了这能够保存先天元气的器物，但是却无法找到能够灌注先天元气的方法，这星沙水晶也只得束之高阁了。”

易乾听后说道：“这星沙水晶一些古籍上也曾有过记载，确实是能够贮藏先天元气之灵器，据说是上古天地元气充沛之时天造地养而生，后来随着年深日久，天地元气日渐稀薄，此物就再难觅其踪迹了，如今这几块水晶之中蕴含的先天元气已然耗尽，莫非你找到了能够将先天元气灌注进去的法门了么？”

炼业哈哈一笑，拍着韩湘的肩膀说道：“你这算命瞎子不是说我今天有大机缘吗，这小子就是我捡到的宝贝，他可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修炼先天元气的人，有他在这些星沙水晶就有用武之地了。”

易乾大惊道：“此话当真！那先天元气活性强劲，岂是肉身凡胎能够承受得了的！”

炼业道：“这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你我眼前，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要说这道门之中若是真有修炼先天元气之术的话，那么必然在那老棋迷的道宗之内，虽说如今败落了，但是千年嫡传的底蕴，又岂是那些只知道舞枪弄棒的剑宗莽夫可以比拟的。”

易乾点头道：“你说的甚是有理。”

炼业接着说道：“而且我也探查过，这小子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修习过什么功法，一身筋肉脉络特别强横，正是修炼这先天元气的上好鼎器，这一点倒和那群佛门光头和尚几分相像。”

这炼业长老见识颇为不凡，居然随口几句就把韩湘的身家底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韩湘心中暗惊之余，不禁也对这些道门长老的敬畏之心又增添了几分。

炼业没有在意韩湘的神色，而是开始教导韩湘向星沙水晶内灌输元气的法门，这法门与施展道术的方法基本相同，因此韩湘很快就掌握了，他双手各握住一根水晶棒，瞑目静气，依法施为，体内的土水二行先天元气自左右手掌心分别灌注到了这两个水晶棒上。

要知道韩湘修炼的气鼎功法与天师道门传统功法迥异，虽然都是修炼正经十二脉，天师道门传统功法修炼后天元气以丹田为枢纽，在体内循行大小周天，最后归与丹田气海之中，此间各行元气单独运转这样才能互不冲突；但创此气鼎功法的前辈才智卓绝，却异想天开的将各行经脉分别独立形成一个小循行体系，各行先天元气在各自归属经脉之中并行循环，互不相干，最后归藏于脉络穴道里，因此居然可以同时运转，这让炼业和易乾再次大开眼界。

易乾摇头叹道：“此真乃是一门奇功啊，寻常功法必须要到结丹境之后，由内丹才能导引出两道相生元气，而此功法独辟畦径，端是发前人之未所想，居然在旋照境就能够同时运转不同属性的元气功法，能创造此功法的前辈高人可谓惊才绝艳，令人叹服。”

然而炼业两眼直直的盯着韩湘手中那两根星沙水晶，只见那两根水晶棒渐渐的开始放射出一黄一白的光芒来，而且越来越亮，他面露喜色，证明自己猜想是完全正确的，韩湘体内的先天元气正源源不断的灌注进水晶之中。

过了盏茶工夫，韩湘吐气开声，并睁开了双眼，他体内的先天元气十之七八已经灌注到星沙水晶里面去了，此刻两只水晶棒都莹莹的放着光芒，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有星星点点的闪光。

韩湘将水晶棒递给炼业，一脸疲惫说道：“弟子做到了，您看合用不？”

炼业小

心翼翼的接过水晶，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来到那鼎炉之前，将两根水晶棒插进鼎炉的两个方孔之内，这时顺着那方孔周围鼎壁之上一道道纹路竟然开始次第亮起。

炼业大喜道：“成了，成了，果然不愧是先天元气，可比老夫自身输送的元气效果好上一倍还不止，哈哈哈哈……”

见韩湘惊奇的看着那巨鼎发生的异象，炼业解释道：“此鼎乃是师祖天师传下来的，唤作天师鼎，是天师三宝之一，此鼎鼎身上附有上古炼金阵法，可炼化万物，神妙无比，可惜阵法奥义已经失传，虽然我道门丹鼎道法冠绝天下，但是对此炼金阵法理解也是百不及一。”

这时易乾在一旁补充道：“我道家认为世间万物皆有五行元气辅佐先天阵法所化，元气为基，阵法为范；元气铸其神，而阵法固其形，却怎奈何天地法则森罗万象，且诸行无常，无法一一破解，然自从文王囚居演周易、河图洛书降凡尘，我道家就开始用数术之法来洞悉天地之道，这就推演出了两仪四象八卦等数论之基础，进而演化出了各种神妙法阵，但是……”

易乾用严肃的表情说道：“即便是最精妙的炼金阵法，就算有点石成金之能，也绝对无法炼制出哪怕一棵最普通的小草来，所以欲求大道，需往天地造化之间去求索，此乃道心之本切勿忘记。”

韩湘听得似懂非懂，只得记下说道：“弟子受教了。”

这时炼业在一旁说道：“就说你们这些算命的酸得紧，明明很直白的话，偏偏要故弄玄虚，说的云山雾罩的，你说的不就是道法自然的意思吗？所以说听你们这些算命的说话，不听还明白，越听越糊涂。”

炼业转头一脸羡慕的对韩湘说道：“我说师侄啊，你这一身本事可真了不起，在你那不着调的师傅那里委屈了，不如拜入老夫门下吧，老夫炼就的仙丹妙药、仙家法宝随你取用，这可是多少道门弟子做梦都得不到的优惠条件啊，你看怎么样？”

韩湘万万想不到炼业居然狮子大开口，当场挖墙角，惊讶的大大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易乾笑骂道：“你这老不修的，居然开始起拐骗同门弟子的心思来了，按说韩师侄可是我先遇上的，要挖角也轮不到你呀！”

炼业转念一想说道：“也是，挖同门师弟的墙角，这可大大的不对了，也罢，只要师侄你能常来老夫这里，帮老夫研究道法，这里的丹药法器随你取用。”

说完炼业取下腰上的一个布囊，倒过来一抖，一阵毫光闪过，地上竟然多了一堆东西，仔细看去尽是丸散膏丹之类，琳琅满目一大堆，论体积却是远远超过了那只布囊的容量，想必那布囊也是一件神奇的储物空间法宝。

韩湘刚想谢绝，就听易乾说道：“师侄你就挑几样吧，这老酒鬼虽然为人粗鄙不堪，但对于金石丹药一道却足以独步天下，加上你也损耗不小，也需要补基培元的。”

见长者坚持，韩湘也就不矫情了，说道：“多谢长老赐药，那弟子就不客气了。”

炼业就一一给韩湘讲解那些丹药的用途，在其中韩湘看到了腐肉烂筋散和伸腿瞪眼丸这两种疗伤圣药，于是问道：“这两种分明是难得的疗伤圣药，为何取了这么不堪的名字啊？”

易乾一旁笑道：“这你可问对人了，这些药全都是老酒鬼炼制的，药名也是他取的，掌教真人也屡次让他改换个名称，说这些药名有损道门威名，可是他就是不听，最后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炼业接口说道：“这名字不好么，我觉得挺不错的，朗朗上口，就是要提醒那帮爱逞强斗狠的门人弟子，老夫炼制此药是为了给他们保命的，不是让他们拿去去玩命的，伤筋动骨老夫还可以医治一二，起死回生老夫可是没有这般本领。”

韩湘一听心中悸动，这位炼业长老看似性格乖张、形容粗鄙，而实则有一颗为道门小辈弟子的拳拳爱护之心，感动之下抱拳长稽道：“长老高义仁厚，弟子替道门门下感恩不尽。”

韩湘这么一礼，炼业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好了，好了，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你们只要少出去惹祸，老夫就感激不尽了，快快挑选丹药吧。”

韩湘继续检视那些丹药，看到其中有个黄色纸包甚是眼熟，突然想起在青城山脚刘家湾所遇到的那个万妙真人祸害百姓的逍遥散，正是这般模样的一个小黄纸包，狐疑的问道：“这，这可是那逍遥散？”

炼业奇道：“你认得此物，哦，是了，此物是你师傅寒谷交给老夫的，让老夫炼制解药去

发给山下那些上了毒瘾的村民，这逍遥散可是个好东西啊，师侄你还能搞些来吗？”

韩湘不忿道：“长老有所不知，山下百姓被这逍遥散可害苦了，说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也不为过，长老为何还说这是好东西？”

炼业笑道：“师侄此言差矣，在我道家看来，世上之物全无好坏之分，全看人的运用，往坏处用，那么良药也能杀人于无形；往好处用，哪怕毒药也能救人于危难，此物药性老夫亲自试过，性平味甘，难得的是有极强的镇痛效果，少量佐以良药能够缓解很多疼痛症状，当然此物也有强烈致幻和令人上瘾的效果，不过我们不能因为这些就完全忽视了它有用的一面，凭借此物的镇痛之能，老夫也许能够恢复出当年医仙华佗那破腹取痈的神技。”

说完炼业目光炯炯，神色竟然有些癫狂，那种神情韩湘在师傅寒谷遇到珍古棋局之时，易乾遇到疑难算题之时都曾经见识过，都是陷入自己痴迷的东西无可自拔的模样。

韩湘从那堆丹药中挑选了一些培元益气的药物，然后取了几贴腐肉烂筋散和一瓶伸腿瞪眼丸以备不时之需，然后韩湘在角落处发现了一个白色小瓶，打开瓶塞，一股甜香直扑鼻翼。

韩湘奇道：“这是什么？”

炼业收拾丹药头也不抬说道：“那是红尘丹，是老夫新炼制出来的一种灵丹，要不你试试看。”

“红尘丹”一听名字就感觉高大上有木有，定是了不得的灵丹妙药，既然炼业让自己试一下，韩湘也没有多想，从瓶中倾出一粒来，只见指头粗细的洁白药丸散发出阵阵清香。

“咕嘟”

韩湘一口将那药丸咽下，然后运转功法想看其发生的效果，谁知除了口留余香之外，竟然毫无任何动静。

韩湘怀疑的问道：“这药丸我已服下，为何不见效果啊？”

炼业听后惊道：“你，你把那药丸吃了啊！”

韩湘不解道：“是啊，您不是让我试试吗？我就把它给吃下去了。”

炼业一听捧腹狂笑，韩湘和易乾两人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大笑所为何来。

当炼业笑够了说道：“那，那药丸不是用来吃的，也怪老夫没有说清楚使用方法，此药丸老夫用了珍珠、蜂蜜、花露等炼制而成，使用时将其辇碎涂抹于肌肤之上，有美容养颜之功效，是玉珂师妹委托老夫炼制的，名字是老夫取的，取自‘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一诗，取其中贵妃美人之寓意，怎么样老夫是不是很有才，你小子暴殄天物，居然把它给吃了，哈哈……笑死老夫了。”

易乾一听也不禁莞尔，只有韩湘羞红了脸颊，这时韩湘心中突然想起师姐柳絮茹的倩影来，要是将此物赠送给师姐，想必她定是欢喜，一念至此，韩湘不禁目光对这瓶红尘丹恋恋不舍。

见韩湘好像很喜欢这丹药，炼业毫不在乎的将小白瓶抛给韩湘说道：“喜欢就拿去吧，反正这玩意炼制起来也不费功夫，我再多炼制几瓶就是了，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个个都那么臭爱美。”

韩湘大喜连忙谢道：“谢谢长老。”

炼业说道：“丹药你可是拿了，以后需每隔三日来这洞府一次，帮老夫炼丹，你可记好了。”

韩湘答道：“弟子记下了，定不负长老所托。”

易乾在一旁接口说道：“韩师侄别忘了你也曾答应过老朽的事情，以后我也会常来这里，老酒鬼你不介意吧。”

炼业哼了一声说道：“就知道你这算命的总爱慷他人之慨，也罢，只要不影响我炼丹，随便你来不来。”

韩湘正要告辞回去思过崖继续思过，这时易乾说道：“刚才看师侄你似乎可以同时分别运转不同的先天元气，再你修炼木行元气之时，可以尝试同时运转一下水行元气，基于五行相生的道理，或许会有奇效。”

韩湘说道：“多谢长老指点，弟子这就回去一试。”

说完韩湘就告辞进入到矿洞隧道回思过崖去了，待韩湘走后，炼业对易乾说道：“未曾想到你这淡漠世间之人也会对这小子如此感兴趣，莫非你真想将你的衣钵传与此子？”

易乾叹道：“此子殊为特别，就连我也不能算出他的来龙去脉，但总觉得冥冥之中他将是我道门的一个重要转机，近日我夜观天象，算出数年之后五星连珠之天文异象将重现人间，届时天下苍生的祸福或者要系与此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