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队彪悍的军士护送着一辆大车离开了江淮军大营,这队人马穿过丰都城,来到城北群山脚下,方才停下脚步。大车车厢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老道和一个少年来,正是寒谷和韩湘二人,原来这队人就是李吉甫挑选出来的破袭兵精锐。
军士们从车厢里抱出成捆的盔甲武器,挑选出自己趁手的兵刃打包背上,动作极为熟练,一看就是上惯了战场的百战之士。韩湘好奇的在一边看着,一会儿摸摸这把弩,一会儿摸摸那柄弓,众军士都看他是小孩儿,没谁在意他,直到兵器就要分发完毕了,韩湘这才急了,跑到领队的十将那里问道:“怎么没有我的兵器?”
领队的十将名叫马少良,身材魁梧,正将一面盾牌往自己背上挂,见韩湘来问,奇道:“你要兵器做甚?”
韩湘说道:“跟你们一起杀敌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军士都哄然大笑起来。
“哈哈,他说他要和我们一起上阵杀敌,我没听错吧!”
“谁家的小毛孩儿,毛都没长齐就想上战场了,是赶着去投胎吗?”
这时一个高壮汉子走过来,用一口蹩脚的唐话不耐烦的说道:“你这小孩儿来凑什么热闹,这些兵器你拿得动吗?别在这里瞎捣乱了。”
韩湘回头看去,只见那汉子好生粗壮,如果说马少良就像一座铁塔一样,那么这个汉子身形就如同一堵城墙一般,而且长着一头淡黄色的须发,高眉深目,看形态却不是中原人士,手中拎着两把西瓜大的铜锤,韩湘记得他是这只队伍的副领队,名字叫做妫雅。
韩湘见这些军士个个都看不起自己,心中愠怒,大喝一声道:“借锤一用!”
话音未毕,韩湘双手一个前扑,在妫雅的手腕上一拍,妫雅就感到手上一震,双锤应声脱手而下,原来韩湘使出了伏虎罗汉拳中的一招“壮士断腕”,这招是专门用于徒手夺取敌人兵刃的招数,妫雅一个大意,就被韩湘夺去了双锤。
韩湘夺下双锤后,就此舞动起大锤来,那对铜锤少说也有百十来斤,就连军中也少有人能够运用,而这妫雅天生力大的夯货,最是喜爱这种不讲究招式的粗苯家伙,一股脑儿挥舞起来,当者无不披靡。
韩湘自小跟着丁世良习武,熬打力气,本身筋肉之力就不输于成人,加上习得了土行功法,内功外劲作用之下,双臂之中总有数百斤的力气,因此这对铜锤挥动起来倒也不觉得如何吃力。
众军士几乎都看呆了,没想到这个少年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气力,将一对铜锤抡的霍霍生风,军中最重好汉,片刻喝彩声就响了起来,韩湘舞的兴起,大喝一声,使出土行导引术中的天地同寿一招,纵身跳到半空,双锤垂直砸下,“轰”一声,在妫雅的脚边砸出一个大坑出来。
韩湘这一手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待他落地后,震天的喝彩声才爆发出来。韩湘将双锤一合,交还给妫雅,妫雅接过双锤,还不自信的掂量了一下,好像这不是自己惯用的那对铜锤似的。
韩湘笑着对马少良说道:“现在可以给我兵刃了吧。”
马少良没有多话,直接从腰间解下一把横刀抛给韩湘,韩湘接过来,抽刀出鞘,只见刀刃锋锐无匹、吹毛立断,而且在刀锋上显现出雪花纹路,确实是一柄百炼精钢的好刀,韩湘向马少良道了声谢,就将那柄横刀背负在背上,
当军士们都准备停当,寒谷也推算了好方位,众人就陆续进山
了,这次由于人多,所以比上次寒谷和韩湘两人要慢上了许多,直到过了正午,才来到那座隐秘的山谷之外。
寒谷从包袱里拿出一捆小旗和符箓来,告诉韩湘说道:“这是阵旗和阵符,是用来替代布阵法器的,但是效果远远不如用真正的法阵,估计维持阵法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而且在法阵运转之时,我需要在这里维持法阵,所以只能靠你领着他们入谷破阵,因此你们要在一个时辰之内破掉那五阴归元阵的阵眼。”
然后寒谷又交给韩湘五张红色的符箓说道:“这里有五张爆炎符,上面我已经附上了神识,只要你把这五张符箓贴在那五座祭坛阵眼之上,我就可以引爆符箓,毁去阵眼,切记,当祭坛被毁的时候,你要将祭坛上的玄天棋子取回来。”
见韩湘都听明白了,寒谷继续说道:“在来的路上我已留下记号,李大人的大军现在也已经上路,破掉法阵后,你们必须尽快毁掉那些舍魄兵的寄魂之器物,时间一到,大军就会进剿,到时候如果没能毁掉寄魂器物,那么必定结局两败俱伤,你可明白?”
韩湘神情整肃,坚定的点头道:“弟子一定能够拯救那些无辜百姓的。”
寒谷凝视着韩湘许久,最后说道:“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遇到危险切不可力敌,放出为师给你的护体法棋,可保你安全出局,就算没拿到那些玄天棋也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从长计议。”
听到师傅关心自己安危,韩湘心中一暖,答道:“多谢师傅关心,徒儿一定不负师傅所望。”
寒谷听后点了点头,开始着手布置法阵,寒谷一边布阵一边跟韩湘讲解阵法原理精要,这八门金锁阵相传乃是蜀汉诸葛武侯所创,共分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又有八阵守护,分别是蛇蟠、鸟翔、虎翼、龙飞、云垂、风扬、地载、天覆八阵,八阵布下,固若金汤。据说当年蜀主刘备逃往西川之时,就是靠这八门金锁大阵生生挡住了孙吴十万大军的追击,可见此阵威力无穷。
师徒二人围着山谷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把法阵布好,从布置阵法的过程中,韩湘又对阵法的领悟更上了一层楼。大阵布设完了,其时天色也已昏暗,山谷谷口那些吐蕃僧兵燃起了篝火,在不远处韩湘和江淮军军士们则埋伏在树林里面等待进攻的时机。
寒谷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是亥时时分,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今日天公做美,天上没有月亮,在丛林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正适合偷袭作战。寒谷跌坐地面掐诀念咒,那八个法阵中的阵符上的符文次第明亮起来,八门金锁大阵开始运转,所有流向这个山谷的地脉元气被同时截断,于此同时,谷中原本隐隐透露出来的光晕也渐渐消失了。
韩湘见法阵启动了,就对身边的马少良说道:“好了,法阵已经开始运转,我们只有一个时辰去破阵,需要抓紧时间。”
马少良点了点头,举起手打了个手势,低声叫道:“夜猫、老狗,上。”
从队后低姿跑过来两个精瘦的军士,拉开两张长弓,就听“嗖嗖”两声轻响,站在数十步开外篝火旁边的两个吐蕃僧兵应声而倒。
“快,快!”见守卫被干掉,马少良急命手下冲进山谷,韩湘跟着路过那两个守卫尸体时,看到弓箭正中他们的咽喉,根本就来不及发出警告。
破袭兵小队悄悄的穿行在山谷之中,所有遇到的巡逻的僧兵都被那两个神射手暗中狙杀掉了,因此没有惊动敌军,最后小队有惊
无险的到达了山谷腹地中的军营里。
马少良粗略点查了一下那些静立在军帐中的舍魄兵,大致人数正如寒谷所说的足有四五百人,绝对不能硬拼,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如寒谷所说的,寻找并破坏掉这些舍魄兵的寄魂之物。
于是众人向着军营中心法阵潜行过去,这时五阴归元阵此时已经完全停止了运转,祭坛上没有再放出那种光晕,由于流向山谷的地脉被谷外的八门金锁阵所截断,所以也没有向阵中高台汇集先天元气了,有不少吐蕃番僧满脸疑惑的聚集在祭坛周围,好像对大阵的失效束手无策。
见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再也没有办法采用偷袭之策了,马少良当机立断一挥手,“嗖嗖”两只利箭率先射倒两名番僧,就在这帮番僧惊诧之时,众军士都呐喊着从藏身之所冲了出来,马少良一手持盾,一手握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是全身重甲,提着两柄铜锤的妫雅,韩湘也抽出横刀,跟在大部队之中,向祭坛冲去。
破袭兵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就杀入了阵中,马少良冲到两个番僧面前,他们被这突发的袭击惊吓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刀光闪过,两颗光溜溜的人头就冲天飞起。那妫雅更是进入一种疯狂的状态,一双大锤抡的如风车一般,挨着就伤,擦着就死,不少番僧被他直接打成了肉酱。
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吐蕃番僧的阵型大乱,哭喊悲鸣和垂死的嚎叫声此起彼伏,韩湘也乘机爬上了一座祭台,只见祭坛的中央漂浮这一颗黑色的玄天棋子,韩湘连忙将它取下来,然后将一枚爆炎符箓贴到了祭台之上,这时爆炎符箓上的符文开始有节奏的闪烁起来,韩湘连忙让众人远离祭坛,自己也从祭坛上跳下来远远躲开,刚刚躲好,“轰”的一声巨响,那座祭坛被炸的粉碎,化作一颗巨大的火球升起,连着躲在祭坛旁边的几个番僧也被炸的尸骨无存。
“好大的威力啊!”韩湘被吓了一跳,转头奔向另一个祭坛。
破袭兵的攻势进行的很顺利,直到毁掉了三座祭坛,吐蕃僧兵才组织起有效防御,一个身材高大的番僧大声呼喝,一队队吐蕃僧兵从营帐中钻出来,固守最后两座祭坛。
破袭兵这边战力精锐,但是人数太少,吐蕃僧兵人多势众,以众敌寡,两队人马围绕着祭坛厮杀起来,战事开始变得胶着起来,见战事不利,马少良一个呼哨,所有小队军士都训练有素的向他聚拢过来,将阵型缩小,组成一个锋矢之阵,以妫雅为箭头突入吐蕃军中。
结成阵型的破袭兵在马少良的指挥下,向第四座祭坛发起了冲锋,在最前面的妫雅身披重甲打头阵,寻常刀剑奈何不了他,挥动双锤,嘴里大声呼喝,势若疯虎一般,当者立毙;马少良守住侧翼,刀光闪烁,每刀挥出必定命中,杀的番僧人仰马翻;夜猫和老狗两个神射手则居于阵型中间,四处放箭支援,箭无虚发;韩湘则拿出寒竹箫吹奏起重峦叠嶂箫功,箫功笼罩范围内的所有番僧全部身形迟滞,军士们立刻感到压力大减。
锋矢之阵直插入吐蕃僧兵的阵地,如同刀切豆腐一般,不多时就攻到了第四座祭坛之下,韩湘跃上祭坛,取下玄天棋,贴好爆炎符箓,然后队伍立刻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迅速又冲杀出去。
“轰”
祭坛在韩湘身后爆炸开来,还顺便带走了几个上前追击的吐蕃僧兵,妫雅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韩湘的肩膀说道;“干的好,小子!”力道之大,拍的韩湘直咬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