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汉子相貌奇丑无比,但却生的一模一样,却不正是那在擂台上输给灵佑的胡氏兄弟,只见其中一人搀扶着另一个走过了。受伤较重的那个是胡不语,被灵佑的佛宝钵盂重创;受伤较轻的是胡不言,他被灵佑一脚踢下擂台,反倒没受什么伤害。
韩湘不知这两人出现在这里所为何来,于是假装蹲在一旁玩耍,一边偷偷观察两人的行动,只见那两人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摸进巷道,目光四下游走,仿佛在找寻什么。
就听那胡不语虚弱的声音说道:“听眼线说那和尚曾经出现在这里,为何不见人影?大哥,既然开山令已被毁去,为何还要苦苦追踪那和尚?”
胡不言冷哼道:“你真的以为那和尚已将开山令毁掉了?”
胡不语奇道:“他不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开山令融掉了么?你我可是亲眼所见的啊!”
胡不言冷笑道:“开始我也以为那和尚已经把开山令毁去,但是下来一想,这可是一招置死地而后生的好法子啊,你看,连你都信以为真,道是令牌已毁,不是就没有人再找他麻烦了吗?我相信这和尚用了什么障眼法,真的令牌其实一定还在他身上,好在他中了你匕首上的剧毒,又被那监擂的官儿打成重伤,应该跑不远,我们仔细找找。”
胡不语恍然大悟道:“照啊,还是大哥厉害,差点就让那贼秃给蒙骗过去了,待找到那贼秃,定要新仇老帐一并跟他算清楚。”
说话间两人走进巷道里,四下搜寻,由于灵佑已被乌轮伯斤接走,自然一无所获。两人正在沮丧之时,忽然看到了在巷道口玩耍的韩湘,于是胡不言走上前来问道:“兀那小孩儿,你可看见一个和尚从这里经过?”
韩湘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答道:“我在这里自玩耍,未曾见过和尚。”
胡不言听后心中暗叫倒霉,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了,如若此次寻不到,那么也就只能作罢。然而就在胡不言几乎要放弃之时,突然就听胡不语叫道:“大哥,你快些过来看看这里。”
胡不言随即走到胡不语旁边,胡不语指着地上的一滩鲜血说道:“大哥快看,这里有一滩血迹,闻气味确实是中了我的匕首上剧毒的味道,那和尚绝对曾经来过这里。”
听到这里韩湘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轻手轻脚就要离开,眼看就要走出巷道混入人群里了,就听脑后风声响起,领口一紧,整个身体被人提了起来。韩湘回头一看,心中暗暗叫苦,那胡不言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胡不言怒道:“你这小孩,那和尚明明来过这里,你却为何欺瞒于我!”
韩湘双腿悬空乱踢腾,哭道:“我没见过和尚,我自在此玩耍,谁知道有什么和尚道士、杀鸡杀鸭的来过这里,放开我……”
见韩湘一副小儿耍无赖的样子,胡不言一时也感觉束手无策,这时韩湘急于脱身,情急之下手腕一翻,双拳自下而上,格向胡不言抓住自己的手腕,却不自觉的用上了罗汉伏虎拳里的壮士断腕一招。
胡不言就觉手腕剧震,居然被韩湘挣脱了去,而且居然使用的是同门武功,胡氏兄弟两对这套掌法浸淫多年,岂有不熟悉的道理。胡不言轻咦一声,连忙一个跨涧追虎,身形急闪,挡在了韩湘的面前,一把揪住韩湘的衣襟道:“好小子,功力不弱啊!快说,你究竟是何人所派!那和尚到底去哪里了?”
“刺
啦”
挣扎之中,韩湘的衣襟被扯开,“啪”一块巴掌大小的白玉牌子掉落在地上,胡不言晃眼看了一眼,却不由心头巨震。
“玉佛令!”
胡不言惊叫道,一手抓着韩湘,一手拾起那块白玉牌子,胡不语此时也凑上前来,看了看也惊呼道:“这,这不是师尊的玉佛令么?怎么在这小子身上?”
胡不言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玉牌,思索着说道:“这确实是师尊的玉佛令,普天之下只此一块,师尊一直随身携带,前不久听说赐给四师弟让他去找一个孩子,说是要收为弟子的,难道莫不就是这小子?”
胡不言转头喝问道:“小子,这块玉牌,你是从何得来的?”
韩湘急道:“这是我师傅给我的,快快还我!”
胡不言上下打量了韩湘几眼,突然问道:“你可姓韩,孟州河阳人氏?”
韩湘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原来这胡氏兄弟和那在七里庄丧命的刚象竟然都是金刚宗门下,净海派遣刚象去孟州昌黎县七里庄强收韩湘为徒,却不料刚象自作孽命陨于蝠妖血罗汉之手,而这块玉佛令又经过寒谷,鬼使神差的落到了韩湘手里。
而胡氏兄弟也是被净海派到洛阳办事,正巧遇上打擂夺取开山令这档事儿,胡氏兄弟贪图便宜,就参加比武,想夺取开山令献给净海,却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能夺到开山令不说,反而被灵佑打伤。
在这里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韩湘,更看到了从他身上掉落的玉佛令,胡氏兄弟心里自然也就把韩湘和师尊要找的那个孩子联系到了一起。
胡不语道:“看来这玉牌是四师弟给他的,难道四师弟就在这洛阳城中?”
胡不言转头问道:“孩子,带你来的人现在何处?”语气之间已然温和许多。
韩湘说道:“我师傅如今就在上清观中,我师傅可厉害了,你们要是伤了我,我师傅决计不予干休。”
听韩湘说得言辞凿凿,所说的又严丝合缝,胡氏兄弟也没有在意话语中的些微差别,就认定了韩湘就是被那四师弟刚象带来洛阳的,胡不语对大哥胡不言说道:“怎么办,我们还继续找那和尚吗?”
胡不言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接近傍晚黄昏时分,于是愤然说道:“还找个屁,这么长时间那和尚早跑了,而且和那人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我们还是走吧,把这小子带上,等见了四师弟一问就知道了。”
胡不言说完一把抓起韩湘,韩湘刚要挣扎,就觉背上一麻,四肢就立刻酸麻无力,直垂而下。胡氏兄弟拎着韩湘出了巷道,上了一架马车,将车帘子垂下,韩湘在车里对外面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马车碌碌开动起来,他心中很着急,但身上被下了几处禁制,既无法动弹,又不能开口呼救,只得任其摆布。
过了良久,就听到马车轱辘驶上了一条石板路,而后听到有敲钟响鼓的声音传来,再过得盏茶功夫,马车才停了下来。车帘子掀开,韩湘被从车里提了出来,放在地上,胡不言在他的背上推了两掌,原本酸麻无力的四肢才渐渐恢复知觉。
此时已是月上树梢,在清冷的夜风吹拂之下,韩湘一路晃的晕乎乎的头脑也渐渐清醒起来。揉着麻木的双腿,韩湘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但见身处于一座宽阔的庭院之内,空旷的院落没有过多的装点,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加上几颗虬
然古树,显得即朴素又大气,而且空气之中飘散着檀香的味道,不远传来一阵木鱼诵经之声,应是身处在一座寺庙里面。
韩湘愣神的功夫,感到被人轻推了一下,转头看到胡不言示意跟随他们走,眼看人生地不熟逃跑是不可能的了,韩湘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胡氏兄弟。胡氏兄弟将韩湘领进了一处禅房,禅房里陈设简单,外间一张供桌、一只蒲团,里间一张木榻,中间一道隔断门,此外就别无他物了。胡氏兄弟将韩湘带进了里屋,然后将隔断门拉上,两人在外间仿佛在等什么人似的,过不多久就听到外屋开门的声音响起,一个沉重的脚步踏了进来。
那脚步声沉稳而有序,其中居然隐约散发出一种金戈杀伐之声,过了片刻,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道:“两位可是从淮西而来,可有故人信物?”
然后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是双方在核对信物,过了一会儿就听那老者继续说道:“信物确实核对无误,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胡不言答道:“晚辈是淮西金刚宗主做下弟子胡不言、胡不语。”
虽然胡不言说话声音不大,但此时夜已寂静,他们的对话韩湘在隔间听得清清楚楚,金刚宗这三个字落到里间韩湘的耳中,无疑晴天霹雳,没想到怎么快就遇上了仇家。
韩湘心中顿时怒火沸腾,霍然起身,但是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就一头就撞在墙上,疼痛让他冷静了下来,心想:“如今以我之力,绝非那两兄弟的对手,一时冲动非但报不了父仇,白白丢了小命。”韩湘按下胸中怒气,竖起耳朵听外间的对话。
就听那老者说道:“原来是净海大师的高徒啊,十年前老夫与大师曾有一面之缘,也算是故旧,今日共为主公效力,也不枉相识一场。”
胡不言接着问道:“晚辈应师尊之命前来助前辈一臂之力,不知前辈有何差遣?”
那老者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既然都是自己人,老夫也不便隐瞒,主公雄才大略,镇守淮西诸地,暗地招兵买马,为得就是推翻李唐昏君,还天下朗朗乾坤。然而仍有效李唐昏君愚忠之辈,在朝中屡屡与主公作对,今次主公就是要你们去除掉一个人,此人乃是当今皇帝手下心腹重臣,三番五次在皇帝面前进谗言,要皇帝剪除天下藩镇势力,闹的天怒人怨,主公虽然经营淮西多年,但如今兵马未精、粮草未足,目前还不宜起事,所以派遣你等须将此人除去。”
听完老者说话后,胡不言忧虑道:“此人既是朝廷重臣,身边护卫必定是否严密,似乎不太容易下手,不知前辈有什么计划没有?”
老者笑道:“这个二位请放心,主公联合朝野力量已经迫使昏君将此人和其党羽驱逐出了朝廷,远窜他方,为防止死灰复燃,主公决定于赴任途中诛杀此贼,老夫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现在他正在北邙山祭祖,借住于上清观之中,明日就要动身南下,所以今晚是我们最好的下手时机。”
说罢那老者“啪啪”击掌两下,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然后老者说道:“为了配合二位行动,老夫这里招募了几名死士交予二位,那人虽是一届文人,但自身武力殊是不弱,犹其善于剑击之术,有诗剑双豪之称,二位且不可大意。”
胡不言问道:“请问前辈,此人叫什么?”
老者答道:“他叫刘禹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