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被韩湘戏弄的和尚,被那老道惊走后,没有就此离开七里庄,而是一路问询,却来到韩老成的大宅前,蓬蓬的敲响了老韩家大门。
一个家仆打开大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胖和尚,微感诧异,问道:“请问这位和尚,敲我家大门所为何来?”
和尚喝道:“废话少说,速速将你家主人唤出来,就说有故人来访。”
那家仆笑道:“你这和尚说好大话,明明是来打秋风的,偏偏说什么是故人来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家老爷何时有做和尚的故人了。”
今日万事不顺,和尚心中早已憋了一口闷气,见这家仆怠慢自己,和尚更是怒由心起,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那名家仆的脸上。
那名家仆“哎呀”一下就被扇到在地,“噗”的一声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来。
和尚反手一掌打在门上,嘭的一声巨响,那厚重结实的木门被生生打碎了大半边,就听和尚冷冷说道:“快去叫你家主人,问问他是否还记得十年之约,如若不然,休怪洒家不客气。”那家仆立刻惊叫一声,连滚带爬跑了进去。
韩老成板着脸坐在正堂当中,手下的家仆丫鬟们都急冲冲的跑进跑出,每次小少爷偷溜出去玩的晚了都是这个情形。
“回禀老爷,没找着湘少爷。”
“回禀老爷,我也没找到湘少爷。”
“湘少爷平日玩耍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
韩老成听着众仆的回报,脸色越来越阴沉,众仆见其脸色不好个个噤声小心,大气不敢出一个。
这时一个家仆捂着脸慌慌张张跑进大堂,大叫道:“老爷大事不好了,有故人来了!”
韩老成怒道:“又在说什么昏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怎么叫大事不好。”
那家仆捂着肿的高高的腮帮子,嘴角还流着血,含糊不清的说道:“……故人……和尚……十年之约……”
韩老成见那家仆这般模样,心知定然出事了,于是让那家仆详细将话说清楚。那家仆支支吾吾好容易把话说完,韩老成大惊,终于想起当年那净海和尚的事情。
“那和尚现在何处?”韩老成急问道。
那家仆答道:“现在大门等候。”
韩老成吩咐道:“速去请丁教头前来,韩三随我去大门迎接。”
韩老成急急忙忙来到大门口,见一个高胖的和尚站在门口,两眼望天,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却是不认得,又看见自家大门破碎了半边,心中恚怒想道:“这和尚好不讲理,那有随便打破人家大门的道理。”
尽管如此想,韩老成还是笑脸相迎,拱手施礼道:“今日贵客临门,在下蓬荜生辉,敢问大师大号如何称呼?”
和尚倨傲的上下打量了韩老成两眼说道:“你就是韩老成吧!洒家法号刚象,乃金刚宗宗主净海法师座下弟子,今日受师尊之命前来度你家有缘人,速速备好酒肉,待洒家饱餐一顿后好行事。”
韩老成见这刚象和尚言语甚是无礼,心中大怒,但想到当年那净海不管怎么说确有恩于村民,也就强压怒火说道:“大师说是净海大师的弟子,不知可有凭据。”
刚象和尚说道:“韩员外可是怀疑洒家的身份?”
韩老成淡淡的说道:“韩某不敢。”
刚象说道:“也罢,韩员外可还记得此物?”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出来出示给韩老成。
韩老成看见那瓷瓶十分眼熟,那瓷瓶外壁上画着红色的符咒,韩老成想起这就是当初净海和尚收那蝠妖血罗汉的那个瓷瓶。
韩老成只得说道:“即是净海大师的高足,就请里面请吧。”将刚象让进正堂,连忙吩咐仆人安排
酒食招待。
酒席之上那刚象毫不客气据案大嚼,吃得酣畅淋漓。韩老成一旁坐陪,心中焦急食不下咽。半晌家仆陪着丁世良前来,韩老成急忙将他让了进来。一路上家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与了丁世良知道,因此丁世良一进正堂就警惕的注视着那刚象。
见丁世良入席坐下,韩老成方才忧心大定,席间话语也渐渐多起来,那刚象却依然故我,谁也不搭理自顾吃喝。这一席酒宴真正古怪,一个和尚上座荤素不忌,湖吃海喝;另外打横坐陪的两人却不吃不喝,正襟危坐,注视着那和尚。
好容易待那刚象吃喝完毕,用衣袖一抹嘴角说道:“这酒饭倒也马马虎虎,洒家我吃饱了,就请韩员外把人带来吧,洒家还要赶回去回复师命。”
韩老成佯装不知说道:“不知大师要找何人?”
刚象说道:“韩员外何必明知故问,师尊十五年前早已和员外约好的,在令公子十岁之际便会收他为徒,可是恰逢师尊闭关,这事就给耽搁了,不过现在也不迟,就把令公子请出来吧。”
韩老成皱眉说道:“当初令师尊净海法师是曾向韩某提过要收犬子为徒的想法,但是由于我韩家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而且年纪尚幼,韩某希望他能够承欢膝下,而且日后韩某还要靠他养老送终,所以恕韩某不敢从命。净海大师对我们村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如若净海大师要有其他差遣,韩某一定尽力而为。”
刚象一听韩老成不肯就范,不禁大怒,拍案而起说道:“韩老成,师尊要收你儿子为徒是看得起你们韩家,你还推三阻四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时就听丁世良开口冷冷说道:“听说过拜求别人为师的,还没有听说过强索别人做徒弟的,夺人良子,而令其无法尽人伦孝道,实在是天理难容。”
刚象冷笑道:“天理?我师尊说得话就是天理,谁敢不服。”
丁世良霍然站起说道:“不好意思,不服之人正是区区在下。”
刚象上下打量了丁世良两眼说道:“你又是何人?”
丁世良抱拳说道:“在下韩家护院教头丁世良,这里恳请大师放过韩家小公子,韩家上下定感大师大恩。”
刚象一听这丁世良不过只是个区区护院教头,心里十分不忿,冷笑道:“无名之辈也敢来管金刚宗宗主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未落,刚象突然隔着餐桌一掌隔空拍来,一股凌厉的掌力直扑向丁世良。
丁世良没料想到刚象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上手就毫不留情,强劲的掌力逼体而来,急忙跃起,“喀啦”一声,他坐着的木椅被打塌下去。
丁世良又惊又怒,反手一拳回敬刚象。刚象双手十字封架,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刚象硬接硬架受了丁世良一拳,他的僧衣长袖顷刻之间化为了无数碎片。
原本这刚象功力与丁世良相差仿佛,但是由于刚象托大,没料到这区区护院教头的拳劲刚猛如斯,硬接硬架之下险些吃了大亏,不禁恼羞成怒,一跃而起,合身扑向丁世良。
丁世良不慌不忙,一边拆解刚象的攻势,一面退向院中。此时院中,天色渐暗,护院家丁们擎起火把,将院子照的通亮,口中呼呼喝喝的为丁世良呐喊助威。
丁世良将刚象引到院中,猛然发力呼呼两拳将刚象迫退两步,跳出圈外拱手说道:“大师承让了,在下实无意与大师为敌,只是恳请大师放过在下恩主一家,如若大师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刚象在宗门里深得净海宠爱,往日里横行霸道惯了,耳中就容不下半个不字,高声怪叫道:“我金刚宗做事向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这汉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阻扰本
宗办事,洒家奉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别来趟这趟浑水,快快离去,洒家尚可饶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休怪洒家不客气了。”
丁世良见谈不拢来,只得拉开架势,单脚支地,一脚朝天,一招魁星踢斗式,一柱擎天,威风凛凛。
刚象暗喝一声采,说道:“罗汉伏虎拳!倒也有些自傲的资本,待洒家来会会你。”说完一招童子拜观音,双掌合什就向丁世良插将过去。
丁世良见那双掌之上竟然隐隐覆着一层白光,而且掌风里夹杂风雷之声,心中一凛想道:“大金刚掌力!这和尚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上几岁,可这身功夫却着实厉害的很啊。”想毕丁世良手上一紧,打叠起十二分精神与刚象斗在一处。
只见在院子之中,丁世良和刚象分别化为一灰一黄两道人影,拳来脚向、周旋往复,两人的拳招之间均蕴含着碎金裂石的大威力,掌风拳劲过处无不飞沙走石,碎石打在众家丁身上生疼。
照理来说罗汉伏虎拳在招数和劲道运用上比起大金刚掌要稍逊一筹,但丁世良十年勤修般若禅功,加上数十年的练习,一套罗汉伏虎拳练的精纯无比,威力非同小可,居然堪堪和刚象打了个棋逢对手。
两人交手百招之后,刚象略显焦躁,掌力渐放,这时丁世良卖了一个破绽,中门大开。刚象心中一喜,一招灵山礼佛,右掌直取丁世良中宫,如果被他这一掌拍实丁世良就是不死也重伤倒地。
说时迟,那时快,丁世良迅速变招,一招开门缉盗,左臂圈回,手掌使虎爪形,接住刚象的右掌,将刚象向左引开。刚象此时招式已经用老,来不及变招,身体被丁世良借力打力引的向右一斜,丢了架势。丁世良见机右臂横扫,右掌呈罗汉掌一个横扫千军,砰的一声击在刚象左肩之上。
丁世良这一招运足了力道,威力足以杀狮毙虎,刚象那肥胖的身躯应声飞了出去,跌落在数丈之外的地上,噗的一口鲜血夺口而出,神情萎顿,看样子受了不轻的内伤。
丁世良一招得手也不再穷追猛打,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戒备。韩老成见丁世良得胜,心中大宽,隔的远远的高声叫道:“丁教头,念在此人师傅于我村有恩,就且放他离去吧!”
丁世良听韩老成这么一说,就收起架势,说道:“刚象大师多有得罪了,既然恩主开了口,就请你回去对令师尊告知一声,我们绝对不会将小少爷交给他的。”
刚象口角流着鲜血,面容极是狰狞,惨笑道:“洒家技不如人,但还用不着你们来同情, 不过师命难为,洒家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替师尊办好差事。”
刚象嘴里如此说道,倒并不是感念师傅恩德,要为师傅赴汤蹈火,只是因为那金刚宗宗主净海和尚为人狠毒,且喜怒无常,对待弟子有如蝼蚁,稍不如意,轻则断其手足,重则一掌拍死。
刚象深知虽然自己颇得师傅喜爱,但是这件事是师傅非常重视,所以才会派自己前来,可是如今自己将事情办砸了,回去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责罚,就算性命无碍,但是从此再也休想取得师傅的欢心了,二师兄和三师兄一早都盯上了自己的位置,以后定然对自己大加排斥,最后必然惨淡收场,这在金刚宗门内乃是司空见惯之事。
想到这里刚象从怀里摸出一枚乌黑发亮的药丸来,颤颤巍巍的托在掌心之中,这是金刚宗炼制的一种相当霸道的秘药,名叫‘增功丹’,顾名思义是一种能够激发服食者潜力真元,短时间大幅提升功力的药物,但是副作用也巨大,功效过后服食者的修为也随之大幅降低,没有数年的勤修苦练恢复不过来。
刚象一咬牙,将心一横,将那增功丹抛入口中,‘格嚓格嚓’一阵咀嚼后将那药丸合唾沫一气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