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下午两点多钟，探路回来的赵泉、赵锋等人回到前锋队临时营地。太阳正好给亘古的雪原涂了一层灿灿的金辉，还有远处的雪山，越发显得雄浑和苍凉。

这时候，天气出奇的好，连一丝风都没有。视线也极好，远处湖面上发青的冻冰都能看见。赵泉他们立即被营地旁边的景观惊呆了，那里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食草动物。有黄羊、野牦牛、藏羚羊、野马、斑马，还有许多奇形怪状他们叫不上名字的动物，好像全世界的动物都聚集在这里。它们慢悠悠地寻觅着吃食，还不时抬起头朝他们觑望。

猛然，他们发现一群土黄色的动物从远方奔过来，足足有三四百只。它们跑到他们跟前时，兀然停住了脚步，昂起头睇视着他们，是一群黄羊。一只半米来长的小黄羊，还跑到他们跟前，脑袋几乎挨着他们的膝盖。这只小黄羊漂亮极了，土黄色的皮毛油润发亮，四肢修长，小巧玲珑的脑袋，耳朵灵巧地一动一动。尤其那双眼睛，明亮得像镶嵌的黑宝石。它试探着用舌头舔了一下欧阳倩的蓝色裤子，又抬起头望着欧阳倩。欧阳倩欣喜地轻轻抚摸它的脑袋，它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隋唐时期，青藏高原地广人稀，有许多无人区，里边的的动物几乎没有看见过人类，加上吐蕃人崇拜自然，不敢随便猎杀动物，所以青藏高原上的野生动物就不是很怕人。

前锋探路队的帐房里，点燃好大一堆野牦牛粪的火。野牦牛粪燃烧时散发出浓郁的带有煳味的气息，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不好闻，时间长了，能闻出有青草的气息。野牦牛粪很耐烧，燃烧时火力很旺，给帐房里带来可人的温暖。三月份的青藏高原地区，仍然是冰天雪地的世界，燃烧的火堆是非常吸引人的地方。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野牦牛粪、野马粪这些天然资源，天使特战团的战士们怎么能挨过青藏高原的寒冬。

在高寒地区执行任务，体能消耗十分厉害，要是营养跟不上，身体很快就会垮掉。赵泉让大家讨论克服困难的办法。

“青藏高原无人区有那么多的动物，就在我们帐房附近,每天下午都有成群的黄羊、野牦牛、藏羚羊、野马，我们想吃什么打什么，还能隔三差五地换口味……”欧阳勇站起来嚷嚷到。

“那些野生动物那么可爱，杀了多可惜，反正我下不了手。”欧阳倩看了一眼哥哥欧阳勇，小声表示反对。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尽量少猎杀动物，毕竟以后整个吐蕃也将归入大唐的版图，这些野生动物以后也是我们大唐的财富啊，我们还是要尽量珍惜它们。”赵锋站起来说到。

大家听后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于是走出帐外透气，并观赏各种动物觅草、玩耍、追逐、嬉戏，这一刻大家忘记了战争的残酷，都沉醉于大自然的天然美中。

夜里，月色极好。可以说，全世界的月亮都没有青藏高原的月亮好。由于青藏高原没有一丝污染，月亮就显得分外皎洁，像是用冰雪擦过一样，洒向草地的月光也显得格外柔和和纯净。不远不近的雪山，被月光照得像蒙了层帷幕，显得遥远和神秘。

晚上他们竟然发现了土豹子、还发现了狗熊，不过它们都没有伤害人类的意思。狗熊摇摆着笨拙的身子从他们营地旁边走过。有一只还在营地的木桩上蹭痒痒，蹭下了几簇黑棕色的毛。

他们还看到狗熊抓老鼠的全过程，一只狗熊摇摇摆摆地走到老鼠洞跟前，察看了一阵子，又找到十几米外的另一个洞口，扒来许多土把洞口堵死，用屁股夯实。又回到这个洞口跟前，用爪子把洞口扒大，把嘴和鼻子塞进洞口，拼命地呼气吸气。十几分钟工夫，老鼠们就一只连着一只钻出来，像喝醉酒样走不稳。出来一只狗熊用巴掌拍死一只，然后再悠然自得地慢慢享用，看得前锋探路队员们捂着嘴偷偷乐。

第二天六点多钟，青藏高原还没有出现黎明的晨曦，队员们就起床了，大家一块出去探路时，欧阳倩发现路上有一只雪牛站在那里。就大着胆子扒开雪，拔了些枯草，然后把草伸向它嘴边，它舌头一卷就吞进嘴里。赵泉看着有趣，也拔了些枯草，把手中的枯草伸向它嘴边，看着它吃下去。两人又用手扒开雪，拔枯草喂它。欧阳倩又抚摸它的耳朵，抚摸它的脑袋，它惬意地闭着眼睛，轻松地摆着尾巴，承受欧阳倩的爱抚。

“雪牛，回家吧，我刨雪找草给你们吃，这几天把你们饿坏了吧？”欧阳倩给雪牛说。

砰，欧阳勇在离他们不

远的地方开了一枪。他俩一惊，顺着欧阳勇枪响的方向，看见三十米外的雪地上倒下了一头野牦牛。

雪牛一惊，猛地一个后退离开他们。它跑到那只倒下的野牦牛跟前，呆立了几秒钟，又立即转过身子。他们看见愤怒使它的眼睛睁得滚圆，里面像要迸射出血来，朝着欧阳勇狂奔过去。

“妈呀！”欧阳勇惊叫一声，转身就逃。他绕过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又朝着一面石壁跑去。愤怒至极的雪牛低着头，狠命地往石头上一撞，石头被撞断了，它越过石头，又向欧阳勇扑去。在雪牛的身后，近百只野牦牛全摆出愤怒的决斗架势，向欧阳勇扑去。

欧阳勇无路可逃了，欧阳倩跟在野牦牛的背后，惊慌失措地大叫：“雪牛，哥哥！”

欧阳勇拼尽全力逃命，被仇恨驱使的雪牛和野牦牛们也拼尽全力地追赶。欧阳勇出现了疲惫的势态，在海拔五六千米的地方，能坚持跑三分钟就不错了。欧阳勇的步子越来越慢，雪牛和它的伙伴离他越来越近了，五米，三米，眼看欧阳勇就要葬身在雪牛和野牦牛的顶撞和践踏之下。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在沉寂的雪原上分外刺耳。雪牛和野牦牛们一愣，停止了追赶欧阳勇，抬头寻找枪声的来源。

欧阳倩和赵泉被这枪声惊住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枪口是对着空中打的。

顺着枪声的方向望去，他们看见赵锋端着天使步枪站在雪地上。

雪牛们又发现了赵锋，又一齐转过身子，低着头喘着粗气向他冲去。

欧阳勇脱险了，吓傻了似的呆立在那里。

赵锋一边和牦牛兜圈子，一边朝石壁退去。

赵锋在情急之中，发现石壁上有一条仅能容人侧着身子进去的石缝，就不顾一切地挤进去。雪牛冲到石缝跟前，略一停顿，又后退了几步，脑袋对着石缝里的赵锋，拼尽全力撞击过去。欧阳倩和赵泉看见，雪牛的脑门上流出了猩红的鲜血。雪牛又后退几步，又摆好架势，又狠命地向着石缝撞去，脑门上又撞出更大的伤痕，流出更多的鲜血。雪牛还是不肯罢休，又后退几步，摆好架势，带着巨大的仇恨，狠命地向着石缝撞去……

“赵锋没有危险了，我们赶快先隐蔽起来，防备野牦牛离去后再过来。”欧阳倩和赵泉赶忙拉着欧阳勇找地方隐蔽。

“要不是赵锋，我这阵就叫野牦牛踏成肉泥啦！”欧阳勇望着石缝里的赵锋，感慨地说。

“哥哥，你为何开枪打死那头野牦牛？”欧阳倩质问欧阳勇。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看那只野牦牛想要攻击我，我才开枪的。”欧阳勇连忙辩解说。

“你块头大，穿得又厚，估计那头野牦牛把你当狗熊了。”赵泉取笑欧阳勇。

“赵锋会不会有危险？”欧阳倩担心地问。

“不行，我要去救赵锋，我去换赵锋！”

欧阳勇把zi弹推上膛，想学赵锋的样子把野牦牛吸引过来。

“欧阳勇，你千万不要开枪。野牦牛要是瞅上你们，它们会追到营房……”躲在石缝里的赵锋大声对他们喊叫。

赵泉一听，也连忙对欧阳勇劝阻道： “欧阳勇，不要开枪，把zi弹退出来！”

他们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石缝里的赵锋。

雪牛还在一次一次地向着石缝撞击，但力度一次比一次小了，最后几次几乎是在挣扎。它的脑袋上全是鲜血，雪白的脑袋像是从染料缸里蘸了，还淋漓到雪地上。终于，它再次跃起来的时候，又沉重地坠在雪地上，再也跃不起来了。立即，又一只公牦牛效仿着雪牛的样子，还是一次一次地向着石缝撞去，也脑袋迸裂鲜血四溅地倒毙在石缝前边。又一只公牦牛摆好了架势，向着石缝撞去……

四五只野牦牛倒毙在石缝前边，也挡住了其他野牦牛继续撞击石缝的道路。它们在石缝前边转了几十个圈子之后，才怒气未消地离去了。

赵锋从石缝里钻出来，他由于紧张过度，一走出石缝就栽倒在雪地上。雪地上洒满了野牦牛们的血，鲜红得分外刺眼。欧阳勇跑过去，扑通跪在赵锋对面，说：“赵锋，是你救了我的命！”

猝然，赵锋抓住欧阳勇的手说：“野牦牛的复仇心特强，谁要是伤害了它们的成员，它们会和对方拼死战斗，直到

全部死去！”

“你说那群野牦牛会寻到咱们营地报复?”赵泉怵了，野牦牛的力气太大了，要是它们发起疯来，营地肯定全部报废。

“赵锋，咱们赶快给长孙皇后汇报，想出对付的办法！”欧阳倩着急了。

他们赶快向宿营地跑去，并派人火速向在后方大部队的长孙皇后汇报。

夏雪听完他们的汇报，很快带着五十多名战士赶来了。

夏雪来到前锋营地后，详细询问了事情经过，并没有说什么，她在思考对付的办法。

欧阳倩问：“陛下，要是野牦牛真的来报复我们，你会不会下命令打它们？”

“欧阳倩，我现在是军人，你也是军人。我们的天职就是排除一切困难，完成既定的战斗任务，而且还要保护好战士的生命和武器装备。我们尽量不滥杀动物，但情况紧急时，要以保护战士们的生命为第一要务，所以，军人一定不能有妇人之仁，你能理解我吧……”夏雪说得很慢。

欧阳倩沉重地点了点头，她支持自己偶像的一切决定。

在夏雪的指挥下，战士们选好地形，筑起障碍，呈梯形摆好阵型，野牦牛不论从哪个方向袭击他们，他们都可以最大程度地发射火力。夏雪还规定，全体人员处于战斗状态，一律不许在帐房里住宿。zi弹箱搬到最方便拿取的地方，箱盖打开；手liu弹也从弹箱里取出来，一个挨一个地摆放整齐，尾盖都拧松了。夏雪还下命令，只要野牦牛不攻击他们，就不许开枪。一切听她的指挥。

夏雪又挨个把阵地检查了一遍，又增加了一个哨兵，还亲自带哨。她穿着蓝色冲锋衣，用望远镜四下瞭望。哨兵也每人配发了望远镜。

天阴得很重，大块大块的黑云压着雪地。还有风，不大也不小，带着隐约听见的啸音。

战士们都端着天使步枪，弹匣压满了zi弹，准备进行一场人和野牦牛的恶战。

欧阳倩不停地自言自语：“牦牛呀，你们千万不要来呀。你们要是来了，可是一只都活不下来的。”

欧阳勇不耐烦地斥责欧阳倩：“妹妹，你发什么神经，我们面对的是侵犯我们的敌人。”

欧阳倩就不敢嘟囔了。

“陛下，它们来啦！”一个哨兵取下望远镜，指着东方的一条峡谷喊。

终于，他们看见天际边的峡谷里冲出一群野牦牛，向他们狂奔而来。四蹄溅起的雪霰，弥漫了好大一片天空。

“做好战斗准备！”夏雪沉声命令。

他们面对野牦牛奔来的方向，端着天使步枪，严阵以待。随着一阵拉动枪机的声音，所有枪支的zi弹都上膛了。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夏雪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野牦牛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八百米、七百米、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开火！”夏雪娇咤一声，端起天使步枪，对着最前面的那只野牦牛的脑袋就是一枪。那只野牦牛一个弹跳，倒在雪地上。

随着夏雪的枪声，他们六十多支天使步枪齐鸣，六十多道火舌喷向野牦牛群。

随着夏雪的枪声，冲在最前面的三十几只野牦牛的脑门全被zi弹穿过，有二十多只野牦牛身体中弹，继续狂奔而来。又是一阵枪响，又有三十几只野牦牛倒下了庞大的身躯。只两分钟，近百头野牦牛全部倒在雪地上。洁白的雪地被野牦牛的血融化了，清冽的晨气中羼满了野牦牛的血腥味。

欧阳倩在阵地前，望着倒毙的百十只野牦牛，心情异常沉重，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些野牦牛几乎全是被zi弹打透了脑袋，有的还身中数弹。还有几只没有死亡，倒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四蹄。

夏雪走过来，轻声对赵泉说：“这些被打死的野牦牛不能浪费，它们是很好的能量补给。派人给后方大部队传信，让多带些辎重马车来，把这些野牦牛尸体拉回后方大营改善一下战士们的伙食，你们前锋探路队也留下一头，给你的十几个部下也改善一下伙食。”

“遵命！”赵泉高兴地跑去安排了。

夏雪转过身对发呆的欧阳倩说：“人在许多时候，做的都是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欧阳倩握着夏雪的手，说：“陛下做的正确，我们毕竟是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