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也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了,心思在脑海中闪过,便想出该怎样回答了。而且,对于李将军,柳大人也并不是怎么惧怕。都为同品级的官僚,你即便是皇城的,又能怎样?!再者说,李将军此刻又是戴罪之身,说不准没将商使救回来,皇上还指不定怎么罚他呢!
虽然,柳大人也不希望此事发生。毕竟,如果皇上真的降罪下来,连他也要跟着受惩罚。不如两方相安无事,你走你的阳光路,我过我的独木桥!
心间如此想着,柳大人表面装作平静,继续说道:“李将军所言极是,这雄雄万里长城乃是抵御外侮的重要边防设施,我身为边关官员,自然要负起修缮重任。”
“但是——”
前面的话说得极为亮堂,但后面却起了转折。一旁的胡定边早就想到会这样,在心中撇嘴。
这样的场景,他经历过不知多少遍。此番以为有李将军在场,能起到一定效果,事实证明,是胡定边多想了。
“但是什么?”李将军微微一皱眉,示意道:“柳大人但说无妨。”
柳大人一脸苦涩,继续说道:“原本这话我是不想说的,但是既然李将军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只能出来诉诉苦了。”
“这边关地区,您也看到了。匪患纵横,各处不是破就是残。再加之那沙匪时常冲破边关防线侵袭各村镇,闹得整个边关都民不聊生!您现在看到的定夷镇是这番模样,还有比定夷镇更凄惨的存在呢!”
“所以,这处处都需要钱粮啊!”柳大人开启了诉苦模式:“边关百姓每当遭受沙匪洗劫,我都第一个到现场。您想想,阻击沙匪得需要人吧,兵饷都增加!装备同时也得增加!不仅如此,还有……”
柳大人打开了话匣子,当即说个不停。
一边,李将军与胡定边听得直皱眉。他们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全都是柳大人的说辞,可偏偏他们却从中找不出毛病来,确实,边关地区消耗极大!便是有一座金山银山,也能全部分没了!
说到最后,柳大人几乎都快挤出泪来:“李将军啊……我也想要修缮这长城啊,可是,哎……没办法呐!”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李将军还能怎么办?!没办法了……
又在边关地区转了一会儿后,这才起身返回了定夷镇。回到定夷镇后,柳大人将圣谕传达给了胡定边等人,便匆匆离去。毕竟,两拨人不是同路人,根本聊不到一块去。待得时间长了,说不定还会露出破绽,所以柳大人便匆匆离开了。
胡定边自与柳大人商量其他事去不提。
————
于此之际。
另一边,哈布耶多与薛蛮的小队,已然在陷坑领中转悠了几日。这几天,给薛蛮的感觉尤为强烈。
这偌大的岭区,几乎处处都是一模一样的!
有时
翻过这个山头,却发现那个山头几乎与刚才那个一模一样。而且,这里面,小道四通八达,粗综复杂!若不是有哈布耶多等人带领着,薛蛮绝对要陷入在其中找不到出路。
“怪不得此地叫陷坑领,原来真的能陷人啊!”薛蛮如此感叹道。
哈布耶多看着这满眼的山岭,不由自主地感慨道:“我们这还处于边缘地区,如果是核心地区的话,想要寻找路径更为困难,这群沙匪也真是好心思,竟然藏匿在了这里。若是运气不好,恐怕就是在这里找上个三五月也不一定能找到那群沙匪的踪迹!”
哈布耶多此话绝没有夸张,陷坑领在关外那是鼎鼎有名!就算是熟悉这里面的人,也不敢保证能在其中穿梭自如,至于不熟悉这里的人,那就更别说了,只要进入其中,那就别想走出来。
谢飞鹰当初进入这里面的时候,也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但即便如此,沙匪也是靠着相当多的记号,才能小心翼翼地在其中不至于迷路走错。
距离哈布耶多、薛蛮等人进入陷坑领已经过了六七日的时间了,这六七日里,他们风餐露宿,辨识路径,吃了不少苦头。可即便是吃了这许多苦头,也没寻找到任何沙匪的踪迹。这让整个小队的士气都有些低落。
眼下,正是又一个黑夜来临的时候。
关外的天气,十分反复无常。
白日里,烈阳高挂,灼晒难当。但一到黑夜,寒气便“噌噌噌”地全部冒出来,冷地让人发颤!
但即便是在这么冷的环境当中,也不能生火。因为一旦生火,便有可能暴露行踪。万一沙匪的探子发现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几人身上仅仅裹着一张皮子,这是在进入陷坑领之前他们就准备好的御寒之物。几人都是身强力壮之辈,倒也不是那么害怕天气的严寒。
“你们说,我们能寻找到沙匪的踪迹么?!”小队中,有两人在随意聊着。毕竟,漫漫黑夜,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又睡不着,只能靠聊天打发时间。
与他聊天的那人微微摇了摇头,又犹豫着点了点头。但是,看他的模样,明显信心不足。
“哎……那群沙匪实在太精明了。这谢飞鹰在关外纵横了有多少年,你不是不知道,如果能这么轻易就寻找到的话,沙匪岂不是早就灭绝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上次沙匪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么多年来,不也是第一次差点擒住那谢飞鹰?!我倒是觉得,这次咱们有一定机会一举将沙匪完全消灭掉!只要这关外的匪患一除,我们便又有可能与汉朝方面互市了。你是不知道啊,我阿叔经常嚷嚷着要和定夷关互市呢!”
互市,在整个阿木邪部落内可谓民意高涨!自从他们返回了家园后,便一直准备着与定夷关互市一事。可是胡定边方面却在忙着寻找沙匪,营救商使一事,这也让众多阿木邪部
族的民众认识到,沙匪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只要消灭了沙匪,他们的安全不仅得到了保障,而且生活还能变得越来越好,这样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胡人部落也想着能够将沙匪迅速打倒。可,说起来容易,等真正做起来,却足以让人体会到其中的难度。
沙匪之所以这些年都没灭绝,一是因为其实力正在变得愈加强大,二则是因为其狡猾诡谲程度实在让人难以提防!
若是与谢飞鹰等人论起狡猾程度来,薛蛮等人是万万也比不上的。所以,他们只能在陷坑岭中一寸寸地寻找。这是最笨的办法,但也是眼下最可行的办法。
负责领队的哈布耶多似乎觉察出众人士气有些低潮,于是出声喝止道:“好了,都别瞎猜了,我们只需做好本职工作,至于能不能寻找到,这就要看天意了!”
是的!天意!
薛蛮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在如此庞大的迷宫之中,又能如何呢?!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仅此而已!
如此,又在陷坑岭中寻了几日的时间,凡是他们所到过的地方,皆做好了标记,这也给他们提个醒,不至于重新找回来,认不出他们以前所找的路径。就这般,不知又找了多少个日夜。
时间在消磨着他们的耐心,一个个小队成员基本都不抱有希望。就连哈布耶多与薛蛮都信心动摇,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军心动摇比什么都要可怕!所以,越是到这个时候,他们便越是不能表现在外表!
某一天深夜,等到众多军士都睡下后,两人相聚,口气颇为无奈:“你说,我们还能寻找到那群沙匪么?!”
就连年轻气盛的薛蛮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
哈布耶多望向陷坑岭,无奈出声::“这陷坑岭……实在太大了!大到让人都不敢有所幻想……”
“谢飞鹰这老贼也忒能藏了,我们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屁都没寻见……”薛蛮暗自咬牙,磨得霍霍出声。
“这谢飞鹰之所以能从关外生存如此长时间,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哈布耶多同样心中愤恨,“这老狐狸,在各处难以寻找的地方都安有洞窟。恐怕在他全盛的时候,就预料到有今日这般场面,所以早早备下,以防虎落平阳,被人多抓。”
“这老贼?!”薛蛮听得目瞪口呆,唯有恨声叹气,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好了,咱们也去睡下吧,明日再寻找。”哈布耶多看了看天色,明月已高悬于空中,夜色甚浓,若是想明日有个好精神去继续寻找,此时也该睡下了……
薛蛮点头,准备睡下。
然而,就在这时——
黑夜中,两道极为微弱的谈话声钻进了他们的耳朵之中。
两人当即来了精神,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互相点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悄摸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