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之上,浮石大如小岛,呈倒三角悬于百丈高空,浮石底部巨大树木根须交错,隐约只在北境的黑夜之中显现出壮丽的轮廓。
一道悬空石阶扶摇而上,宽约数十丈,足够十数人并排而行,画戟看着脚下即便在呼啸夜风中也只是泛起些微白色浪花的苦海,刚踏上石阶,便有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由心而生,真元运转都为之一滞。
此地五行紊乱,想要运起御风诀都显得异常困难,更别提其他术法了。
画戟站在悬空石阶顶端,望着下面气极跳脚,却又踟蹰着到底该不该追上来的修士,心情变的好了起来,一道安魂咒施展出来,暂且让背后躁动摩挲的少女安定下来。
薛混老人扯掉头上的熊皮帽,不再伪装,眸子中隐匿许久的血光大盛,出了人岛,那位神通非凡的小沙弥布置在他身上的禁制便失效了,虽然在苦海之上,五行紊乱,实力大打折扣,但在相对实力上,他绝对足够在此间横着走。
铁男冷漠抱臂,看着底下越聚越多,却由于紊乱的五行而踟蹰不敢上前的修士,沉声问道:“杀?”
总算出了人岛范围,画戟心情不错,看了看背后熟睡的少女,酒楼地下拍卖场的血腥早已被抛在脑后。他再也无须假扮成世家公子的样子,再加上方才施展‘天道之法’精神极度虚弱,两肩迅速耸拉下来,如回到乡间养病的小姐般,软手软脚从兜里摸出跟黄瓜啃了起来,含糊不清说道:“他们敢上来再说。”
感受着四周紊乱的五行灵气,画戟试了试,连施展普通的术法都需要作出很大的努力,怪不得底下这群修士如此犹豫不决。
薛混老人心情也不错冲着下边修士笑了笑,铁男则冷漠站在一边。见到远处入界镇外大阵中,划破北境黑夜的法宝光芒,三人不再理会底下聚集的修士,扭头大摇大摆迈向了今后的大好人生。
……
……
不得不说的是这些浮石确实很大,一眼望去竟然
看不到边的原始密林,抬头隐约可见五色狂风,这是五行煞风,是连悟道境修士都不敢硬挺的恶风,这也是阻拦修行者直接飞行横跨两岛的根本原因。
五行紊乱,实力本就大打折扣,还得对付五行煞风,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使用‘天道’之后,画戟虚弱无比,眼皮耸拉着只想睡觉,他打着哈欠冲铁男问道:“实力恢复了?”
铁男冲画戟点点头,然后转身抱拳对着薛混老人行了一礼,道:“多谢。”
薛混老人眸中血光略微一收,道:“小事儿,你们金玉堂的炼体通仙之术不过就是吸收法宝内的器灵来强化自身,说到底不过就是噬魂术之类的玩意,正好在君子国收集了些亡魂,没想到炼制一番,也能融入你体内,不知缘何,老朽总觉得你宗法术跟无根山邪魂道有些像。”
画戟啃着黄瓜,听二人对话,也觉得这事儿有些怪。
铁男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道:“玩笑?”
“管他呢,总之人岛之上的事情暂时都与咱们无关了。”画戟将剩下半截黄瓜塞进嘴里,一拍铁男肩膀洒脱说道。
的确也是,到时候抵达了畜生岛,再从岛间通道下到了地狱岛,再何时能回到人岛也只能说是遥遥无期了。
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黑夜中的星点光芒,画戟甩甩头,将心头最后的烦恼丢入入界镇辉煌的灯火之中,他暗道:“人岛百道,等我杀回来!”
……
……
三人上了浮石之后,在广袤的原始密林边歇息了一夜,整个夜晚空中五行煞风都吹拂不休,它们黯淡的光芒只在这墨色夜里隐约显现,杀机暗藏。
直至白日,天光大亮,这些发出恶风的晦暗光芒才被初阳掩盖,却让整片天空杀机更胜,因为你根本无法知晓那些五行煞风现在隐藏在何处。
画戟沉沉睡了一夜,终于悠悠转型,脑子里一团浆糊,疼痛无比——‘天道’并没有那么好用。
薛混老人与铁男都是聚灵境修士,根本无需睡眠,见到画戟醒来,赶忙上前问道:“昨日晚你对那只猪妖做什么了?”
画戟揉了揉眉头,脑袋疼痛无比,半响才反应过来,三人一路遮遮掩掩来到入界镇,由于过度紧张,一时间忘了跟二人解释这件事情,于是开口说道:“这是我的‘道心’,‘天道之心’。”
铁男难得露出疑惑表情,可即便疑惑,他也只是些微蹙起眉头,表情依然冷酷,他低声问道:“天道?”
画戟点点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那日偶得‘道心’之后,心中便一直有了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忽然知晓了天地间的某种规律,难以解释清楚,但却又完全洞察。
将心头那股奇妙感觉压缩许久,他才对着铁男解释道:“世间万物都有他的规律,羊吃草,狼吃肉,没有什么原因可言,这就是天道。”
“而在君子国的时候,因为小沙弥的那番话语,我领悟了其中的一环,在入界镇外击杀那头猪妖的时候就是使用的‘天道’之力。”
“我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说那时候我知道我就是能够杀死他,没有丝毫道理可言,因为这就是我的规律,我的法则……”
“……只是没想到太过消耗精力了。”
铁男眉间紧蹙的弧度更大,薛混老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喃喃道:“……先前老朽还以为青山只是想要将自己徒儿今后的修炼道路铺平,没想到竟然下了这么大一步棋。”
在这股惊疑气氛中,安魂咒的功效已到,凤儿悠悠转型,昨夜她便一直靠在画戟肩上昏睡,此刻醒来,眼波流转间,荡漾开一池春水,见到身侧有人,身躯如蛇扭动,双手攀附在画戟脖子上,口中吐气如兰。
画戟叹了口气,暗骂着那位死的不能再死的掌柜,然后抬头看了薛混老人一眼,不知对方有何注意。
薛混老人瞥了画戟一眼,轻咳一声,严肃道:“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