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很是精致,是一个小院,院中茂密的桃树掩映着东西厢房;考虑的也很是周到,除了东西厢房可供主仆安歇之外,还有一个大厅可供主人迎来送往之用;贾诩安排的更是周详,自有驿卒送来晚膳,热水,让所有人都宾至如归,洗净身上疲劳。
此时众人已去安歇,只余苏真和黄月英在大厅之中,黄月英此前刚刚沐浴更衣,虽然依然是那身近卫服饰,可是那依然湿漉漉是长发披散着,映着昏黄的灯火,很是引人,更有那种女人独有的体香,扑面而来,苏真不由又一次沉醉。
不过黄月英很是尽职,丝毫没有花前月下的感觉,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主公的神态,只是淡淡道:“主公,你刚才奇峰突出将我的身份告知于贾诩,他有何反应。”
苏真苏醒过来,仔细回来贾诩的神态,苦笑道:“好似很震惊,不过我却根本判断不出他到底是真是假,这是一只老狐狸。”
“老狐狸,主公说的恰当矣。”黄月英闻言不由莞尔,继续道:“贾诩实在是只老狐狸,我也看他不透,琢磨不穿。”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接着道:“不过据我看来,这份震惊必然是真的,后来他说的那番话也可圈可点,不管如何,我们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苏真却是不解其意,望向黄月英,黄月英笑着卖关子道:“其实主公在汉中早已用过此计。”
“哦!”这一说苏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黄月英接着道:“这一路上月英已经知之,主公武艺并不如传说中那么神武,然则主公却依然巧妙建立了无敌威名,让任何窥探汉中的人都会有几分忌惮之意。”
苏真一听,恍然道:“月英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将底牌漏给贾诩,让他自去琢磨,以为我暗中依然有很多力量,取汉中也可能是月英你暗中策划,是实力所致。”
“正是如此,”黄月英进一步解释道:“得让张绣觉得我们实力强大,不说可以结之以援,却也不敢小觑于我们,此乃扮猪吃虎之计也。”
苏真叹服不已之时,想到自己在后世的生活简单的多,哪会说句话都带着这么多意思,让人琢磨许久,只听黄月英继续道:“若月英所料不错,明日张绣定然携贾诩同来,探询月英身份,探询汉中虚实。”
“那我们当如何应对,月英教我。”苏真连忙求教。
黄月英却是白了苏真一眼:“主公,你思虑迅捷,有些急才,也不用太过担心,明日我等随机应变便是,此行我等能达到什么效果,都听天由命,成与不成,都关系不大。”黄月英嗔怪苏真同时,又安慰了苏真几句。
苏真点头表示受教之后,见天色已晚,道:“夜色已深,军师早早安歇吧。”说着,又叮嘱道:“王瞎子已将近卫分为两组,前后半夜分别轮值,不会有丝毫懈怠,军师大可放心安寝。”
黄月英见苏真如此关心自己,连连道谢,更是心生感激,要知道此次苏真
和杨任和近卫们挤在东厢,而让自己单独一人住着西厢。
这边两人殚精竭虑,如此晚才安寝,宛城深处正中央的一处宅子之中也有两人在筹划对策,商量事宜,正是这宛城的主人张绣和军师贾诩。
“军师你看这汉中太守苏真不请自来,所为何事啊?”张绣浓眉紧锁,双目圆睁,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为了苏家灭门的大仇?”张绣见贾诩依然不紧不慢的坐在那儿摸着酒杯,又猜测道。
贾诩闻言总算开腔,笑道:“主公莫要忧心,他此来定然不是为了家仇,那几个人能耐主公你何?”
张绣点头应是之后,不再吭声,静待贾诩接着往下说。贾诩抿了一口小酒,道:“诩,思之良久,苏真当只是路过此地,要去许都。”
张绣闻言不由奇怪道:“许都?难道他不怕那曹贼留住他不放?”
贾诩看看张绣,暗自感叹,苏真做事正是天马行空,却又合情合理,要是张绣能有苏真的才智,自己辅佐与他或有可为,情绪是情绪,不过表面上他依然不动声色道:“这也是他高明之处,他料准曹操东有吕布,南有袁术,西有将军你,北面更有大敌袁绍,一日袁绍不除,他便在许都安如泰山,更是会因为忠诚于汉室而博得名声,而且和他祖上苏武之忠诚交相辉映,唉!”
张绣想着自己竟也被苏真算计在内,不由有几分气恼,不过他毕竟为一方诸侯,很快言归正传,问道:“那依军师看来,苏真来宛城纯粹是路过了。”
“非也,非也。”贾诩今日好似喝多了,微呈醉态,道:“要是如此的话,他大可以过城而不入,直去许都。”
张绣见贾诩今日好兴致,竟然好这杯中物,也陪着他饮了一杯,静待贾诩细说:“苏真此子志向不小,心怀天下,他此来当是为坚将军之心,与曹操对抗到底。”
张绣闻言不由嗤了一声,笑道:“如今汉中比我宛城又能强的了几分,听说年前才刚在益州碰了个灰头土脸,真是自不量力。”
贾诩端着的酒杯,此时凝滞在空中,自己始终没有琢磨透苏真的虚实,上次在关中失策,此次见面依然猜错,分别时他故意漏出来的也不知到底是何意,他思索良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方道:“主公,万万不可小觑汉中。几年前,我小觑于他,没想到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眼已得汉中,去年更是将西城的申家连根拔起,已经离我宛城不远矣,因此切切不可大意。”其实,他心中想的更多的是那个军师岳英,到底何许人也,以自己的博闻强识,见多识广,竟然也没有听说过。
张绣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军师的话,我自然铭记于心。既然他此来只是要坚定我抗曹的心思,那我们两家倒是志同道合了,就算他不来,我如今已然和曹操势不两立了,多个人帮把手也是好的。”
贾诩点头同时,好似不胜酒力,沉沉醉去,谁也不知道他的
心里想什么,张绣也不例外,他看着昏昏睡去的贾诩,自然想起叔叔张济的临终遗言:贾诩当不会害汝也。
苏真此时正上下打量着这个迎面走来的,有北地枪王之称的张绣,猛然发现他和童渊的另一徒弟张任竟然有几分相像之处,也是浓眉大眼,英俊异常,只是因着长期待在北方的关系,张绣的线条比较硬朗,虎背熊腰,猿臂修长,给人一种坚忍不拔的感觉。苏真由此推测,那童渊的关门弟子赵云岂不是更是一英俊少年,自己也和童渊颇有渊源,那自己应该算是长的帅的那种吧,他自己也不知此时竟会冒出如此念头,难道是因为黄月英在旁么。不过此时不容他多想,连忙寒暄道:“在下苏真,见过张将军。”
张绣闻言驻足停步,也抱拳还礼道:“在下张绣久闻灵龟儿大名,真是闻名不及见面。苏太守真是生英武不凡啊,难怪如此年纪轻轻便能独领一郡之地,威震汉中,张某惭愧啊。”
苏真没想到见面之后张绣竟然是着力吹捧,连忙答道:“哪里哪里,放眼天下,谁人不知北地枪王的名号,我那点虚名如何能与将军相比。”说完,侧身恭请张绣,贾诩进屋。
四人纷纷落座,张绣目视贾诩,贾诩依然轻咳两声,然后才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道:“不知此来宛城,所谓何事?”
这一问还真有些问住了苏真,此来宛城是为了坚张绣心志,然而却不能直说若是曹操再来,你张绣得死死抵挡住曹操,不要投降于他。就在苏真沉默之时,黄月英在旁开腔解围道:“我家主公心胸坦荡,此来为了苏,张两家家事而来。”
苏真一听这黄月英还真是妙,你想说国事,我偏不与你说,只谈家事,他问弦歌而知雅意,连忙接口道:“我在汉中之时,曾听到一个传闻,我扶风苏家被令叔灭了满门,我自是不信的,路过宛城,特来求证。”
这回轮到张绣愣了,还好有贾诩在,他不露声色,目光不经意间从黄月英身上扫过,暗叹此女不简单,只是自己不知其来历,也不知苏真从哪儿寻来,他闻言答道:“此事说来,我家将军是脱不了干系的,御下不严,因着有几个弟兄在苏府失踪,其它弟兄按捺不住,又贪恋苏家财货,背着我家将军干了这伤天害理的勾当。”
张绣也反应不慢,见贾诩推的个一干二净,给自家叔父只按上个御下不严之罪,那还不知机,连忙起身对苏真施以大礼,道:“叔父已经过世多时,父债子偿,苏太守要是有什么怨恨,绣愿一体承担。”
“人死不能复生,”苏真慨然长叹,“既然令叔已经仙逝,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苏张两家的仇怨就此揭过吧。”
贾诩闻言却是先看了看黄月英,只因着此女只说了一句话,却一下子扭转了话题,然后才对苏真赞道:“好气魄,好心胸。”接着才目视主公张绣。
张绣缓缓点头,冲着门外喝道:“将我的虎头金枪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