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任初战得胜,只以区区十来骑兵便杀的汉中军百骑丢盔弃甲,眼睁睁看着张任逍遥离去,而不敢追击。蜀兵因此士气大涨,营中求战欲望强烈,虽然张任初始也本来准备速战,然而如今高顺将绵竹关上下经营的如铁桶一般,他深知要么不战,战必然要以雷霆之威,一战而获全胜,因此他按兵不动,静待刘璝领后军到来。
约莫过了十来日,刘璝才领后军万人到来,如此张任大营之中便达到了两万精兵,更为难得的是随刘璝而来的还有几辆冲撞车,刘璝见张任手抚摸着冲撞车欣喜不已,笑着解释道:“这些车已经造了有年头了,在成都仓库中存放许久,公子刘循过来时便给我们带过来了。”
张任心中赞许,点点头道:“公子刘循倒是有心,和主公真是天差地别啊。”
刘璝小心谨慎,不愿多谈论主公刘璋,公子刘循,蜀人皆知主公刘璋暗弱,公子刘循类其祖父刘焉,如今只是缺少历练罢了,假以时日,巴蜀还是有出头之日的。当然刘璝将这些心思埋在心底,将话题扯回到即将到来的绵竹关之战,问道:“将军初来时信心满满,听说前几日又以十来骑打破汉中军,如今怎的按兵不动,今日又见冲撞车而欣喜,莫非汉中军很是扎手不成?”
张任长叹一口气,点点头道:“初始我以为汉中军得绵竹关时间短,必然会有疏漏之处,因此连忙领军前来,只盼着一举破敌,谁想到高顺短短一月有余便将绵竹关经营的铁桶一般,没见丝毫破绽,不得已我才按兵不动啊。”
刘璝看着远处的绵竹关,道:“据说高顺乃是苏真手下头号战将,当年跟着温侯驰骋中原,陷阵营威名赫赫,如今看来名不虚传啊。”
“是啊。”张任深感同意,道:“这一战不知有多少儿郎要倒在血泊之中。”
刘璝和张任配合多年,此时已经知道张任用意,接口道:“难怪将军见冲撞车欣喜不已,将军是想减少伤亡,用冲撞车击破城门,我军人多,如此一拥而入,定然可以一举夺城。”
张任笑道:“公深知吾心,此战之要,在于一举夺城,出其不意,依然要速胜。”
刘璝点头表示明白,道:“明日将军督军攻城,由我亲率部队择机冲撞城门。”
张任摇头道:“还是你来督军攻城,汉中军中也有勇猛之士,你去我怕你……”
刘璝打断张任道:“将军无需忧虑,我刘璝也征战多年,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再说守城者必然是高顺,攻城战还是由将军亲自指挥妥当一些,而且我们也不能完全指望于冲撞车,能正面破城也大可接受,我们消耗的起,再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最后他是说给张任听得,不要太在意兵士的生命,全力攻城,才是正经。
张任自然明白,点头答道:“刘璝兄提醒的是,我自会放手
攻城,能与那高顺一较高下,也是人生快事,看看到底是他的盾厚实坚固,还是我张任手中的金乌枪锋利无敌。”
刘璝笑道:“将军放心,如今我军士气正盛,此战必然大获全胜。”
张任双目中彰显自信的光芒,喝道:“传令三军,明日攻城,先登城者赏千金。”
次日,绵竹关上高顺听着张任营中擂鼓三通,看着三军迎着朝阳鱼贯而出,道:“张任不愧名将也,你们看那旭日东升,今日是这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利于攻城。”
王甫接口道:“将军,张任纵然考虑再周详,却是难改天时,如今正值冬日,如今多刮北风,蜀兵迎风仰攻,风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天时依然在我方。”
高顺笑道:“主公真是有知人之明,将司马你派到我身边,帮我查缺补漏,居功至伟,我治军太刚烈,太严苛,你刚好补我之不足,一刚一柔正合适也。”
王甫闻言刚要谦逊,高顺却接着对吴懿道:“子远,你为我之副将,前几日贪功冒进,我不得不严厉苛责,望你见谅,我陷阵营之所以能名震天下,靠的就是军令如山啊。”
吴懿赶忙上前请罪,至此哪还不高顺死心塌地,道:“将军放心,我定然努力,此战必然立下大功,将功折罪,以免将军为难。”
高顺笑着点头,然后对另外两名新晋副将道:“张翼,张嶷你二人今日便跟在我身边,上点心思,多多学习如何领兵打仗。”要知道高顺乃是天下有名的武将,如今一心提携张翼,张嶷两人,两人欣喜若狂,连忙俯身听命,道:“能追随将军左右,某等之福也。”
王甫此时却在心中感叹,难怪高顺能驰骋天下,战前轻松将自己,吴懿,张翼,张嶷所有人都融合在一起,他看向下面军容鼎盛的蜀兵,下面就看是盾厚还是枪利了。
只听高顺喝道:“擂鼓助威,你们各去准备,让我高顺来会一会张任。”众将齐齐领命告退,自去准备,高顺也带着张翼,张嶷二人立于城楼之上,将整个战场一览无余。
此时蜀兵阵中鼓声大盛,蜀兵军容齐整,鱼贯而进,巨大木盾高举在前,紧接着一队队兵士抬着长梯缓缓前进,这些兵士两边各有盾牌手举着圆盾护着左右,再随后是一个长弓手方阵,高顺于城楼上见了,问张翼,张嶷二人道:“你二人可知张任因何将长弓手布置在前。”
张翼,张嶷都是可造之才,只听张翼答道:“刚才王司马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我军占得上风,蜀兵在下风口,将长弓手放在前面是为了压制于城头。”
高顺笑着点头,接着问道:“那我们当如何应对呢?”
张嶷接口答道:“属下建议我们干脆避过他的风头,待得敌方五矢尽后,开始攻城之时,我军再开始反击。”
高顺当即传令道:“传令三军,皆避于女墙之后,静待敌军攻城。”当即有传令兵下去传令,三军刚刚避好,果然箭如雨下,遮天蔽日,砸的城楼上砰砰直响,好在是躲避及时倒也无甚伤亡。
然而蜀兵却是只放了两矢,见压制了城头,便停顿下来,盾牌兵,长梯兵,后面的精锐刀盾手,都趁机蜂拥而前,此时城头上汉中军的弓箭手从城墙上冒出来,强弓劲弩,雨下一般,顶在最前面的巨大木盾上叮叮当当,密密麻麻的扎满了箭矢,饶是盾牌兵都是军中强健壮硕之人,这木盾陡然间重了许多,也觉得撑持不住,难免露出空隙。第二轮箭矢又凌空而至,这一回射翻了许多蜀兵,不过蜀兵却是不畏死亡,进退有序,每倒下一个兵士,都有人迅速补上来,阵型丝毫不乱。这时蜀兵中的长弓手开始还击,与城头开始对射,也造成城头伤亡片片,弓弩手的攻势便弱了下来。
蜀兵早跑过那段安全距离,蜂拥到城墙下,一架架长梯搭在城墙上,刀盾手将短刀咬在口中,一手扶着长梯,一手持着盾牌,顶在头上,沿着长梯攀爬而上。城头汉中军将早已准备好的檑木顺势扔下,檑木重逾百斤,长梯上的蜀兵都无处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檑木砸身,被巨大力量直直的顶到墙底,更顺着砸死一片蜀兵,这群首先攻城的蜀兵转眼伤亡大片,城头下哀嚎声阵阵,远处的蜀兵长弓手此时不停支援,引弓攒射,城头的汉中军也倒下不少。
不过此时双方都已经对死亡麻木不仁,蜀兵好似看不到前面的袍泽不停的倒下,一茬接着一茬,往前冲锋,而城头上的汉中军也无所畏惧,不知疲倦的往下扔着檑木。绵竹关变成一个绞肉机,城上城下都躺着无数尸体,战斗进入白热化,终于有蜀兵开始登上城头,开始短兵相接,吴懿早等待多时,带着亲兵扑了过去将登上城头的蜀兵赶了下去,不过蜀兵毕竟是汉中军的数倍,源源不断,城头顾此失彼,时不时的有人登上城头。
张任见有人登上城头,金乌枪一指,一队队精锐兵士,披挂齐全,早已待命多时,大家鱼贯有序的往城下奔去,高顺在城楼上注意到了蜀兵的变化,这次过来的兵士明显精锐许多,他大手一招,城头大锅开始倾斜,一锅锅冰水倾锅而出,浇在蜀兵身上,凉透入骨,战力大打折扣,好不容易费尽力气爬上城头,阵阵北风呼啸而来,吹在身上,哆嗦不停,哪里还有战力,一个个有如待宰的羔羊,被吴懿尽情收割,上一战被张任所辱的他大感痛快,只觉爽快之极,只见他一刀剁翻一人,然后于城墙上大呼道:“张任小儿,技止此耳么?”
不过张任没有答话,一队队蜀兵依然悍不畏死,蚂蚁般攀附城墙,当然谁也没有注意到茫茫蜀兵之中,高大巨木盾之后,几队身穿重甲的兵士,护着几辆冲撞车,偷偷摸摸的向城门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