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都让人抬着刘辟,带着残兵败将逃回梓潼之时,苏真尚未带着后军出发,见龚都败得如此之惨,败得如此之快,大为吃惊,毕竟这是进入西川来的第一场败仗。
龚都拜伏于地,道:“主公,龚都无能,请主公责罚。”
苏真自然有些着恼,道:“城卫军在庆山大营训练多年,堪称精锐,你们两个带了四千人马,出去两日便折了一千,着实可恶。”
龚都却是声辩道:“主公,那盐亭县中人马也是不少,而且也可称作精兵……”
苏真不由怒道:“还敢狡辩,若不是看在你跟随我多年的份上,该当重重处罚。”
贾诩解围道:“东来,你可知对方是何人领兵?”
“那人自称李严,一杆长戟着实不凡。”龚都老实答道。
“李严?”却是苏真和法正同时叫出声来。
法正看看苏真,不由奇怪道:“主公,你也知道李严?”
苏真点点头道:“素闻他是文武双全之辈,只是没有想到他怎的到了盐亭?”
法正显然知道苏真所说又有不尽不实之处,道:“李严在蜀中向来名声不显,知之者甚少,一直也不曾得到刘璋重用,只任职成都令,今日被刘璋派到盐亭,必然也增派了不少精兵强将,主公只怕广汉这条路难矣。”说话间充满惋惜。
苏真自然是知道李严的能耐,听了不由心中烦闷,叹道:“东来,你先下去,去看看受伤的弟兄们,还有太初,你也多盯着点儿。”
龚都自行下去之后,贾诩劝道:“主公,这西川人多地广,兵多将广,本就非一朝一夕之事,莫要太过着急,如今短短一月有余,已经得了梓潼,绵阳两郡,已经大获成功。”
苏真点点头称是,还要再说话时,却有兵士来报,汉中来人了,苏真心里一紧,莫非有什么要紧事么,连忙传入,一看却是娄圭,急问道:“子伯,军师差你前来可是汉中有事?”
娄圭摇头笑道:“确实有事,但无大碍。军师怕别人来,说不清楚,误了大事,特差我来为安主公之心也。”
苏真心中石头落地,连忙让娄圭坐下,问道:“究竟何事?”
娄圭叹道:“许都那边传来消息,十月初曹操偷袭袁绍囤粮之地——乌巢,杀袁绍大将淳于琼,袁军得消息后,军心浮动,纷纷溃退而逃。曹操而后又扮成袁军装束,趁机进击袁绍官渡主力,袁绍只带八百骑落荒而逃,大将如张颌等都投降曹操,降卒达七万余,曹操尽皆坑杀之。”
这千里之外的官渡之战,从娄圭口中传过来,引得众人齐齐动容,纵然苏真早知道结果,如今身处局中,更是叹服,若将自己换成曹操,定然是难以以弱胜强的,也定然是难以坑杀如此多的降卒。
旁边的许汜听见已然叫道:“屠夫,屠夫,如此好杀之人竟然能屡屡得胜,老天何其不公也。”
法正却好似对曹操此举甚是赞赏,道:“七万精兵,曹操没有粮食,自然
是没法养活,可是若是放归冀州,袁绍复召为兵,曹操如何与之对敌。如今袁绍实力大损,元气大伤,四州之地,只能等着曹操一口一口吞噬殆尽了。”末了赞道:“曹操果然枭雄也!”
室内众人尽皆沉默,越发觉得时间紧急了,只是如今被张任,李严卡着雒城,盐亭两处,自己兵力不足,难以寸进,苏真叹一口气问娄圭道:“如今曹操有何动作?”
“曹操并没有马上进兵冀州,而是班师回许都,只是派夏侯渊带了一部人马到长安支援钟繇,坐镇关中。”娄圭答道。
苏真疑惑道:“他怎的不趁机讨伐冀州,而派夏侯渊进驻长安?”
法正答道:“主公,法正看来曹操缺粮,而天气渐渐寒冷,冬季又不好用兵,派夏侯渊进驻长安乃敲打主公也,至少不能让主公安心讨伐益州。”
苏真点点头道:“孝直,所言有理,先生,你如何看?”
贾诩道:“夏侯渊能带到长安的兵马必然不多,勿需忧虑,只要关中韩遂,马腾不支持曹操,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会进击汉中。”他说着顿了顿,道:“而曹操不趁机进兵冀州,当是在等一个死。”
苏真恍然大悟道:“先生是说袁绍?”
贾诩道:“正是,袁绍外宽而内忌,心胸狭窄,如今遭此大败,必然气急攻心,他又年事已高,必然命不久矣。”
娄圭此时才接口道:“先生果然大才,军师也是如此说,与先生一般无二。”
苏真闻言不由安心,道:“若是如此,军师必然已有对策。”
娄圭笑道:“临来时军师曾言,让先生先说,看是否相同。”
苏真听了心里难免心里泛酸,不过也是无奈,问道:“先生,你说如今当如何是好。”
贾诩心中不由叫苦,苏真的心思他何尝不了解,只是黄月英却是一直大胆异常,表面上不动声色,推问法正道:“孝直以为如何呢?”
法正暗暗佩服黄月英不已,此时见贾诩问,思索片刻,谨慎答道:“主公,汉中情况我不很清楚,只是如今蜀中情况可效仿曹操,毕竟冬季不宜用兵,绵阳,梓潼二郡,本就富庶,钱粮充足,这一季的秋粮刚刚收上来,可趁着这个时间招兵买马,待明年再战。”
贾诩点点头,接口道:“法正,言之有理,这几个月时间收买民心,修养生息乃重中之重,待得明年春暖花开,再择机进兵。”
苏真见两人都如此说,点头同意,又问道:“那汉中呢?”
贾诩答道:“绵阳,梓潼如今粮食充足,这一季的秋粮便留在汉中,不要转运过来,山路崎岖,路上损耗太大,可让城卫军缓缓招兵,补足五千之数,至于都卫军两千之数便足够了。”
娄圭笑着拍案道:“军师亦是如此安排的,而且汉中制度不比此处,如今这个,这个经济发达的多,民众富庶。用赵郡丞的话说,主公入侵西川之后,带动许多产业发展,例如棉衣,兵器,而且这个,这个城固
币好似也慢慢值钱起来了。”显然娄圭对汉中大规模造币,发展经济不是很适应。
苏真心中高兴,道:“这是通货膨胀,也就钱越来越不值钱,可是一旦对外战争,就是城固币如今也在绵阳郡,梓潼郡流通,自然就稀释了,自然就不贬值了。”他说完,见所有人都没有理解,包括贾诩,法正都在琢磨这一系列的新词儿。
苏真见他们不理解,如今看来也就是赵仁理解的通透,摆摆手道:“不急不急,你们可以慢慢体会,我这套法子,也就是大量开矿,造币,然后将钱投入到修路,筑城,以及军队所需的兵器,铠甲,马匹,车辆,棉衣等等一切物资,钱便自然而然的流入到百姓手中,百姓自然就富足起来,然而随着大量造城固币,铜钱自然越来越不值钱,而且马路,城池,军队物资都有修好,装备齐全的那一天,这时候便只有取西川,矛盾自然转移了,这也是我迫不及待要出兵西川的原因之一,如今新的两郡自然可以喘一口气了。”
苏真又长长的,细细的,通俗的说了一通,这只是后世简单搞经济的手段,可是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却让人费解,当然在汉中能推行出去的一个原因是汉中本就没有什么世家大族,有也被张鲁屠戮干净,这也是苏真那日同意绵阳,梓潼两郡按照旧制施行的原因。
娄圭这些日子为制定一套汉中律法出来,走遍汉中各地,体会颇深,今日听苏真这么系统的说一通,品出几分味道来,叹道:“主公大才,真是想常人所不能想,我在汉中各地转悠数月,只觉得汉中百姓富庶不少,就是寻常百姓家城固币也很多,一到农闲时节,只要有力气,修路,筑城哪儿都能挣到钱,就是女人也可以在家纺线织布。今日听主公点破背后之意,方明白这不仅仅是藏富于民的简单用意。”
苏真笑道:“子伯休要拍我马屁,其实我又有什么大才,主要是在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他们勤劳朴实,他们任劳任怨,他们勇敢知耻,我们只需要给他们公平,公正,给他们发家致富的路子,将他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充分发动他们的智慧,自然而然就仓廪实而知礼节了。”
贾诩也在汉中呆过,此时也叹道:“难怪主公办学,大部分在于教学生认字,原来旨在开启民智。”
苏真点点头道:“旨在扫盲,不至于以后看个告示,写个状纸都要吃读书人的亏。”他说了说顿道:“不过前些日子幸亏孝直提醒,若是我在绵阳,梓潼二郡也如此的话,只怕那些个世家大族是容不下我的,也休想在此安然过冬了。”
法正听他们说不由对汉中好奇不已,见苏真夸他,连忙谦让。此时娄圭又道:“主公,可知伯苗去了何处?”
苏真拍案叫绝道:“军师真是思虑周详,定然是去了关中马家。”
娄圭称是之后,笑道:“公事已毕,属下还有一件私事要恭喜主公。”
“私事?”苏真不由奇怪道。
“夫人已经为主公产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