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葭萌关都督张任得了刘璋调令,便将一切军务与高沛交接清楚,又细细叮嘱他仔细汉中动向,万万不可疏忽大意,方带着一众亲兵飞马往雒城赶,今日好巧不巧到了梓潼。
梓潼东门外,早有泠苞,邓贤二将恭候多时,见张任到来,赶紧快步迎了上去,张任见到二人也甚是欣喜,飞身下马,笑道:“泠苞,邓贤两位贤弟,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泠苞长的甚是粗犷,面狭长而眉毛短,满脸胡子,不修边幅之辈;邓贤则恰恰相反,穿戴干净整洁,面容甚至还有几分俊俏,不过两人都是血气方刚,义勇争先之辈,不然也不能和张任交好,此时两人都控背躬身,抱拳行礼,恭敬叫了一声:“大哥!”
张任甚觉欣慰,仰天大笑,道:“两位贤弟上马,我们进城再说。”
泠苞,邓贤依言上马,一左一右伴着张任,邓贤笑道:“大哥,我们已在城内备好酒席,今日我们可是说好不醉不归。”
张任笑着点头,领先入城,见众军士拦路封街,道:“这又何必?百姓也有自家事,大家各走各的便好。”
泠苞听了不由脸色惭愧,嘟囔道:“我本是想讨大哥欢心,既然大哥不喜,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张任倒不至于怪罪泠苞,笑道:“你倒是坦坦荡荡,没有推邓贤身上。”接着道:“早早的让军士们散了,你们的心意张某领了。”
泠苞闻言赶紧在马上大手一挥,道:“散了吧,都散了吧。”众军士倒是训练有素,没有一哄而散,而是列队有序离开。
张任于马上见了,赞道:“泠苞贤弟兵练得好,梓潼有如此精兵,定然稳如泰山。”
泠苞连连谦逊两句,道:“不是我泠苞吹牛,庞义那点人马哪里上得了台面,主公将你调回去,那是大材小用了。”
张任刚欲答话,却是忽觉那人群中有一眼熟之人,于马上回头望去,只见一马车杂在人群之中缓缓出城,此时军士一散,百姓们一哄出城,人挨着人,甚是混乱,哪里看得清楚,张任又扫视一遍,并无一人认识,又瞅了两眼,方回过头来,暗自寻思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此时邓贤也在人群中看了两遍,亦回过头来,问道:“大哥,可是见到有何相识之人?”
泠苞的问话却是截然相反:“大哥,定然是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张任摇摇头,又回首看看,道:“都不是,想是我眼花了,他怎么可能在这儿。”说完,笑道:“没什么事,走,兄弟们喝酒去。”
张任当然没有眼花,确实是苏真禁不住好奇,多看了张任几眼,又观察了会儿泠苞,邓贤,谁曾想张任甚是警觉,反应迅速,苏真赶紧藏于马车之中,才避开张任,却也惊出一身冷汗,五人灰溜溜的出了梓潼,再也不敢疏忽大意,过剑阁,出葭萌关,一路直奔汉中而去。
张任,泠苞,邓贤三人也是多日未见,酒过三巡,不由气氛热烈起来,邓贤
敬了张任一盏之后,羡慕道:“还是大哥你为主公所器重,这庞义谋反之事尚未坐实,便将你调回去坐镇雒城,如今就是借庞义十个胆子,也不敢起兵。”
“贤弟过奖了,我想主公此举意在震慑四方,安抚人心,不能都如庞义一般起了谋反的念头。”张任说着又喝了一盏。
泠苞也同意道:“刚才我就说了,庞义那点儿乌合之众还不够看的,杀鸡焉用牛刀,有我泠苞出马,那巴西郡也就平了。”
张任又谦逊两句,笑道:“泠苞贤弟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我听说主公也派人去巴西传召庞义,他若是识趣,当会回成都负荆请罪。”
三人说的豪气干云,浑没将庞义放在眼里,齐齐大笑,又共饮了一盏。
“二位贤弟,主公虽然是准备派我震慑庞义,然则你二位也不可懈怠,自有用你们两位之时。”张任说着又赞了一句好酒。
邓贤不由皱眉奇怪道:“大哥,这是何意?难不成大哥去讨庞义还需我们兄弟助拳不成?”
“那倒不是?”张任摆手道。
“主公非是有大志向的人,定然是不会对外用兵的。”泠苞也觉蹊跷,问道:“不知大哥何意?”
说到刘璋没有大志,张任听得直摇头,往年间,汉中大乱,是取汉中的绝好机会,如今汉中彗星般崛起,苏真名声更是暴涨三分,不容小觑,想到此又干了一盏,方道:“我是担心汉中。”
“汉中?”邓贤,泠苞齐齐动容,接着道:“据闻那平西将军苏真,忠于汉室,仁义为先,怎会平白无故侵犯我巴蜀之地,更何况他只有四县之地,哪来那个实力?”
“如今天下大乱,哪里还有半分仁义可言,”张任叹道:“世人皆认为他是仁义之人,那才是最为可怕之人。”
张任这话说的深刻有理,入木三分,邓贤,泠苞二人不由拜服,邓贤依然有不同意见,道:“即便如此,我西川有葭萌关,剑阁两道天险,岂是他说破就破的。”
泠苞好似明白了些张任的意思,道:“葭萌关,剑阁关确实是天险,然则此时都督不再是大哥了,而是高沛,杨怀两个匹夫。”
张任点头道:“泠苞贤弟所言甚是,高沛,杨怀两人武勇尚可,然则智谋不足,皆是好勇斗狠之辈,一旦汉中来犯,定然是雷霆万钧之势,他两人定然是抵敌不住的。”他看了看泠苞,邓贤,接着说道:“高沛所守葭萌关离梓潼远,一旦遇险,两位贤弟想救也来不及,然而杨怀所守剑阁,却是离梓潼近,一旦遇急,两位贤弟定要领精兵星夜去救,只要将汉中兵挡在关外,时间一长,粮食转运困难,则定然无功而返。”
泠苞,邓贤闻言皆拜服曰:“大哥料敌深远,我们不及也,若那苏真有朝一日真个来犯,我们定然不会让他们越过剑阁关半步。”
张任闻言哈哈大笑,道:“有两位贤弟这句话,为兄便放心了。”
这边梓潼三人把酒言欢,提
防苏真,那边成都也有三人温酒谈心,话题也是苏真。
“子乔,前几天大闹成都的可是汉中方面的人?”问张松话的人慢条斯理,轻抿一口酒,不是别人正是法正。
张松也喝一口酒,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孝直你,确实是汉中来人了。”
这第三人生的精瘦,个高,留着八字胡,双目有神,闻言道:“汉中来人了,不会子乔你就这么投靠苏平西了吧。”说话之人自然是张松的另一至交好友,孟达。
“苏平西?”法正闻言嗤的一笑,他始终是看不上苏真,笑道:“子敬,你也太客气了。黄口小儿,成不了大器的,若是他将汉中的那一套搬到西川来,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之地。”
张松不由愣道:“这是为何?”端着的酒杯又放回于桌上。
法正又是一脸洋洋自得的神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汉中大家大族本就不多,又让张鲁,张修屠戮了一遍,那苏真小儿的各种政策方能推行下去,没有什么阻力,要是放在西川,定然是行不通的,甭说别的,要是让你张家与平常百姓家一样一体纳粮,你张氏大族里的那些族长,族老们还不将你轰出族去?”
“孝直说的是,若是苏平西入主西川,我得提醒于他。”张松煞有介事的记在心里。
孟达闻言不由惊道:“子乔,他随便派个人来,你就投靠他了?”
张松此时也闷了杯中之酒,幽幽道:“不是随便派个人来,是苏平西亲自来了。”
“什么?”孟达吃惊不由站起身,然后赞道:“苏平西不愧是苏平西,敢孤身入许都,今日又孤身入西川,直把天下英雄视作无物也,是条汉子。”
张松显然也极是高兴,笑道:“要不是苏平西亲自到来,我张松又岂会轻易投靠,我已经跟他说了,你二位乃我至交好友,值得信任之人也。”
孟达刚才言谈话语之间早就对苏真表露出敬意,再说自己在刘璋手下混的并不得意,闻言笑道:“那是自然,苏平西入主西川,我孟达定会鼎立相助,子乔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法正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叹道:“这苏平西倒是有些本领,至少识人之明这一项上令人叹为观止,若是他没有看出子乔的心思,他如何敢孤身见你,要知道你们可还是若干年前见过一面。”
“这一点也是张松佩服的地方。”张松接口道:“苏平西不仅仅于若干年前就看破我的心思,而且也看透了你的心思,和我言谈之时,对你倍加推崇,好似比我还了解你,盛赞你智计过人,当世罕有。”
以法正的傲气听了这番话,也不由有些脸红,喃喃答道:“无论他如何赞我,我始终是不看好于他,只是你们二位都心意已决,我也不好违逆,大家相交一场,我自然是不会坏大家好事的,这一点尽可放心。”
张松,孟达难得看到法正脸红,不由哈哈大笑,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