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境作为当今五座天下之中,最为中坚的力量,就是因为到了这个境界,才算是做好了登顶武道九境的准备——自身。
是的,武道九境中的下三境,就是一个自身准备的过程,从气机的吸取,到小周天打通经脉,大周天打通络脉,一直都是让自身适应天地的一个过程。
修炼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自身的身体如果都不能让天地接纳,又如何进步?
所以,其实六宫较技一开始的初心就错了,或者说是,弟子们理解错了,这么多年以来也执行错了。
这场较技,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让所有已经准备好在武道九境的道路上打拼的人,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从观战之中,发现到一些自己平时忽略的问题。
闭门造车,始终是无法成为真正高手的。
只可惜的是,哪个弟子不是年少气盛?谁又肯承认技不如人?
就算是丁敬天他们,当年参加六宫较技的时候,也根本不会想一想人家为什么比自己强,虽然是因为他们当时已经是最强了,可难道别的弟子身上就真的没有可取之处?
现在场中的讨论,毫无疑问,是历年来很少出现的,尤其是讨论的方向,让丁敬天很是欣慰。
而这一切,其实都源自于一个人——陈玄机。
丁敬天不能不承认,因为陈玄机的存在,这一届的弟子,毫无疑问会成为历年来最优秀的一届。
除了是因为陈玄机展现出了真的超越太多人的天赋之外,其实在此之前,因为与云剑宗的一战,已经让他的形象种入了这些弟子的心中。
他们都已经把陈玄机当成了跟自己不是一个阶段的人,所以才能心服口服,有鉴于此,才能心甘情愿的承认自己不如他,承认他在武道上面的成就比自己高,承认他的一招一式,都比自己强,也承认自己要向他学习。
于是,才会有人愿意说出口。
于是,才会有更多的人参与讨论。
于是,讨论出真知,互相讨论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武道领悟就这么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感悟,将让这些弟子很快的进步,这比六宫首座面提耳训要有用得多,多得多。
这毫无疑问,是历史性的一场较技,从此之后,天门毫无疑问会向上迈出一大步,虽然因为没有长生境神魔坐镇的原因,所以距离一品宗门,仍然是天壤之别,可是却能够跟当下的许多二品宗门拉开越来越大的差距,这显然是可喜可贺的,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嘛。
“掌门师兄,仅仅是热闹而已?”
赵博陵闻言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声。
“我的意思你们应该都很清楚才对,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因为陈玄机的存在,我天门现在正在走一个倾斜向上的道路,虽然未必如登天之梯一般,让我们直接跃进一个大品阶,可终究还是在进步,而这样的情况,已经许多年未曾出现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武师弟,你
说说。”
丁敬天说着,看向了武立仁。
这些天来,武立仁其实已经逐渐变得没有存在感,并非是别人忽视他,而是他自己跟以往跟平时变了很多,整个人沉默寡言,就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一般,甚至在天梁宫之中,弟子们也很少能够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言传身教,谁也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只是看到他没有以前那么爱出风头,爱用一切手段证明自己和自己的弟子有多厉害,自己天梁宫在天门六宫之中又是如何实力雄厚。
现在他像是对一切都不在乎了,哪怕是参加六宫较技,也是老神在在的坐着,不参与讨论,不跟人交谈。
以至于,直到了丁敬天提起他,赵博陵等人才有一种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的感觉。
“众位师兄弟,这种事情还用明说吗?最近一次不就是掌门师伯他老人家认为赵师弟会是让天门更上一层楼的人嘛。”
武立仁闻言淡淡一笑。
也正因为这句话,让钱兴济和周烈石的眼神微微一变,充满了阴霾。
六宫首座虽然是师兄弟,但其实严格来说,虽然都是出身天门,却又是来自六宫,本身的关系就不算太过深厚,后来当年的掌门师伯曾有意要将掌门之位传给最小的赵博陵,可是这种事情是六宫首座共同决定的,当年的赵博陵论起实力来,也的确比之众位师兄师姐有所不如,而且掌门师伯曾言道,其实赵博陵当不当掌门都没有问题,因为按照赵博陵的性子,他一定会留在天门,并且兴盛天门。
赵博陵事实上也是这么做的,当然,当年是没有人信的。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其实真的很难说,总体来说,仍是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天门六宫,或许本来只是简单的一座山峰命名,分治而已,可是因为首座们的性子不同,所器重的弟子也就不同,千年以降,六宫已经形成了六个截然不同的体系。
就像是一直保持中立的天相宫一样,流传这么多年,首座换了一任又一任,却始终坚定的贯彻这一方针,难道老祖宗的遗训真的可以当成天命一样?
绝非如此。
那是每一任的天相宫首座,都是那种不争而争的人,不会参与到六宫之间的争斗中,但却会阻止任何会影响到天门的根基的争斗。
所以,私下里,甚至包括赵博陵在内,都经常说天门六宫的魁首虽然是天府宫,掌门也是天府宫首座,可是在这南斗山脉之中,真正一心只为宗门,别无他求的,就只有天相宫了。
对这一点,丁敬天也无从反驳,因为他的确也有功利之心,当年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不知担惊受怕了多少个夜晚,也不知磨破了几次嘴皮,到手之后,更是辗转反侧,兴奋得难以入眠。
后来他才知道,赵博陵其实根本就没把这掌门之位放在眼中,人家的本意都不在这里。
丁敬天不禁又转头看向赵博陵,笑道:“现在证明,其实当年掌门师尊说对了,因为有赵师弟,才
有陈玄机,才有今天这样的盛况。”
“师兄,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南宫素袖忍不住白了丁敬天一眼。
丁敬天一愣,然后顿时恍然,尴尬的看向赵博陵。
他这样的话,对于赵博陵来说,自然是有些不太对的,怎么听着都不算舒服。
但赵博陵却没有任何不悦,反而一脸的微笑,说道:“我记得当年我曾经说过,我不是争权夺利的那种人,掌门之位,给我我就当,不给我我也不争,而且甚至就算是天机宫首座不是我也没关系,只要我在天门之中,就会为天门贡献出自己应该贡献的力量,我图的不是功名利禄,也不是武道高度,是……”
“是心安!”
丁敬天、武立仁和南宫素袖齐声说道,横了赵博陵一眼,当年他便是这么说的。
赵博陵哈哈一笑,“没错,是心安,师尊待我恩重如山,他为了天门鞠躬尽瘁,耗费大量心血培养了我们,我们成长起来后,自然要继承他的意志,保我天门的威名不坠,我是这样的人,陈玄机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永远不会做出对天门不利的事情来,这一点大家尽可放心。”
说着,他又看向钱兴济和周烈石,眼睛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说道:“当然,钱师兄和周师兄应该是除外的,从你们十五年前为了一己私欲而对付陈玄机的时候,是不是就应该想到,如果此事不成,日后就要承受对方的报复?”
丁敬天眉头微微一皱,心想怎么搞的嘛,又扯到这件事情上了。
南宫素袖则目不斜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师弟,陈玄机刚刚有点成绩,不,应该说,即将有点成绩,你就开始冷嘲热讽了?”周烈石顿时一瞪眼,愤怒的说道。
他的性子其实比武立仁还要急躁,如今随着跟陈玄机接触的越多,就越来越觉得,这个少年着实不错,甚至有时候都在幻想,自己如果有这样的弟子,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可是毕竟身处敌对的关系,周烈石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也正因如此,他才变得更加急躁了。
这就像是,一个人很坚定的去做一件事,做了十几年,忽然发现自己做的这件事不但是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的,而且还是在伤害自己身边的人的,那种感觉十分苦涩。
现在针对陈玄机的事情就是如此,陈玄机在天门的表现越好,越受弟子们欢迎,他周烈石就越发心中难受。
当年他和武立仁之所以会选择对陈玄机一家三口出手,除了利益的诱惑之外,其实最重要的,便是对方乃是魔道中人,所以动起手来,心中丝毫没有其他的任何顾虑。
所谓魔道中人,正道人人得而诛之。
这句话通俗点说,就是不用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不用分什么青红皂白,见到魔道中人,那就是一刀一个,全部剁碎。
因为魔道中人最会蛊惑人心,你一跟他说话,可能就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