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你瞧瞧,我最近总是头晕的厉害,特别在大太阳下干农活,就心里如磨面般难受”
“好的,把手伸出,我来请下脉”幽玥右手搭在对方寸关肘上,脉如洪水,肝火中烧,瞧对方舌赤目红,典型中火,近日襄凡步入了赤夏,一日热过一日,庄稼人为了收成一日也不可停止劳作,挥汗如雨后出现了中火现象,需要清热解毒,凉血泻火,“大妈,你看,我给你开了个药方,这个药方早晚凉水煎,然后温服,还有近日太阳毒,暑气重,中午时分日头烈,就去树荫下多休息”大婶对着药方瞅了半天,只见黑乎乎的一片,面露尴尬的笑道:“闺女呀,你这都写了啥?老婆子我不识字,你念念”
“大妈,你看,这是生石膏一钱、生地黄一钱、犀角一钱、川黄连一钱、栀子一钱、桔梗一钱、黄芩一钱、知母一钱、赤芍二钱、连翘二钱、甘草二两、丹皮一钱、竹叶一两、温水送服”幽玥笑着解释道,“这个方子叫清瘟败毒饮,专门针对您的病症”大妈喜笑颜开,千恩万谢的离去。
“夫人,瞧这天热的,喝口水吧!”言灼不满的嘀咕,“夫人,这热天给人看病,自己身子本就不好,万一病倒了怎么办?这屋外还有这么多病人,怎么是好?”
“好了,言灼,就你最心疼我了,去给外面每人送碗绿豆汤,解解暑气,襄凡这天也怪”幽玥也是汗流浃背,如坐蒸笼,浑身都是热气,额头上早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偷偷拭去,不然言灼又要啰嗦半日,心疼半日。
“知道夫人今日心情好,马上就可以见到苏湛公子了,开心的”幽玥会心一笑,这两月来,为了让苏湛脱离地牢,自己与卿天羽可是穷驴计穷了,三头六臂的本事都用上了,三头六臂的本事都用上了,在这件事上,幽玥衷心的感谢卿天羽,他是真心在帮助自己,他没有杀苏湛的念头,他说曾经苏湛是他的对手,双方为了利益拼得你死我活,可事过境迁,苏家退出了权力的漩涡,苏湛乃是人中之杰,不可赶尽杀绝,只要苏湛安于本分,不与他为敌,他会英雄惜英雄,世上本就无永远的朋友也无永远的敌人,他不计较过往。当卿天羽在自己面前郑重承诺这番话语,幽玥都震惊了,多疑的他能抛弃前嫌,这就是宽阔的胸襟,让人如何不为之动容,俩人携手,挡住了安家的种种刁难,游说了朝中当年与安南王府有旧的老臣,正视洗刷安南王府的冤屈,给了薛家当头一棒,听闻芳芷太后早被软禁,具体事宜幽玥也不知,但幽玥明白,依卿天羽那雷霆手段和对薛家恨之入骨的敌意,他是不会平白无故放过薛芳芷的,虽说无证据,但在他心中总认为,当年他额母之死与芳芷太后脱不了干系,绝不会像后宫传闻那样,额母因怕失宠而掐死淑仪妃的小公主,惠德妃出身低微而不甘心,都是一派胡言,今日卿天羽亲自带着老臣们的联名请旨,恢复安南王府名号,恢复苏湛安南王府少主的身份,按照世袭制,由他接过天恬姐的安南王封号,虽说安南王府的繁华一去不复返,但只要加盖上皇帝九五至尊的玉玺,天湛的性命无忧,幽玥为卿天羽能如此宽容大度,能真心爱惜天湛而欣喜万分,那次话后,幽玥主动亲了卿天羽。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夫人,你中火气了吗?脸怎么红扑扑的?”
“有吗?”幽玥羞红了脸,心虚的喊道:“下一位”
“妈呀,小祖宗,还喊什么下一位,出事了,出大事了”冯怜一头窜了进来,啪的一声关上门,将瞧病的病人全赶出去,“言灼,去 ,每人赏银二两,打发他们别处医馆瞧去,我们关门了”幽玥正愁怎么处理屋外抱怨声时,冯怜一句话就平息了屋外的怒火,幽玥自叹不如,原来正如冯怜所说,钱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幽玥好笑,这女人与曹君问一刀两断后,做事的风格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曾经喜欢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各位达官贵人的深宅内院里搬弄是非,自己在一旁袖手旁观,现在是一门心思挣金捞银,听闻丝绸铺就开了好几个,将诏国的贡缎低价收入,高价卖入拉图国,这卿天羽为她开设的贸易口权限也够大的,当时她在自己面前豪情壮志高歌道,天下男人何其多,区区一个曹君问算个屁,总有一日他会后悔辜负老娘的这份绵情,他日老娘成为天下首富,老娘谢他的不娶之恩”一路高歌而去,今日怎么火急火燎状,出事了?出什么大事了?曹君问与她旧情复燃了?还是失财了?
“喝碗绿豆汤,风风火火,中了火气也别累了夫人给你瞧病”言灼二话不说,硬生生给冯怜刚张开的嘴灌下了碗清热解暑的绿豆汤,呛的冯怜两眼直翻,气恼道,“妹妹,出事了,宋芊芊拒绝加盖玉玺,不知找卿天羽要什么筹码,卿天羽大怒而去”冯怜一边说一边比划,唾沫横飞,不比酒肆饭馆说书先生差半个字。
冯怜带来的消息的确让幽玥很是吃惊,千算万算没料到宋芊芊会拒绝,幽玥在记忆里一直努力搜刮有关宋芊芊的记忆,可惜太久远了,当年昏迷时,只记得是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后来听闻不知何缘由成了二皇子卿天翼的侧妃,卿天翼从小双腿瘫痪,为人低调,深居简出,他的正妃是兵部侍郎悠襄的大女公子----悠暮,在襄凡那几年里,幽玥并未见过他夫妻二人,更谈不上印象,听闻宋芊芊入府第二年就生了皇孙,很是受宠,昊天帝死后,苏家与薛家为了势均力敌,达成协议,
推举了她的儿子为九五之尊,她被敬为和仁太后,幽玥有点头痛,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来者不善。
“说话呀,老娘可是一路飞奔把这消息快马加鞭传过来,若安家插手……”
“放心,安家不敢”幽玥在这一点上很是笃定,安懿玄是聪明人,城中流言四起,安家将出天下的凤凰,她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杀不杀卿天湛,对安家来说都无关痛痒,何不让一步卖个薄面给卿天羽更划算,她一心想坐上雍倾王妃的位子,怎么说前提是要讨卿天羽欢心,“冯怜,问你个问题”幽玥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说人可以不计后果的活一次吗?”
“当然,这人活一世本就苦难,前怕狼后怕虎的,多悲哀”
“那两个见面就眼红的女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你扯我头发,我抓花你脸”
幽玥捧腹大笑,冯怜对女人之间的故事了解得够透彻呀!世上的问题,男人之间有男人之间的解决办法,而女人有女人之间的解决方法,不要瞧不起女人的小伎俩,有些时候更能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幽玥突然很庆幸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杀人放火去劫富济贫不够,但泼妇骂街去你撕我咬完全够了,在人心中,你把她当和仁太后她就是和仁太后,若你把她当一介女流她就是一介女流,“冯怜,安排一下,如何让我去见宋芊芊,而且必须有国玺在,这点小事不会难倒你吧?”
“切”冯怜很不屑,“妹妹,姐姐的本事你没见过,也不比卿天羽差,宋芊芊随身携带国玺,见她很好办,以什么身份?”
“雍倾王妃,还有再写一份恢复天湛身份的懿旨给我”幽玥笑嘻嘻道,“还有快点安排马车来接我”
“你就这副金钗布裙的打扮去?”冯怜有点惊疑,“需不需要知会卿天羽一声?”
“不用,女人之间的小事用女人之间的方法去解决”幽玥催促道,“别磨叽,照我说的去办”在一旁的言灼忍不住的问道,“夫人,你准备怎么办?王爷都被驳回,拂袖而去,你肯定宋芊芊就应许你?这女人从一介女流之辈走到今日的太后之位,想必非泛泛之辈,她进入二皇子府,很短时间就深讨荣贵妃欢心,风头盖过悠暮正妃,她一心巴结薛家,利用两家相争的机会把儿子推上了傀儡的宝座,卿天翼一生从未涉足过朝政,荣贵妃也因为儿子终生残疾而在后宫受尽排挤,想必此女的手段也不简单”言灼的担忧不无道理,若拼心机论手段,幽玥差之十万八千里,可幽玥没准备去绕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幽玥抓着言灼的手,安抚道:“放心,言灼,去帮我随便备方石玺,我随身带去”
“在朝夕殿”言灼一把拉住欲下车的幽玥,再次相问,“你确定一个人进去?”
“放心,我这个雍倾王妃虽说不怎么样,但今日打了这个旗号,宋芊芊也不敢要我命的,更何况我是光天化日之下以命妇的身份去觐见的,打我杀我也要有一个正当理由堵住悠悠众口,这权位越高,身不由己的事就越多,反顾我,活的比她轻松,你不是也鼓励我因不计后果的任性一次”幽玥调皮的眨眨眼,“在这等我便可”
“天啦!”冯怜扶额长叹,“你这是在坑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卿天羽岂不活吃了我”
“放心,他不敢活吃你的,人肉酸,他吃不下”幽玥大笑,在宫女的指引下向深宫而去。
朝为暮云夕为雨,故名朝夕殿,皇帝年幼,后宫虚设,朝夕殿在错落有致的宫殿中并不起眼,殿内不大,紫木做梁,珍珠为帘,黑石为柱,云白光洁的地面上倒映着层层珠光,随风而动,给人一种空灵虚无之感,殿中脚榻之后有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若论奢侈,此为殿中最为奢侈之物,它上悬着冰丝宝罗帐,帐上遍绣银线垂丝海棠,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脚榻上正端坐一位佳人,只见她一身白衣,三千青丝搭在双肩,里穿湖蓝色的夹襦裙,纤纤细腰不足一握,黑黝的琉璃眼闪闪发亮如黑柱石般,小嘴不点而艳,恍若倾城,整个人斜倚在榻上,似春睡刚醒,被人搅了好梦。
幽玥一见之下才发觉,当年的小女子身上,现如今多了份成熟的韵味,宋芊芊当得起这美人的称号,不过与安静、亦祈墨相较之下却是云泥之别,幽玥有点好奇,她到底提出什么要求,让卿天羽拂袖而去,“臣妾拜见太后娘娘”
“赐座”万般不情愿,可也无奈,宋芊芊心里恨极了眼前这个女人,当年卿天羽就因为她不接受自己的表白,让自己的自尊心深受打击,自己的容貌不足动一国也足动一城男人,可在他心中却被一个平庸的女人比下去,入了襄凡才知,这幽玥是如何的神通广大,连苏家公子也被迷昏了头,放着一城美人不见,专门跑去那穷寒的小屋,实在让人费解,这些玩权谋的男人心眼一个比一个活,怎么到她那就成了死心眼,更可气,卿天羽放着多少大家闺秀不要,却专情一个这么滥情的女人,昊天帝撞破她与苏湛的床笫之欢,襄凡可是举城皆知,宋芊芊恨的牙痒痒,想把幽玥一块块拆开看,她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可是眼下自己与儿子正依附卿天羽,哪敢动她半根汗毛,只能强颜欢笑道,“听闻王妃身子不好,今日来见本宫,实属罕见,小旭子快上茶”
“你!”幽玥没想到在这能见到“故人”,真是冤家路窄,这王旭什么时候入宫做了宋芊芊的贴身太监,还以为此生终不相见之人,原来一直就在身旁,幽玥冷眼看着王旭那一脸假笑,真不明白,是什么让当年那个胆小鬼变成了今
日这个阳奉阴违的小太监,为了钱财不惜谋人性命,“臣妾谢太后赏”
“听闻王妃来进献一方古玺,有助黄帝的帝位千秋万代”宋芊芊两眼冒光盯着幽玥手中的锦盒,她早就知道,幽玥手中有畔乐公子传下的一方上古玉玺,那可是上一朝的古物,是一统瀚澜的象征,幽玥眼 波一转,宋芊芊明白,她要独谈,可是?
“和仁太后贵为一国之母,是天上凤凰,幽玥乃一山野小民,岂敢亵渎”幽玥看出宋芊芊的顾虑,可是殿中宫女、太监都在,自己难以下手,宋芊芊思量半晌,见幽玥瘦弱的身子,独自一人,自己眼下是一国之母,她一小小王妃,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她若敢对自己不利,太后之尊也不会放过她,量她也不敢放肆,“你们都下去吧!”
啪的一声,宋芊芊怒火中烧,吼声震耳,“你个贱人,这是什么?上古玉玺,你在拿一块石头来哄骗哀家,你胆子不小,活长了”
“太后,臣妾有求于您,又怎敢骗你”幽玥不卑不亢回道,“是不是真的上古玉玺,容臣妾近身为太后详说,臣妾身无一物,太后大可放心”幽玥两手一摊做无辜状,似乎在说,我什么也没有,不会加害你,宋芊芊有点疑虑,她怕幽玥暗算她,可是太后的尊严不许她向一个她心中一直瞧不起的贱人低头,若敢骗自己,打她个半死,就算卿天羽知道了,自己有理在先,他也无话可说,“你上来,若是欺骗,哀家不会放过你”
幽玥会心一笑,“砰---”的一声,一手反按住宋芊芊头,还未等宋芊芊呼叫,后脚勾起身后床幔,一把扯下,三下五除二塞了满嘴,原本那惹人怜的樱桃小口立马变成血盆大口,双手一个反剪,不等宋芊芊反抗,将人从头到尾裹成了粽子,宋芊芊气得满脸通红,怒目而视,若目光能杀死人,她定要将幽玥碎尸万段,她不仅对自己动手还如此作贱自己,幽玥才不管不顾那许多,扯下外衫,在内衣里找到国玺,嘻嘻一笑道:“谢太后,借用一下”抽出匣底的暗盒,盖上国玺。
看着五花大绑的宋芊芊,幽玥拍拍手暗笑,没想到自己年纪大了,身手还不错,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正如冯怜所说,我乃女子非君子,东西到手了,赶快后撤。幽玥用手抓乱发鬓,扯破裙角,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恭顺的退到门边,关上殿门,哀嚎道,“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息怒,臣妾立马消失”等在殿外的女官与太监被雍倾王妃这狼狈样惊的举足不前,个个心猜太后此时在震怒,无旨不敢擅闯殿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怕引火上身。
“到手了?”冯怜惊得眼珠子快掉了,“快说,你怎么办到的?你这什么模样?谁打你了?”
“好了,快回去”幽玥烦躁的打落下冯怜在发髻中东摸西揉的手,“快,送给卿天羽,立马释放天湛,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在襄凡散播谣言,说太后寡居深宫,寂寞难耐,偷送贴身玉佩给王爷,王妃吃醋大闹朝夕殿”
“哈----哈哈----哈----,这个名头你也想得出来,说,你是不是打了宋芊芊”冯怜立马发扬她死八卦的精神,一边催促马车飞奔一般调侃,“我就在想,卿天羽都没办成的事,你如何去办,原来是去扒人家衣服,直接明了,你这谣言可够狠的,宋芊芊这回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怪不得说想放肆的活一回,这回可真够放肆的,你这个雍倾王妃善妒的名头估计是跳入洱沧也洗不掉了”
“好啦,这场戏看得开心吧!”幽玥催促,“快去把天湛放出来,宋芊芊就算知道了,也拿我没办法”幽玥一开始担心这一步的引诱宋芊芊不上钩,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眼下成了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宋芊芊为了体面,也为了平息谣言,定不敢拿自己开刀,朝中老臣老朽顽固,定会指责一国之母行为不端之耻,宋芊芊为保太后之位,不敢明目张胆的报复自己,今后她还要与卿天羽之间注意避嫌,不然落人口舌,这回自己做的不够仗义,将卿天羽拖下了水,不过无所谓,卿天羽本就后院美人成群结对,让人目不暇接,这多一缕春光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对方是太后,这让后人的评说才不会枯乏无味,幽玥贼笑。
“这女人吃醋打架,本就是扯头发咬胳膊的,你这三言两语把自己装扮成受害者,比我还黑心”冯怜笑道,“可是妹妹,下次若还有这等好事,拉姐姐一起去”冯怜那贼兮兮样,不知她在打谁的坏主意,“啊,你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流血?”丝帕之上全是鲜血,幽玥仰头死摁住鼻翼,一边用力按合谷穴,“没事,没事,不要大惊小怪,这两天天气干燥,饮食不调,身子亏虚,经过刚才一闹,气血上涌,回去吃两副药就好了”幽玥明白,自己的身子真的亏损太久,死命咽下喉头里的腥味,千万要撑住!千万要撑住!苦笑,一报还一报,自己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冯怜,你快去找卿天羽,快!我没事”
看着冯怜飞奔而去的身影,幽玥在心里祈盼早日见到天湛,不知这些年他过得可好,还有安静,但愿自己一切恰恰好,未曾留下遗憾,不错!阳光正好!微风起,水波难平!
“啊!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多血,夫人……”
“嘘-----”幽玥调皮的点住言灼的嘴,笑道:“让我猜猜今晚有啥好吃的,小宝可下私塾了”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