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翠竹,十里拂花,风吹动下的花瓣,像一个个遗落在人间的可爱精灵,在舞动者、在跳跃着。
清晨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竹杖,撒下了一地的光晕,朝阳下的竹林空地上,是一个个笔直有力、挺拔的小身影,青涩的舞拳动作,但却逼真,风在这些意气纷发的少年身旁穿梭着、徘徊着、流年着,似乎被他们的朝气所渲染。
卿天羽手持竹节,在小小的身影中穿梭着,不时纠正错误的身姿,平时嘻嘻哈哈的一群小屁孩,现在却大气都不出,有模有样在比划着。
“虎子,幽玥是不是还没起床?“卿天羽朝已经看了无数次的竹屋看去,那扇薄薄的木门依旧纹丝不动,他的这份烦躁不安与清晨的静谧显得格格不入。
“师父,别管怀玥,她呀就是猪“虎子似乎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语气不善,用少见多怪的眼神看了眼卿天羽。
后面的小屁孩们一听头这样说,全都哄笑起来。
“给我站好“卿天羽微恼的用竹节敲着一个个小脑袋,”没大没小“
虎子很委屈的用手摸了摸刚挨鞭的小光头,真没想到眼前这位俊美无俦的“师父“,怎么也跟怀恩师父一样,跟怀玥是一伙的,怀玥是用什么办法将他们拉下水的?这让虎子百思不得其解,虎子恨死幽玥,”他“都那么”老“了,每次来都跟他抢圆豆,还扬言说自己是打光棍的命,更可气的是,平日里害羞怕人的圆豆,对所有人都冷淡淡的,就跟怀玥亲,什么上山采花啦!什么悬崖观日啦!真不明白,这些小女人做的事,幽玥这个大男人也做得津津有味,他鄙视。
在虎子眼中圆豆是浑身生气盎然,好像一朵吸饱露水的鲜花,她那如玫瑰的小脸,秋水一般含泪的眼睛,朱砂一般的嫩唇,玉笋一般的小手,黑云一般的蓬松发辫,更加上她那令人感觉温柔着温柔的两个小笑涡,唉!在虎子的心中,圆豆就是眼前这朵朵拂花仙子,不慎误入人间,怀玥那个混小子,仗着比自己大几岁,会说几句甜言蜜语,就把圆豆哄得团团转,每次来都把圆豆骗的如影随形,这对于一个像他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来说,实在是太可气!太可恨了!
虎子很委屈的眨了眨眼,“师父,虎子说的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问他们“手朝身后的小屁孩们一指。
“是-----是------“瞧头都那样说了,小屁孩们都随声附和,其实,这也是事实。
卿天羽给这群小鬼头搞的有点束手无策,没想到挥斥方遒、金戈铁马的堂堂倾王爷,竟然被这群小鬼头们说得一个头两个大,“虎子,带大家原地休息,我去看看“
推开门,在窄窄的竹床上,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进静静侧卧在内,透过薄薄的纱帐,似乎可以瞧见里面人睡颜上浅浅的笑意,明玉似水的大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时的抖动两下,像蝴蝶的羽翼,清晨透窗的朝阳静静的在她身边流淌,不是绝美的容颜却自有她的神韵,牡丹的雍容华贵、幽兰的清新淡雅、玉兰的洁
白高雅、荷花的亭亭玉立……每朵花各有千秋,而女人如开在红尘中的花,各有各的风采,各有各的姿貌,眼前的幽玥,一张似吐蕊的桃花般的粉红的小脸被一头乌亮浓厚的密发遮掩去了大半,那头发像黑色的瀑布从头顶倾泻而下,它不柔软、抚媚,但洒脱,有一种朴素而自然的魅力。
在此时此刻卿天羽眼中的幽玥,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月宫仙姬凉,绝胜桂宫仙娥。
幽玥,不是轻灵通透的玉器,不是抚媚妖治的玫瑰,不是淡雅清幽的工笔,幽玥像一尊刀凿斧削的石雕,像一株花枝遒劲的秋菊,像一幅大气磅礴的泼墨,幽乐,美的健壮,美得豪放,美得自然。
那些对他搔首弄姿、妩媚动人的女人;那些对他浓妆艳抹、巧笑言兮的女人,那些对他樱唇含笑,俊目流盼的女人…….都不及眼前青黛修眉,樱唇淡抿的幽玥。
原本伸出拨纱帐的手,不由自主的缩了回来,没想到“百花丛中过,尝遍鲜与艳“的自己也有害怕的时候,卿天羽苦笑的摇了摇头,掩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一群小屁孩们一见卿天羽一个人走出来,立马“师父“的乱叫起来。
卿天羽微蹙起眉头,他竟在怕那群小鬼头把幽玥吵醒,等心中明白脑中存这意识时,也让他吃惊不小,这算不算是他在关心幽玥,“好了,不要吵,全吃早饭去“
人无法计谋,无法预算的便是情字一事。
无情之人看似无情,其情在心底,那是情比金坚的信守。
这份情,这世的纠纠跘跘,给彼此的伤与痛,给彼此的苦与乐,都会深刻在彼此心中。
幽玥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她睡了一个又甜又美的好觉,做了一个又一个又甜又美的好梦,梦里的花谢花又开,日落日又升,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平时在外叽叽喳喳像群麻雀的小鬼头们,今天无人来敲门,无人来翻门,无人来滋事,无人来打扰…….这让幽玥不适应,她的美梦不知道被这群小鬼们打扰了多少次,每次他们天才朦朦亮就围着竹屋敲锣打鼓的喊她是猪,快起床,让自己的这张嫩若拂花的薄脸都无处搁,“今天倒好,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幽玥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完好无缺,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长袖广袍,周围的一切都对,”难道田婶嘱咐了,不对!虎子从来不听田婶半句,田婶的唠叨在虎子耳中是耳旁风,一丝都刮不进去,那是为什么?“幽玥都郁闷死了,美梦之后竟被这个问题所苦恼。
“怀玥“圆豆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可起来了?“
像甘甜的泉水流过心房,一扫幽玥阴霾的心情,霍的一声打开门,笑眯眯的对着圆豆:“当然,当然,圆豆美人,稍候片刻“
圆豆用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打量着在房里左窜右跳的幽玥,篦了几下头,洗了几把脸,圆豆轻咬起下唇,“怀玥,大伙在竹堂等你吃放“
“不会吧!”这一惊吓,差点让幽玥把手中的水全扑了,那群整死自己都不
偿命的小鬼头,现安安静静的在竹堂等她吃饭,这不会又是一个圈套吧!
拉起圆豆,冲向竹堂,“虚掩的门”幽玥双眼一眯,“还真当我是猪啊?”飞起一脚,“啪----”的一声踢开了竹门,不会吧,幽玥傻了眼,没有预料中的一盆水,也没有料想中的重物,眼前是一双双带着鄙视的眼神,投来不屑的目光,还有卿天羽那张冷淡淡的臭脸,幽玥的反应赛过雷鸣电闪,立马堆上笑容,边走边摆手,“不好意思,思大伙心切,情急之下下手重了点,大伙不要介意,继续吃,继续吃”那脸上讪讪的笑容十足的虚伪。
“怀玥是下脚重了点吧”一个小鬼头。
幽玥立马摆出一副狼吃羊的凶狠模样来,小鬼头立马闭嘴。
“师父,我说了吧,怀玥跟猪一样”上头的虎子还不忘用挑衅的眼光挑了挑幽玥的神经。
“我忍!我忍!”幽玥依旧讪讪的笑着,轻落在卿天羽身侧,低头享受着碗里的小米粥,那脸上的笑容像三月里盛开的牡丹花,一个字叫艳,“他们都是小屁孩,童言无忌,小不忍则乱大谋…….”幽玥找了一堆说服自己不要打虎子的理由。
“怀玥,你笑的真难看,再笑下去,整张脸会皱的像张蜘蛛网似的,难看死了!“虎子还不忘狠狠的打击幽玥一下。
原本低头品尝碗中小米粥的卿天羽,只听到一记爆栗敲在某人脑袋上,然后是两双互打起来的手,他伸手护住身侧的幽玥,反手一掌推回了原本伸向幽玥脑门上的小手。
“师父,他先打我的“虎子那个叫委屈啊!
躲在卿天羽身后的幽玥,紧抓卿天羽的衣袖不放,心里那个乐呀!朝虎子眨巴眨巴自己的无辜大眼,虎子那个叫气愤难消啊!可眼前卿天羽那张千年不化的寒冰脸,让他的心中也有点毛毛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来日方长“他也狠狠回瞪了幽玥一下。
“师父?不会吧?“幽玥伸手指了一圈低头闷吃的小鬼头们,”喂,他是师父,那怀恩师兄是什么?“
“是大师父“一个小鬼头回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怀恩师兄是妻他是妾了?“幽玥还不忘用带着疑问的大眼盯着卿天羽。
卿天羽心中那个苦啊,这怎么跟妻妾扯上关系了?脸上的那层冰块被眼前的尴尬给融化了,这个幽玥还真没发现,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吃饭“幽玥见情形不对,立马闭嘴,”粥好香啊!”
放纵的笑声才是真正的快乐,因为那没有后顾之忧。
人生的喜怒哀乐,只有放在特定的环境下,才有它应有的情趣。
门外的翠竹依旧,溪水依旧,拂花依旧,天地万物未曾变动,可屋内人的心却不依旧。
有些美,是掩映在平凡外表下的,如河蚌里的珍珠,需你撬开蚌壳,才可发现它的圆润珠滑,才能欣赏它的光彩夺目,而人亦如此。
秋阴时晴渐向暝,从此人生换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