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宝瞪大了眼珠子,望着杨幕不明所以。
杨幕摇摇头,他也不解其意。这份密函难道是水帮送来的?水帮果然势大,居然能渗透到了马大人的私宅之中。
可惜,杨幕看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纸条伸到了烛火上,在杨幕的一脸疑虑中化为灰烬,竹管也被捏碎,扔到了床底下。
迷茫中熬到天亮,一大早匡危就派人请杨幕和宗宝前往密室,有要事相商。
到了密室,众人已经落座,不过主座的位置已经换了人,吴起坐在了上面,匡危主动‘让贤’,屈居其下。
待杨幕、宗宝二人坐下来后,匡危清清嗓子道:“水匪今日送来拜帖,邀请我等去白马湖的水寨一叙。”
众人闻听都是一愣,宴无好宴,水帮此时邀请大家上岛,怕是没安好心。
杨幕心中暗忖,昨晚竹管中的密函上就是‘明见’二字,看来就是水帮传递的消息,他渐渐意识到水帮的可怕,只是猜不到大院中谁是内奸。思索着,抬起头,看到吴起的独眼,正紧紧的盯着他,充满了恶毒。
杨幕一脸的无辜。
“只怕他们没安好心。”九曲道长缓缓说道。
“不去的话,就是自坠威风,擂台未打,咱们便没了锐气。”鹤道人针锋相对。
“那就请道长代表我们上岛与贼人相叙。”九曲老道冷笑一声。
鹤道人神色一变,自己又不会水,上了岛便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样的傻事可不能干。
“要不咱们一起去?有吴前辈七杀盟的身份压着,量他们也不敢放肆暗害咱们。”虎魄山的陆焰说道。
吴起的脸色变得可怕起来。
“不行,吴前辈身份特殊,现在还不能让水匪知道他的存在,咱们更不能一起去,不然让他们一锅烩了,就损失大了。”匡危急忙插话,吴起性子暴虐,一言不合,就可能暴起伤人。
无人请缨,气氛有些尴尬。
“杨某不才,愿上岛打探对方虚实。”杨幕自告奋勇,匡危松了口气。
吴起哼了一声,独眼愈发的阴冷。
“你要不相信我,不妨跟着我一起去。”杨幕冲着吴起冷笑道。
吴起的嘴角抽搐几下,没有吭声,他从心里对那个叫做阿鲶的水帮女子忌惮,自己这些年虽然武功又有不小的提升,但心里还是有所畏惧,丑陋的女子如同梦魇一般纠缠不休,在睡梦中数度梦到她拿着小刀划开自己的皮肉,扣出自己另一只眼睛,他尽管脸上装作不屑,心中充满愤怒,但还是不敢面对阿鲶。
阿鲶在他心里早被剁成了肉酱,但那只是心里的臆想。
“呼风九,你陪着去一趟。”匡危下了命令。
呼风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匡危对他有恩,就是要他用命相抵,他也会答应下来。
“我再让常万里带着人跟着,水帮相邀不是打架,咱们也不用去那么多高手。”匡危嬉笑着给自己一个台阶。
“我和你一起去。”宗宝拍着胸脯,他两次被水淹,还要主动请缨,
倒是颇为仗义。
他虽有心,杨幕却不敢领情,‘明.见’二字当有所指,宗宝是个惹事的坯子,跟着去了,不知会捅出什么篓子?
匡危也不希望宗宝和杨幕一同前往,他对杨幕并不放心,留下宗宝,也能对他形成掣肘。
他是这般心思,吴起也是这样,点点头,同意了匡危的安排。
白马湖水寨离马知县的私宅大约两个时辰的距离,定下赴约的人手,大家立即出发。
常万里满心不情愿,但却不敢忤逆匡危的意思,毕竟匡危代表的是马知县,他还不知道七杀盟吴起的到来,不然也能狐假虎威,靠着常恨的名头讨要些好处。
杨幕、常万里、呼风九、肖青子、封城还有一个宝应县的拳师李通一起前往,六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午时赶到了白马湖边。
白马湖古称马濑,形如白马,由许多曲曲折折、大大小小湖泊勾连而成,湖面如镜,清澈见底,湖中九十九座叫墩的小岛,似连非连,似断非断,岛上炊烟袅袅、芦荻摇曳,白马水寨就藏身在其中的一座小岛上。
湖边早有水帮中人等候,水里一艘中型画舫,两船并列,上有重楼高阁,杨幕见状,顿时欣喜,他有些怕水,但这样的大船就安全了许多。
常万里等人也松了口气,他们也最怕水帮在湖面上做手脚,这艘画舫看上去牢固,提着的心便放了大半。
大圣天王——杨幺的义军最擅造船,所造车船曾经横行江河湖泊,让朝廷大为头疼。
淮河水帮继承了前人技艺,所造船只更加迅捷、牢固........。
不过画舫却不是用来打仗的,它只是水帮用来接待贵宾的工具。
一行人在水帮汉子的招呼下上了画舫,往白马湖的湖中心驶去。
画舫上有船工六七人,都是皮肤黝黑,膀大腰圆,透着一股蛮力。
水帮汉子不容小视,杨幕他们谁也不敢怠慢这些人。
众人被引上画舫的二楼,极目远眺,湖面静谧,一片浩淼之态,薄雾青苍,光影斑驳,景色极美,若不是怀有心事,大家便要在船上开怀畅饮一番。
有船夫送来瓜果梨桃,六人心情又放松了一些,水帮相约只是商议擂台比武一事,远没到生死相搏的程度,这一趟应该平安无事。
‘明.见’到底要见什么?杨幕心里暗忖。
很快,船就行驶到湖的中央。
呼风九紧紧跟在杨幕的身后,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楼下船板上有人高喊,“漏水了,漏水了。”
杨幕等人脸色一变,画舫怎么会漏水?
迎接他们的水帮汉子噔噔跑上木楼,双手抱拳作揖道:“各位英雄莫要慌张,画舫可能是撞到了水中的老鳖,船底破了一个大洞,我们立即修补,保证大家的安全。”
杨幕闻言,更加紧张,这是什么样的老鳖,能将坚固的船板撞出一个大洞?就见那水帮汉子眼神闪烁不定,只怕这其中有诈。
常万里等人却是惊慌失措。
说话间,重楼开始摇晃,画舫上船板一块块散开,湖水瞬间涌了上来。
船工纷纷跳入水中逃命,就连那个迎接他们的水帮汉子也没了踪影。
片刻,杨幕六人已经落入水中。
‘明.见’难道是明日见阎王,杨幕悔之晚矣,湖水灌入口中,他看见头顶一片光亮,拼命想钻出水面,抓住块木板,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牢牢缠住,抓着他往水下拖去。
湖水深不可测,眼前一片幽蓝,杨幕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之上,大床上有卷篷顶,下有踏步,踏步前有雕花柱架、挂落、倚檐花罩组成的廊庑。后半部是床铺,有雕花门罩、垂带、遮枕,床的三面是金箔和朱砂装饰的的彩绘屏风。上面精雕细刻了杨家将的故事,细致到人物的眉眼、衣褶都丝丝入扣,仿佛活了一般,床上绣着彩凤的被褥红通通的喜人,床边的案几上摆着拳头大的夜明珠。
杨幕感觉就像做梦一般,难道是阴曹地府?要是这样的地府那也求之不得。
“别装了,快起来吧。”声音响起,熟悉的很。
杨幕急忙从床上爬起,推开挡着大床的屏风,对面的太师椅上懒洋洋的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衣服红的好刺眼。
她嘴角挂着一丝讥笑,笑的春光明媚。
‘明.见’就是见她,干嘛故弄玄虚儿,大费周折。
“姐姐,又见到你,真是高兴。”有再多不满,杨幕也不敢表示出来。
“白马湖的湖水养人,味道怎么样?”杨红衣笑的花枝乱颤。
“呸,呸,呸...... 。”杨幕一阵恶心,湖水喝得太多,肚子里涨得很。
“姐姐,你不就是想见我吗?干嘛这么麻烦,好好的一艘大船也给毁了。”杨幕又气又恨,却不敢发作。
“呵呵,我才不是想见你,不过是想验证水帮的七巧船和鱼鳔胶,一试,果然成功,大船散乱成木板,你们变成落汤鸡。”杨红衣笑的好看。
“姐姐,会淹死人的。”‘明.见’就是这样代价,自己还担心她的安危,暗中让米灵传信,换来的就是灌饱了白马湖的水,要知道就带上宗宝大哥,让他帮着分担一些,杨幕很是委屈。
“在水里,生死有我们掌控,就是你想死,也死不了。”杨红衣傲然道。
“就算死不了,也不用这么麻烦吧?”杨幕还是不理解杨红衣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一要来个下马威,让你们知道水帮不是好惹,我们一再退让,你们却得寸进尺,不喝点白马湖的水,只怕你们要翻上天了;第二要试验水帮的七巧船,你们正好赶上,试验成功,可喜可贺;第三你让米公子传信,‘七杀入水,小心提防’,呵呵,我要当面谢谢你;第四不制造一起溺水事件,创造机会和你见面,他们会怀疑到你,我是为你着想,才大费周折;第五我确实要见你,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商议。”杨红衣正色道。
杨红衣想的倒是周全,确实这么一搞,不仅能震慑常万里他们,也掩盖了自己‘内奸’的身份,杨幕点点头,暂时收敛了怒意。
杨红衣从怀中掏出一纸白宣,摊在了桌子上。
杨幕凑近一看,上面的大汉威风凛凛,眼神忧郁,满脸风尘之色,正是萧典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