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幕无语,要不是宗宝,自己才不会被困在渔网里,像条待杀的‘大鱼’。
什么叫‘脍鲤’?”宗宝接着问道。
“小刀割肉,体无完肤,再扔到水里,就会被鱼啄成一堆白骨。”大汉冷冷说道,手中多了把明晃晃的小刀。
想来这是水匪的惯用手法,和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面是一个意思,不过是手段更残忍。
杨幕真的怕了,水匪什么做不出来?眼前这些人相貌凶恶样子彪悍,和凶神恶煞差不了多少。
“好了,别吓唬他们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出来。
水帮弟子立即让开,闪在一边,坐在椅子上那个大汉也站起身来。
“给他们俩解开吧。”女子大刺刺走了进来,坐到椅子上,轻描淡写的说道。
立即有人上前把杨幕和宗宝松开。
杨幕这才爬了出来,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极其不舒服,但好歹看到了活下来的希望,他还是由衷的高兴。
眼前这个女子英姿飒爽、剑眉星目、样子极美,她身材高挑,又穿着一身红袍,透着股咄咄逼人的气息。
“见过大当家。”屋子里一众水帮汉子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
这个女子居然是太平水帮的大当家?杨幕揉揉眼睛,有些不相信,在莫大海口中,太平水帮人员众多,当家的武功高强行踪神秘,万万想不到居然是个美艳女子。
她除了皮肤稍稍有些黑以外,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女。
女子挥挥手,几个大汉将墙角萎顿着的两个捕快抬了出去。
“请问当家的,高姓大名?”宗宝抱拳问道
“我姓杨,帮里兄弟叫我红衣。”女子露出一口白牙,笑的灿烂。
“杨姐姐,是我鲁莽,多有冒犯,还请姐姐原谅。我和你一个姓,没准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姐姐。”杨幕见这女子说话豪爽,急忙恭维。
“呵呵,我老汉儿叫大圣天王,被砍了脑壳,我那些兄弟姐妹、叔叔伯伯也都是如此,可没听说过他有个遗腹子,你莫非是水鬼变的?”红衣女子脸色一沉,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不好,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杨幕急忙求饶道:“姐姐是我不会说话,我见你长的漂亮,我一直想要个像你这样的姐姐,才口无遮拦的,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逗你玩的,你倒是比姓宗的小子会说话,他的长辈是英雄,不过他可差远了。”
宗宝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服气。
“你称赞岳帅无妨,却说我老汉儿是水贼,活该被砍了脑袋?我老汉儿杀的金贼不比别人少,你可知错?”女子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杨幕捅了捅宗宝。
“是我胡说八道,怠慢了杨老英雄。”宗宝总算不傻,不过杨幺虽然对抗朝廷,但确实杀了不少的金人,伪齐数次拉拢,也都被他斩了来使。
“看在宗泽老英雄的份上,饶你不死,下次在不识相,就送你去做拉船的纤夫。”杨红衣的目光转到杨幕身上。
“我...... 我是救人心切,才打伤了水帮的大哥,不过火
不是我放的,是宗大哥不小心点着的。”杨幕忙着辩解,幸亏宗宝抢过了火把,这个屎盆子扣定他头上了。
“打就打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势,一间柴房,水帮还不会在乎,只是你和常万里他们这些人勾结,砸了薛家鱼滩,欺负乡里,便不能轻饶了你。”她说话慢条斯理,那些水帮的汉子却是服服帖帖。
缠了满头布条的矮粗汉子身子往后缩了缩。
“这位大哥,是兄弟我不对,出手重了。”杨幕抱拳弯腰行礼,头几乎触到了地面,他是真心实意,幸好着火之前,将水鳖拖了出来,不然烧死了他,就真的和水帮解下死仇了。
水鳖摸摸头,露出憨厚的笑容,摆摆手:“不碍事,俺脑壳子硬的很,打不坏的。”他说话带着浓重的陕西口音。他相貌虽然长的凶悍,但却十分的忠厚老实。
他的举动让杨幕觉得有些内疚,自己那一砖头确实砸的有点重。
对方既然讲道理,那就不怕了。
赔了礼道了歉,水鳖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杨幕松了口气,定定心神冲着坐在椅子的女子辩解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也是被他们胁迫,自始至终我也没有动手,不信,你可以问问薛家兄弟,我夜入鱼市,也是为了救我家的公子。”杨幕辩解道。
女子眼神朦胧,若有所思,缓缓说道:“御风门的风易行,梦魇山的山重重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替马隆息这个狗官出头?”
“那两个孙子,我见一次打一次,他们怕了我大哥,这才落荒而逃的,马知县找我助拳,我可是一直没答应。”杨幕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女子露出好看的笑容,“还好那两孙子跑的快,不然我也饶不了他们。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献丑,马知县这个王八羔子瞎了眼睛。”
粗鄙的语言在杨幕耳中悦耳动听,“姐姐英明神武,那两个孙子万万不是姐姐的对手。”
“马大人真是瞎了狗眼让你来助拳。”她摇摇头,不以为然。
杨红衣性子豪爽,说话却是语调缓慢,总是慢条斯理,晚上半拍,听在耳中十分的舒服。
“狗官狗官,自然是生了一双狗眼。”杨幕奉承道。
杨红衣捂嘴轻笑,“你这几声姐姐,叫的我开心,那就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你家公子已经回到客栈了。”
“什么?”杨幕大吃一惊,被绑走的米灵已经安然无恙,水帮的大当家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我救了他,他受了惊吓,耽误些时间,我亲自将他送回客栈,你回去就能看见了。”杨红衣轻描淡写的说道。
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伪,杨幕松了口气,米灵已经安全,心里的石头可以落地,更加开心的是,她说自己回去就能看到,那明显就是要放了自己,心中愉快,脸上就显现出来。
“我家大...... 公子不是你们绑的?”心情好,胆气也壮了起来。
“山阳常万里这帮走狗,水帮兄弟想过太平日子,他们却蹬鼻子上脸,等过了这阵风一定要他们好看。”杨红衣一阵冷笑。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帮着他们,我.......。”杨幕有心想说给水帮助拳,但想到他们是匪,纠缠起来实在麻烦,随即住口。
“你帮着他
们也不怕,就你这点能耐也翻不出水花。”杨红衣笑道。
自己这点功夫在对方眼里居然不值得一提,杨幕不免有些沮丧。
“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再送件礼物,省的回去后说我们水帮小气。”杨红衣伸手一挥,一面三角小旗飞到杨幕面前。
杨幕伸手去抓,旗子突然坠下插在地面的青石之中。
入石三分,难怪杨幕的功夫她看不上。
杨幕弯下身子,拔起三角小旗仔细端详。
黑色的旗面上江水波涛汹涌,一条巨龙探出水面张牙舞爪,龙头上站着一个红衣女子笑容可掬,龙身上赤臂大汉威风凛凛。
“以后拿着这面旗到了水面上插在船头,保你不翻船。”
杨幕神色一震,有了这面旗子便可以畅通江河,杨红衣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难道是自己的几声姐姐叫的她心花怒放?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他连连道谢,小心的将旗子揣进怀里。
“铁秀才,江河岸你们把这两个小子送出鱼市吧。”杨红衣挥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水帮中站出两人,带着杨幕和宗宝出了大屋。
杨幕心中众多疑虑,但此地不易久留,万一杨姓女子翻了脸,冲着她刚才露的那手功夫,自己和宗宝就跑不了。
“把那两个捕快带上来吧。”大屋中,杨红衣懒洋洋的说道。
顷刻间,两个捕快被死狗一般拖了上来。
“两位官差大人,大晚上的,这么好的心情跑到鱼市做什么?莫非是搀这口鱼鲜?”杨红衣笑着调侃。
杨红衣行踪神秘,在江湖中很少露面,捕快并不知道她的底细,只是见她坐在大屋的椅子中,水帮的大汉毕恭毕敬的站着,傻子也想得到,她不是一般的人物。
“大人,您说笑了,我们担心那个姓杨的小子到鱼市捣乱,才一路跟着他的。”其中一个捕快脑子还算活泛。
“哦,原来是操心水帮的安危,可惜,水帮的屋子烧了,损失惨重,这笔帐该怎么算?”杨红衣轻声笑道。
“我......我们回去后就禀报董知府,请他老人家决断,还水帮一个公道。”捕快听出杨红衣话中的寒意,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鱼市不是善地,这些水匪什么都做的出来,把自己二人扔到水里喂鱼,就是尸骨都不会找到。
“董知府吗?我可记得水帮和楚州城有过规矩,官府不得插手水帮之事,鱼市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杨红衣依旧笑语嫣然,话锋里却透出一股杀气。
捕快如何听不出来,磕头如捣蒜,不停的求饶。
“一人留下一根脚趾,回去后让董大人送一千两银子赔偿水帮的损失,这个梁子就算揭过了。”杨红衣冷笑一声。
几个大汉上前,按住捕快的手脚,除下鞋袜,掏出把一寸来长,形如弯月的小刀,在脚上一划,一截脚趾落在地上,接着一把草木灰抹在上面。
“自己按着。”持刀的大汉又将另一个捕快的脚趾切了下来。
两个捕快痛哭流涕,被鱼帮的大汉拎着衣角扔了出去。
二人那里还敢逗留,一瘸一拐的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