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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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灵界,灵神界的风土人貌,与神界破魂存在较大偏差。

故而如今的灵神与道灵两界,是极其相似的。

数以万年内,下两界都存在过大大小小上百个国家,随着历史的洗涤,风雨飘摇的灵神界内能够留存下来的国家,都已是大国。

当然,这些也都是排除灵神界山上仙家宗门派别之外的国家,至于这山上与山下之间的平衡,神界的道祖与玉帝,分先后掌管了很久很久。

而至于四十余年前的灵神宫广场上的政变,玉帝有阻拦南天门守将白芷将军的行踪,至于道灵界的单修,他则管不了。

如今时过千载,白芷将军未能如愿,单修业已身死道消,还剩下个尚未还愿的神勉。

天外的星辰依旧斗转,地下的暗河任然涌动。

灵神界,仙鬼宗。

从神界下来的天君两位弟子,一举击败了谭轩的消息,灵神界内其实并无丁点震荡。也就灵神界的几位大人物闻到了一些风声,到底是因为名字的缘故,被神界打压到如此人才凋零的天下,如今想要恢复至原有的巅峰,千年内恐怕都难以实现。

当云锦从道灵界大老远跑来灵神界的时候,谭轩这小子是拉着云梦桢的小手,俩人站在他的面前提的亲,可把这位三界之内少有的天道者看得一愣一愣的。

没办法,女儿喜欢谭轩,云锦自个儿对谭轩也是很认可,再者此人是自己拜把兄弟的唯一弟子,这些捆绑在一块儿的情谊,云锦点个头这般简单的事儿,其实只能算是顺水推舟。

谭轩与云锦,俩人相识已久,以前的云锦打小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与他的这位技道对手,甚是倾慕。

得咧,如今女儿是如愿以偿了。

不过在云锦来之前,谭轩跟云梦桢的大喜事,是老夫人私下跟云梦桢对了口风,才确认下来的。

然后老人家慕容春启在未取得女方长辈的同意之下,便不遗余力地广发喜帖,但凡跟他慕容春启有过一面之缘的,不管黑的白的朋友,老人家都不计因果地发了帖子。

除了灵神宫宫主尹素曼。

一来慕容春启没把握在其暴起之时将其镇压。

二来嘛,则是慕容春启知晓谭轩与尹素曼,都这么亲的关系了,请与不请并不重要。这尹素曼要真觉着不对味儿,越想越窝囊,大可让她的哥哥求求梦枕的爹,将他们灵神宫都迁移至道灵界几日,好好地去庆祝一番。

老夫人觉着丈夫这般做委实不妥,万一梦桢丫头家里人不答应这门婚事呢?毕竟俩家人不在同一界内,将来要是女方家里人要来串个门儿,实在是麻烦。

老人家慕容春启则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就是陪着儿子谭轩跪在云族大门口,也要把这么乖巧的儿媳妇带回家里。

这让老夫人哭笑不得,说哪有这般做长辈的?

——

三人回到仙鬼宗后,还曾有过云锦与戴青尼在家宴上的小插曲。

云梦桢父亲的莅临,让老宗主慕容春启的笑脸就没停下过。

老人家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家,等在酒桌上把话说开,他打算好好的跟亲家谈谈两位晚辈的终身大事。

仙鬼宗一大家子都已上桌,云锦与主人慕容春启同坐首位,宗主夫人降低了位次,丫头戴青尼坐与老夫人与爷爷之间,她的正对面,就是谭轩与云姐姐。

小丫头其实从他爷爷口中已经得知,宗主爷爷是准备向云族长谈成亲事宜。这使得小丫头在家宴上显得格外活泼,不仅给两位爷爷还有夫人夹菜,还一点也不像以前那般放不开,竟然离座给第一次见面的云族长斟酒,倒酒的时候,小嘴儿还不停地说:‘族长爷爷,咱们仙鬼宗的阿莲婶婶厨艺可好可好,族长爷爷定要吃好喝好啊。’

云锦两手指拈住酒杯,微笑道:‘我看上去这么老了吗?’

戴青尼自知失言,轻轻倒吸了一口气,这是她潜意识里将云族长当做宗主爷爷同辈之人,可细想一番,那将来云姐姐不就成了自己的婶婶么?

云锦看明白了戴青尼的小小心思,当然了,他既然是天道者,当然能知晓在场所有人的心间念头,只是出于礼节,他并未窥探。

眼瞅着小丫头的心间越发的混乱,思绪愈飘愈远,云锦笑着说道:‘家里边儿来了客人,小姑娘头一回这般热情吧,没关系,下次我多来,让小姑娘你啊,多练练心智,将来在江湖上才吃得开嘛。’

戴青尼嘻嘻一笑,转身小步调跑回了自个儿座位上。

五长老戴夫瞿说到:‘云族长所言不错,我这个孙女儿性子顽劣得不行,几个月前还将灵神宫少宫主的双腿给打断了,幸好谭轩贤侄回宗门,解了燃眉之急,不然呐,这丫头这会儿还不知道下不下得床呢。’

戴青尼不喜欢爷爷这般说她,此刻她只有埋头扒拉饭菜,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倒是云锦做长辈的替她说话:‘小丫头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这件事里面还有好几个细处没有探究明白,老人家可不能冤枉了自己孙女儿。’

即便那姜花生有万般不是,依照他是天下第一宫的少宫主这样的身份,其实戴青尼的做法便是错的,至少这在戴夫瞿的眼中,便是这样认为。

可是没法子啊,宗主拼了宗门不要,也要保住孙儿,这件事的好几处悬疑,就已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云锦望向埋着头吃饭的小丫头,微微呼吸间,他便看见了姜花生分三次嘲讽了戴青尼去世的双亲,当然这是明面上的两名年轻人的结症所在,暗里确实姜花生的随身谋士的言语挑拨。

云锦感慨道:‘小姑娘别怕捅娄子,完事儿有你的叔叔替你扛着,这天可塌不下来。我与那尹素曼也有些交情,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咱们一样照锤不误。’

戴青尼侧过脸,抬眼望向这位替她撑腰的云族长,继而神情有些落寞,她可不愿仙鬼宗因她再受到牵连,她宁可自己受千刀万剐之痛。

可能戴青尼不了解云锦这人有多厉害,她没回应长辈的话,继续埋头吃饭。

云锦微微一笑:‘是个好孩子。’

宗主慕容春启几杯酒下肚后,老人家已有些自醉,脸上泛着红光,他笑呵呵地接住了话茬儿,道:‘这宗门里头啊,也就只有青尼丫头的脾气对老夫的胃口,凡事都讲究一个‘理’字。都不像宗门里头的其他修道苗子,门里门外看似一个样儿,可在外头仗着自己的身份,其实是有些趾高气昂的意味常伴其身。所以老夫肯拼了命跟那尹素曼扳扯手腕,是有这样的原因在里头。而今见到云族长如此肯定青尼,老夫便更加认定青尼丫头,将来会为宗门撑起一片天地,至少在‘理’上,宗门吃不了亏。’

戴青尼咽下饭菜,嘟囔道:‘我哪有这般厉害,将来为宗门撑起天地的,也该是轩哥哥跟云姐姐才是,我做他们的跟屁虫就好了。’

此言惹得众人开怀大笑,邻座的老妇人摸了摸丫头的脑袋,神情宽慰不已。

席间,长者们喝了好些戴青尼丫头斟的酒,个个儿眉宇间都敞露着愉快。要说这灵神界的仙家酒酿,仙鬼宗的藏品其实不算少,宗主慕容春启在云族长面前更不吝啬,拿出了自己买来珍藏多年的别家仙酿。

慕容春启的酒量不差的,只是心有未达成之事,正好借着这好几坛子酒的用意,跟上了头的酒劲儿,替自己的孩子开了口:‘云族长,梦桢这孩子,在仙鬼宗呆了好些时日,宗门上上下下,对梦桢都是喜欢得紧。’

慕容春启没一下把话说完,只是起了个头儿,毕竟云锦这人他是第一次见,且此人对他们仙鬼宗什么态度,这并非酒桌上就能看透彻。

云锦微微一笑,顺着杆子往上走,提了一杯:‘老先生,梦桢让贵宗照料了这么久,我应当敬您老人家一杯才是。’

稍稍向云锦倾靠桌面的慕容春启笑着点头,回敬了云锦一杯,老人家随后便有些忧愁了。

其实就是宗门派别的缘故,让老人家没法开这个口,毕竟男方的势力要远逊于拥有天道者的云族,况且云梦桢还是云族长的掌上明珠。

坐在一旁的准新人瞧着老宗主的神色,俩人心头略有焦急,不过下一刻云锦的手掌便搭在了老人家的肩头,只听云锦说道:‘来的路上,谭轩已经向我提出他要娶梦桢的念头,我这个曾经将他视为对手的准老丈人,的确有些不甘心啊。’

云锦自顾自说着,搭在慕容春启肩头的手仍是不为所动,另一只手给自己又提了一杯,云锦一饮而尽,道:‘可是放眼天下,又有谁配得上我的女儿呢?除了而立道者排名第一的谭轩,我也实在是无人可挑。’

云梦桢看到老宗主的脸色被父亲整得阴晴不定,她赶忙说道:‘爹啊,话说一半等半天,您可别再折腾老宗主了。’

慕容春启顿时豁然开朗,他摆了摆手,说道:‘没,没有的事呐。’

云锦则别有意味地望向女儿,问道:‘这个时候,梦桢不是该羞羞得捂面离开吗?’

到底是已经把仙鬼宗当做自己的家了,云梦桢这位少夫人丁点羞涩的神情也无,只是怪道:‘爹啊,你干嘛取笑人家,你快把手放下来。’

云锦愣了愣,得咧,自个儿恐怕反悔的机会也没了,索性松开了身旁的老人,一本正经道:‘我跟杨熙就这么一个女儿,聘礼可不能少啊。’

这时的老宗主一拍桌子,道:‘绝对不能少!’

自打慕容春启从他的夫人口中得知了真相,老人家其实没什么可伤心的,因为在他心里头,谭轩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今日一早,经过慕容春启与诸位长老商议,由老宗主亲自带着聘礼去往云锦下榻的别院,东西不多,仅一样,是一只黑木匣子。

老宗主敲开了云锦的院门,云锦这位山巅人正手拿一只被他啃了一半的香梨,一边嚼一边让开身位,笑着说道:“亲家啊,来,里边儿请。”

老宗主招呼着身后的仆人,将那只黑木匣子抱进院落,笑眯眯地问道:“亲家,这大清早的,就只吃梨吗?”

云锦一手持念珠,一手拿着香梨又咬了一大口:“没呢,刚洗漱完,喝了一大碗清茶就感觉怪怪的,索性瞧见院子里的梨结得不错,就摘下来尝尝,解解味儿。”

慕容春启微微周围,关心道:“可是灵神界的茶水,喝不习惯?”

云锦点头:“是有点,不过亲家院子里的梨可好吃。”

老宗主微笑点头。

云锦问道:“亲家是来送聘礼了?”

老宗主仍然微笑点头。

云锦两口亢嗤啃掉香梨,眼神紧盯着那只黑木匣子,一口咽下后,云锦摇头道:“亲家,我是说过聘礼不能少,可这也太重了些,你们仙鬼宗的镇宗之宝诶。”

对于云锦能够知道黑匣里的聘礼是何物,慕容春启并不惊讶,他从仆人手中拿过黑木匣子,递给云锦,自问自答道:“若非亲家送轩儿回家,灵神界哪里还会有仙鬼宗,又怎么还能拥有镇宗之宝呢?”

老宗主既然年长于自己,云锦在此事上也不愿多做想法,他亲自接过了老宗主递到面前的黑匣子,说道:“多年前我与梦桢娘亲就商量过梦桢的嫁妆,还是她有眼光,就梦桢娘亲的性子,嫁妆还是文雅点的好,到时候亲家可别说我小气了啊。”

老宗主微微摇头,他道:“亲家啊,轩儿能够娶梦桢,什么嫁妆不嫁妆的,那些都不重要。”

云锦点头道:“亲家,我亦如此啊。”

两位当家做主之人,约定了晌午时候好好吃喝一番,就各自离去。

慕容春启去了儿子那边。

云锦则回房后,一时忍不住,叹息一声消失在了房内。

灵神宫。

被戴青尼打断双腿的姜花生,其实在事发的第二天便已能下床,这都依赖于灵神宫的灵丹妙药。

于尹素曼跟姜魄俩人的教育有关,事后大人们并未详询事端原因,俩人的出发点皆是孩子已经遭受大难,便未曾过问细节。

灵神宫在灵神界的势力,要比起曾经,如今只能算是人才凋零,甚至称得上是萎靡不振。

即便尹素曼跟新任二十载的冥君道力同为御统境。

要知存在万年的灵神宫,首次遭受大难,应当追寻至数千年前。那时的灵神宫,在界内一宫独大,宫中超过半数的道者,体质同为僵尸。

异物的存在,其危害在界内不言而喻,是在地府第十八层地狱的地藏王菩萨请愿,西方佛国只应了一句‘作如是观’。

之后才是道祖炼化丹药,净化灵神界诸多僵尸体质,使其成为常人,这也就有了后来的其他宗门延续。

那以后,道祖才算是完全接手下两界的掌权。

自道祖应劫,下两界的秩序被易文稚与德炫和尚在背地里打乱。就算已经成为天道者的单修,与灵龙族的灵月初两位,都没能逃过天理常伦,皆以遗憾收场。

可自从苍灵门的林羡与云族云锦俩人上得神界过后,三界内的气息,终于有了被重新打乱的气象。

在灵神宫的西边的宫殿内,有一着白衫白玉腰带的面容俊朗少年,正捧着一本书籍

他正站在宫殿的正中央,殿内的装饰与他华丽的着装一致,中庸至极。

青年似乎正在等着谁,所以他的思绪并未完全放在书面上。他会时不时放低书本,侧目往殿门看去,没瞧见有人过来,他便又抬高书本,继续阅读这本在市面上称得上是珍本的‘祁阳入世录’。

“公子好兴致啊,这本书籍一般很少有您这样年纪的人瞩目。”

被称作公子的俊朗少年微微侧目,与来人笑着说道:“先生可来了,仙鬼宗那边有消息了?”

行进殿内的是一名中年人,在宫里头算是少年老师,亦或者是……谋士。

中年人点点头,道:“消息千真万确,昨日仙鬼宗的家宴上,慕容春启与那云锦同意了谭轩与云梦桢的婚事,成亲的时日还在商榷之中。”

少年脸上略带欣喜,中年人继续说道:“这样一来,仙鬼宗的重点,就不会让在戴青尼的身上了。”

也正是此时,两里之外的灵神宫某处,正在一处淡雅阁楼内对弈的尹素曼与姜魄俩人,心间莫名地就能听见此方俩人的对话。

殿内的少年摇了摇头,他另有主张道:“戴青尼这丫头肯定要收拾掉,他的跟屁虫齐祥宗也一样。但我的重点,则是仙鬼宗什么时候被覆灭。先生,依你之见,尽管那谭轩在技道上能与我娘相提并论,可却未必是你的敌手。另外在冥君手上能够撑得过十招的慕容春启,剩下的一个戴夫瞿应当交由谁来对付比较妥当?”

眼瞧面前的中年人微笑不语,少年就知道自己犯了忌讳,他改口道:“当然了,晚辈此言,皆是后话,不当兵戎相见的时刻,先生与我自然是不出手最好。”

少年顿有所悟,他微微上前了半步,猜测道:“难道先生另有计策?”

中年人笑着摇头道:“计策肯定是有,在排除掉一些端倪后,此计策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任由是谁来也丝毫查不出此事背后的谋划人。”

少年合上手中书本,问道:“先生需要排除哪些端倪疑点?”

中年人说道:“那云姓人家,我没有查到他父女俩的脚跟,而慕容春启突然回家的儿子谭轩,也同样没有查到他这消失的二十年去了何方。此背后,总觉着高深莫测,若是贸然行动,恐怕会连累公子以及灵神宫的威望。”

少年叹息一声,说道:“此事我有询问过娘亲跟父亲,但此事他们并不多说些什么。所以我打算从冥君那边试探过口风,但他似乎被我娘下了禁令,同样丝毫不肯透露。”

中年人道:“所以要从宫主与姜先生那边先入手,到底宫主忌惮这来路不明的云锦,还是宫主本身就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少年道:“那天我爹娘回宫后,他们对谭轩似乎并不敌视,从我娘口中得知的仙鬼宗众人,好像特意将谭轩剥离出来,另作为看待。只是无论如何,我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板上钉钉会消失的仙鬼宗,怎么就能够半路杀出这些搅局之人,真是可恨!”

中年人说道:“公子,在下虽然名义上是你父亲请来的教书先生,但这些并不为外人所知。在下所属之地,仍旧是扶余派的座上宾,所以趁着仙鬼宗这几日正高兴的头上,先将戴青尼抹杀,造成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也总是能够替两位宫主消消气。”

少年道:“一个戴青尼算不得什么,要做,就最好能够将仙鬼宗夷为平地,以泄我心头之恨。”

中年人微笑道:“公子,施行起来但也简单,但在下并不希望两位宫主的矛头,事后指向扶余派。”

少年道:“退一万步讲,我是灵神宫少宫主,替灵神宫除去外患,即便失败,天也塌不下来。所以先生是需要我出面,来说服谁出手么?”

中年人道:“公子,十门三派里,就滇刀门与仙鬼宗最不对付,只要公子肯出面,都无需讲什么出师名义,滇刀门门主定能响应你。”

陡然间,殿内事物斗转,中年人与少年突然凭空消失,而后殿内一切归于平静。

下一刻,俩人齐齐出现在了尹素曼与姜魄的阁楼之上。

少年因站不住脚跟,差点摔倒在地,他有些惊慌。但见爹娘在他跟前端坐,他匆忙稳住姿态,不敢正视爹娘,他已有些心虚。

可即便中年人与两位宫主四目相望,中年人也知道此等手笔,绝非他们所有。

于是中年人瞧见了站在两位宫主身边的男子。

突然出现的男子衣着青衫,像个书生,但他却手持佛家念珠。

男子是有些讨厌眼前这位替姜花生出谋划策的中年人,但他却没办法,在其位谋其政,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男子转过头去,与尹素曼与姜魄说道:“我带他们来,是希望你们俩好好解释一番。”

尹素曼与丈夫姜魄闭口不言,他们同时也在奇怪,为何自己心间会存在孩子跟先生的对话,原来是此人大神通,那么一切便说得清楚了。

男子索性端了一根凳子,摆在尹素曼与姜魄身边,一屁股坐下后,指了指少年,语重心长道:“刨根掘底,孩子你得叫我一声舅舅。”

少年眉头一皱,怒道:“你在放什么屁!?”

男子难得与孩子置气,他与尹素曼问道:“你跟孩子说说,是也不是?”

尹素曼面无神色地看着少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中年人恍然道:“你就是消失了四十余年的尹素寒!?”

男子同样不愿搭理,他望着尹素曼,只见尹素曼与中年人解释道:“他是我哥哥的结拜兄弟,云锦。”

中年人如遭雷击,冷立当场。

姜花生则能理解为什么此人会出现了。

姜花生直视云锦目光,突然问道:“生前还是生后的结拜弟兄?”

云锦反问道:“这有区别吗?”

姜花生道:“区别大了。”

姜花生瞧了瞧母亲的神色,他大概知道了答案,他不也愿等到云锦的再开口,径直走到阁楼门外,说道:“灵神宫就不送了。”

云锦微微皱眉,淡淡道:“放肆。”

姜花生蓦然大怒:“我放肆又如何?!一个把家里人都舍弃的舅舅,一个我从未蒙面的舅舅,我早已经当他死在外边儿了!更何况你是他的结拜弟兄?!”

纵使云锦贵为天道者,在面对这样钻心眼儿的咆哮,其心湖中也荡起了一片涟漪。

云锦与姜魄说道:“你明知谭轩是你大哥的弟子,为何花生对仙鬼宗还如此仇视?”

姜魄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

尹素曼同样如此。

姜花生恶狠狠地盯着云锦,警告道:“劝你别用这种口气跟我爹娘说话。”

云锦欲再次追问,但止住了,因为他知道了缘由。

不光姜花生对那位在道灵界天赋好到得天独厚的舅舅暗生憎恨,就连他的母亲尹素曼同样如此,所以尽管姜魄对此事另有看法,他也没有劝说孩子他娘的理由。

曾经灵神宫的的两位主子,哥哥尹素寒,妹妹尹素曼,前者道力御统境大圆满,只差上界玉帝的一句话,就能成就天道者,可惜在道灵界重生。后者衣食无忧二十年,也可称为无所事事二十载,只因为其大哥太过强大,仅凭一己之力,就能镇压整座灵神界。

其气魄与道灵界的林羡相似。

但尹素寒与林羡相比,俩人做的却都是完全相反之事。

阁楼内默默无言,云锦瞧见门口那扇屏风前的孩子,脸上的稚气尚未完全褪去,心就更软了。

今日他的突然造访,看上去很不合时宜,若非自己不请自来,而是登门求见,恐怕连灵神宫的大门都进不来吧。

姜魄与孩子说道:“花生,长辈面前,不可闹情绪,过来跟你舅舅磕头认错。”

尹素曼想阻止却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门前的姜花生对此充耳不闻,他桀骜地扬起脑袋,并不与父亲多做争辩。

姜魄心有累赘,他不愿与孩子动粗,更不愿妻子多为此事过分思念大哥,若就这般僵持下去,恐怕不知要无言到何时。

姜魄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就算要来,也不该是云二哥你啊……”

送客的话就要说出口,姜魄只觉着自己的肩头被人触及,他顿了顿,回头一瞧,有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出现。

来者说道:“就算我二十年不回来,你们自个儿生闷气,也不是这样的光景啊。如今梦桢就要嫁入仙鬼宗,妹妹跟妹夫,就没有托人带信给我的念头?”

尹素曼见到此人,当即站立起身,霎时间便红了眼眶。

她望着眼前想念了无数次亲人,口齿不伶俐地喊了一声:“哥……”

就这一个词的称呼,起头跟收音,尹素曼的嗓音听上去都很艰难。

单允笑着点了点头,他捏了捏姜魄的肩头,与夫妻二人说道:“二十年后才回来,别怪哥哥。”

尹素曼低下头去,久久才说了一句:“妹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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