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赢得跟林峰的赌约,刘小伟整天守在门市楼监工,今天一早他吃完早饭,就打车直奔门市楼。刚到门口,发现负责晚上装修的几个工人都在门口蹲着。
“我说你们干嘛呢?不是八点钟白班才接班么?”刘小伟沉着脸:“跟你们说过多少遍要赶时间,怎么还在这偷懒。”
管事儿的工头脸色飒白,跑过来抓住刘小伟的胳膊,身上还在瑟瑟发抖:“涝板呐,不是俺们透懒,下黑里头闹了鬼咧!”
刘小伟一愣:“胡说什么?我看你们才是鬼,一群懒鬼!”
“老板,是真滴有鬼啊。”
“就是啊,太他娘吓人了,门儿忽闪忽闪的自个儿动。”
“我都听见鬼哭了!”
“你那算啥,那鬼的爪子都搭我肩膀上了。”
众人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诉苦,工头哭丧着脸:“涝板,俺们干不了咧,腻找旁人干吧。”
“你不干?咱们可签了合同,工钱不要了?”
“不要咧,不要咧,挣了钱叶得有命花呐。”
工头说完带着人扭头就走。刘小伟傻眼了,本来工期就赶,这伙人要是撂挑子,一时半会儿上哪找人去?连忙上前拉住工头:“哎哎,大哥你先别走,我今天晚上陪着你们,真有鬼我也让它滚蛋,再说你这都忙活一个礼拜了,不拿工钱就走多亏啊。”
“不中不中,俺们打死叶不进气咧。”工头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挣开胳膊就跑,任由刘小伟喊破喉咙也不肯停步。
刘小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们离开,整个白天他都蹲在健身馆发愁。六点中午去的时候,刘小伟心里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一则他不大相信鬼啊神啊的,再则他刘小伟、小伟哥怎么能轻易认怂搬救兵呢?不管是谁在装神弄鬼,他下定决心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让丫和自己的拳头好好交流交流。
熬到晚上,白班工人下班离去,刘小伟蹲在大厅里摩拳擦掌,左手边放着一根钢管,右手边放着一把铁锹。前半夜风平浪静,对面街口的大排档热热闹闹的,小广场上还有广场舞大妈们载歌载舞,好一片安定祥和的景象。
直到凌晨一点左右,大排档撤摊,广场上不知不觉已经空无一人。随着路灯熄灭,只剩下这间门市楼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仿佛无边无际黑暗海洋中的一座孤岛。
别说鬼,这会儿连只敢来喝血的蚊子都没有。刘小伟百无聊赖的靠在墙根儿,点上支烟,随手把空烟盒扔出去,烟盒刚刚脱手,白炽灯滋拉一声,突然熄灭,周围转瞬陷入一片漆黑。烟盒不知落到了哪里,吧嗒落地的声音传来,空洞洞的还带着回音。
刘小伟浑身汗毛倒竖,猛的抓住铁锹站起来,大声喝到:“谁?别特么跟我装神弄鬼的!”
没有回应,只是死寂,刘小伟咽下一口吐沫,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四下打量。门市房里没什么变化,空烟盒静
静躺在地上,只是周围的一切显得有些模糊。刘小伟往前走出两步,突然脑袋里嗡的一声,头越来越晕,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好像有一条绳索缓缓勒紧他的脖子,要把他一点点的勒死。
“去你娘的!”刘小伟喝骂一声给自己壮胆,举起手机在楼下转了一圈,刚走到楼梯处,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阴风灌了进来。
刘小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直的在原地站定,楼上传来一串女人的冷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其实刘小伟胆子不算小,就算有人拿着大砍刀劈过来,刀刃砍到汗毛上他都不带眨眼的,要不然也不能脑子一热自己留下来蹲守。可那笑声仿佛带着彻骨的寒意,从头顶刺入直穿到尾巴根,整条脊柱好像都被冻僵一样。
刘小伟咬紧后槽牙,使出吃奶的力气转过身,撒腿就往门口跑。没跑两步不知绊到什么东西,直接摔了个狗啃泥,手机也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手电光紧跟着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拉扯着自己的裤腿,冷笑声越来越近。
刘小伟三魂吓丢了俩,手机也不去捡,闭着眼睛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几秒钟的时间漫长的好像过了一辈子,当他冲出门市楼,月光照到身上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虚脱一样,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湿透。
“我跟你们说,真太他娘的吓人了,要不是老子跑的快,今天小命非交代进去不可。”刘小伟心有余悸的看看窗外,又猛灌两大口水,才略微平静一点。
林峰在旁边听着,嘴角微微翘起,冷哼一声道:“我以为肌肉材质的脑袋里没有害怕这个反射区呢,原来你也知道怕,怕黑啊?”
“少说风凉话,有能耐你去看看,吓尿你个小白脸。”
肖诚眉头紧锁,迟疑着说道:“不应该啊,选门市时我看的很仔细,这个位置绝对是聚财聚人气,怎么能闹鬼呢?小伟你确定不是有人故意捣乱么?”
“我又不是傻子,是不是人我还看不出来么?你也不信我的话?”刘小伟火了,合着这几个小子都把他当成胆小鬼,这他面子上哪挂的住:“你们谁要不信,现在就去看看去,谁要是敢在里面呆到明天早上,我管他叫爹!”
“小伟别急,我们也不是不信你,只不过这事儿太诡异,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六点倒了杯白开水递给刘小伟:“我看不如这样,天也快亮了,咱们先休息会儿,白天跟房东再打听打听,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实在不行再找个和尚道士啥的,晚上一起去看看。”
“还找什么和尚道士啊,现成的大师在这你们没瞧见?”肖诚站起来,仰着脖子拍拍胸脯:“跟人打架我不行,要是真有什么鬼魅魍魉就包在我身上。”
“就你?”六点三个人一起噘嘴:“半吊子风水先生,你还想捉鬼呢?网剧看多了吧?”
“你们这是质疑我的专业水准!”肖诚眼睛一
瞪,脸上居然真的带着些许愤怒。他快步走回床铺,从枕头底下摸出几本线装书,一本本摊开展示:“看看,《正宗茅山降魔二十七法》——国家道教理事会茅山分会认证的,《请神手势与神仙对照表》——附带神仙能力及属性详解的,《设法坛十要十不要》——配图的,《双修实录》……呃,拿错了。”
“反正这种事儿交给我准没错。”肖诚把他的各种秘籍放回床上,又打开柜子掏东西:“看这把桃木剑,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桃树树心才能做这么一把;这八卦镜,武当山请来的;这些朱砂,香灰,符纸,都是在大观大庙里供奉过的,我这要理论有理论,要装备有装备,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三人齐刷刷的摇头,一致表示不放心。肖诚把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堆在桌上,又到厕所接水化开朱砂:“行不行咱走着瞧。”
肖诚小心翼翼掺上点香灰,把符纸铺平,拿过饭盒压边,双手合十东南西北拜了一圈。他翻开一本《符篆三百六十例》,抽出根不知什么毛的破毛笔,沾上朱砂水,满脸虔诚的开始画符,一边画还一边嘟囔:“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你们用,还不知道领情,等晚上让你们见识见识小爷的手段。”
早上八点多,朱六点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肖诚还坐在那腰杆笔直,一笔一划的画着符。地上已经扔了一堆画废的纸团,他不时揉揉手腕,活动活动肩膀,喊他上课也不去,看那架势都快魔怔了。
六点凑过去偷看一眼,符纸上七扭八歪的也不知道画着些什么,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画符吧。他喊上林峰刘小伟去食堂吃饭,食堂的伙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白露过后的庄稼,一天不如一天。今天早上的白粥是馊的,馒头是死面的。朱六点舍不得浪费,勉强把花了钱的东西都塞进肚子,林峰和刘小伟干脆一口没动。
刘小伟一大早又去门市楼监工,六点和林峰上完课回到寝室,肖诚正一手捧书一手掐诀,站在寝室中间比比划划,满眼血丝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六点强拉着他吃过午饭,劝他睡上一会儿养足精神,晚上也好捉鬼。肖诚这才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还叨叨咕咕的背台词。
晚上七点,朱六点送完一圈快递,又吃了昨天那家店的拉面,准时坐在昨天的那把长椅上望天,昨天的那个女孩儿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从长椅前跑过。如果六点留心的话,会发现女孩儿路过的时间甚至经过的路线都和昨天相差无几。
六点努力压抑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女孩儿刚刚出现的瞬间就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搭讪,结果这口气憋的太早,女孩儿还没跑到近前已经满脸涨红头晕眼花。就在他憋不住吐气换气的时候,女孩儿已经跑了过去。
“你……”六点只来得及吐出这一个字,女孩儿已经跑出去老远,显然没有听见。他只能目送女孩儿消失在转角,唉声叹气的驾着他那辆只有两只轮子的“公车”赶赴健身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