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头冲六点挑衅一笑,扭头继续忽悠朱达。朱达这会儿已经信了七八分,从柜子里拿出仅剩的半瓶白酒,连忙给老齐头倒满。
老齐头喝上小酒,开始满嘴跑火车。一会儿说六点命硬,克跑了娘,克穷了爹,一会儿说自己从六点出生就来到青石镇,暗地里保护他十八年居功至伟,要不六点早不知道重投几次胎了,叫他声大孙子他还不乐意。
朱达居然也配合,还连连点头称是。六点懒得理两个老没正经的酒鬼,指挥手下两大吃货何琼天罡,风卷残云把饭菜扫荡一空。
老齐头伸出筷子夹菜,才发现盘子里连个油星也没剩下,招呼六点:“大孙子,还有菜没?”
“厨房里还有辣椒大蒜,愿意吃自己拿去。”六点没好气的说。
老齐头还真不客气,进厨房就把辣椒大蒜拿出来,洗都不洗咔嚓就是一口:“嘶,朱老弟,尝尝,辣椒就酒,越喝越有。”
俩老头就着三根辣椒,一头大蒜,愣是把半瓶二锅头喝得溜干。朱达不胜酒力,晃晃悠悠回卧室睡觉。何琼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收拾碗筷,打碎三只盘子两只碗之后,还是被心疼不已的师兄赶回客厅去了。
“嘶,那榴莲还有没?嘶,可辣死我老人家了。”老齐头坐在那直吐舌头。
“说正经的,你找到魔族了没有?”六点收拾完碗筷回到客厅,给老齐头倒了杯凉开水。不为别的,那张直往外吐舌头的菊花脸,实在是太过恶心人。
老齐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我老人家在这青石镇找个把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这几个家伙谨慎的很,想下药可不容易。”
“下药?”六点一愣。
“何丫头不是说要让他们意识迷糊么,除了下药还能有什么办法?”老齐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看高小娟对他们的态度不一般,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我们不如这样……”
老齐头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计划,朱六点在旁边听的冷汗直流,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死老头简直就是烂了心的老姜,又毒又辣啊。
瑞兴酒店总统套房里,高小娟站在梳妆镜前拿着衣服一件件的比量:我该穿哪件衣服好呢?这蓝色的套裙显得清纯可爱,这高领衬衫显得成熟干练,不知道他喜欢哪一款。其实身上这件真丝睡衣就不错,显得自然,还有点小性感。
就它了,高小娟把睡衣下摆往下拽拽,胸前露出大片白皙,又随手把头发抓乱,装成刚刚睡醒的样子。
大堂经理说他们每天八点准时出门,还有十分钟,高小娟看看时间,把房门打开一道缝隙,站在门口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七点四十五分,503套房的床上,和衣而睡的马师弟准时睁开眼睛,翻身起床,整理床单,刷牙洗脸,检查房间,背起数码相机,站在门口盯着腕表轻声嘀咕:“人界生存指南第一条,小心谨慎不露马脚;第二条,严格遵循生活规律;第三条……”
表针跳到七点五十九分五十五秒,马师弟整理一下西装,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八点整,准时拉开房门。501,502的房门几乎同时打开,三个黑衣人齐刷刷的出现在走廊里,反身锁门,排成一排向外齐步走。
等了许久的高小娟听到锁门声,一颗心跳成了团,不由得嘲笑自己: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怎么像个小姑娘似得紧张起来了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高小娟估算着帅哥已经走到门口,猛的拉开房门,装作要跌倒的样子踉踉跄跄冲出去。她看准近在咫尺的黑衣帅哥,娇呼着往前一贴。
马师弟不愧是魔族精英,反应敏捷动作利落,看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影,二话不说就是一记直拳。拳头又准又狠正砸在黑影面门。高小娟痛呼一声,噔噔噔倒退数步。
好在505的房门紧靠在楼道转角,高小娟才没直接摔倒在地上,愣愣的靠在墙上,连忙用手捏住鼻子:刚注射的玻尿酸,还没定型呢。
这不是我计划中的情况啊,这哥哥反应也太激烈了。高小娟满心委屈,却在看到马师弟廊灯下的帅气脸庞时瞬间消散,强忍着酸疼挤出一个笑脸。
马师弟看清黑影阵容后也是身体一滞,刚才出拳完全是条件反射,作为一个魔族,在凡间一直是谨小慎微提心吊胆,何况这是他来人界后第一次出任务,精神更是高度紧张。
马师弟感觉到队长眼中的不满和袁师兄的嘲笑,《人界生存指南》在心头飞转,误伤凡人应该马上道歉,见到认识的人应该打招呼,现在这个情况……马师弟灵光一闪,脱口道:“小姐,对不起,早上好。”
你都对不起了我还能好么?高小娟满头黑线,不过听见帅哥主动打招呼还是有些小激动,她捂着鼻子妩媚一笑:“早上好啊马先生,是要吃早点么?我们瑞兴为总统套的客人安排了VIP餐厅,我带您过去吧。”
本来总统套房的三餐都是送餐,高小娟为了制造机会和帅哥多接触,才特意安排这么一出。
马师弟看向队长,队长笑着走上前道:“多谢小姐,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吃早饭了。”
高小娟一愣,本想再争取争取,鼻孔中涌上一阵热流,两股鼻血顺着手指缝流出来,就在她慌慌张张擦拭鼻血的时候,帅哥已经跟着他的同伴走上电梯。
高小娟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青肿的鼻梁,满肚子火气无处宣泄,手机滴滴答答响起来。朱六点?死胖子来电话干什么?高小娟看了眼来电显示,把手机扔到床上。可手机响个没完,一阵接一阵足足响了五六分钟。
死胖子,这可是你自己找骂。高小娟咬牙切齿的按下接通键,却一句话也没骂出来,因为电话的朱六点开门见山,说出一个她最不愿听到的消息。
青石镇边有条小河,小河边有个亭子,亭子里有张石桌,桌边坐着个胖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姑娘鼻子里卫生纸。
“怎么搞的?看到哪个帅哥流鼻血了?”
“不用你管!”高小娟愤愤的把包扔到桌子上:“朱六点你真是找死?敢拿怀孕的事儿威胁我!”
“哪有?我就是想约你出来谈谈。”六点淡淡一笑。
“谈个屁,你后悔了?想跟我结婚?”高小娟冷笑。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何琼,用石头在凉亭四根柱子上分别刻上符号,双手在胸前划出一个半圆
“朱六点我告诉你,要么乖乖的跟我去领证。”高小娟万万没想到,平时老
实温吞的朱六点居然这么不好拿捏,她咬牙切齿威胁道:“要么就把你和这贱货……”
高小娟突然沉默,双眼失去焦距,直勾勾看着前面。朱六点知道阵法已经生效,等何琼伸指搭在高小娟的眉心,从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白纸,在桌上铺开。
纸条上密密麻麻写着一堆小字,七扭八歪得眯着眼睛才能辨认出来。临行前老齐头郑重其事把这张纸交给六点,嘱咐他一定要按这上面写的念,然后由何琼把内容灌输给高小娟,一点也不能差,否则就会影响他的下药大计云云。
朱六点努力辨认着老齐头的笔走龙蛇,一字一顿的念道:“高小娟你听好,朱六点是草包,好吃懒做穷苦命,肥头大耳水桶腰……”
损人损的一套一套的,朱六点哭笑不得,抬头看何琼,小丫头正憋着笑打量他的大肚皮呢。这些话的意思无非是让高小娟不再纠缠朱六点,放弃让他给孩子当爹的念头。
让我自己骂自己,死老头这是公报私仇啊。六点继续往下念:“朱六点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是记恨我拿哮天威胁他。六点深吸口气:“朱六点是呆头呆脑傻了吧唧的蠢蛋。”
在你个老滑头眼里别人都是傻子。六点啐了一口:“朱六点是个朝三暮四沾花惹草的负心汉。”
我特么一二都没有,哪来的三四。六点看着后面洋洋洒洒大半页,竟然都是骂他的话,实在念不下去,咬紧后槽牙骂道:“朱六点是……是你大爷啊是!”
“师兄你快点念完,我的仙力要用光了。”何琼大口喘气,豆大的汗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落下来。
六点忙停下三百六十度搓揉纸团的泄愤动作,展开纸条,忽略掉百分之九十九的骂六点部分,直接跳到最后一句:“以下省略一万字?”
“老齐头!我@%#¥¥……”朱六点爆起粗口,把这辈子会的脏话翻来覆去骂了三遍。老齐头真是坑,是个大坑,比特么巴林陨石坑还大的超级巨坑,你说你手痒,隔三差五坑坑队友,可别往死里坑啊!
何琼满脸疑惑的冲他眨眨眼,六点连忙摆手:“掐掉掐掉,这段掐掉。”
何琼支撑的越来越辛苦,朱六点也急了。今天把高小娟约出来可是连哄带骗加威胁,何况以后朱六点在她脑海里又多了小人蠢蛋负心汉诸多“光辉形象”,再想约出来骗进慑心阵难如登天。
这次机会必须把握住。朱六点抓着头发,绞尽脑汁组织语言:“高小娟你记住,马尚伟是你的真爱,绝不容错过。马尚伟性情淡漠,想俘获他的心,必须在他最迷惑最彷徨的时候趁虚而入。”
“这些药片可以帮他打开心扉,一定要找机会让他吃下去。”朱六点掏出老齐头给的小纸包塞给高小娟:“记住,为了爱情,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可以了。”朱六点长出一口气,总算没把事情办砸。何琼也如释重负,缓缓收回手指。
这一会儿接受的信息量太大,高小娟半天才缓过神来。等她看见朱六点,犹如在一锅汤里看见老鼠屎,眼神中厌恶、鄙夷、恶心交织,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我,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