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苏苏这种程度的调侃完全无法攻破老齐头的厚脸皮,不疼不痒不说,老盲流还能当成褒奖欣然接受。而事情的发展也证明了老齐头办法的行之有效,朱六点侦查后发现,天风集团暂时停止挖掘,几个魔族高层第一时间搬离工棚,与工棚对角的工地另一侧多了辆防弹防爆大巴车,看起来无比敦实厚重。
躲在移动要塞里,杜雷司砰砰狂跳的小心脏才平缓下来,突然得知脚底下埋着炸弹,吓得他连撩拨嫦娥都顾不得,火急火燎调来这辆车。
“没想到神仙也变得如此狠辣,居然能使出如此疯狂的手段。”林部长也是心有余悸,连忙冲了包板蓝根压惊。
杜雷司起初是不肯吃外食的,不过那饮品的香气实在诱人,忍不住喝上一口之后就难以忘怀。他捧着水杯小酌慢饮,让苦涩中带着甘甜的汤汁在舌尖回味:“哼,神仙?一个个看起来清高,实则最是卑鄙无耻,否则怎么会想的出釜底抽薪断绝凡间灵力的主意?”
“现在怎么办?咱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林部长这会儿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杜雷司冷笑道:“来不及了,他们狠,就别怪我比他们更狠,把工地上的工人都派到工棚附近去,然后让你的那些机械继续挖掘,炸死这些凡人我看他们如何收场。”
天风集团的挖掘机械停了不过半天,中午时又重新恢复运转。天罡和吕洞宾连续工作了二十四小时,转眼又是午夜时分,可这工程进度还是落后半天时间,就算让朱六点跟在后边拿打神鞭狠抽这俩神仙,也追不上人家了。
朱六点蹲在地上愁眉不展。老齐头蹲在土堆顶上,眉头皱成川字,掐着烟卷抬头看着夜空,好似老狗望月,背影中写着惆怅。
嫦娥脸色不好看,一双明眸在这对老少之间游走。随着天风集团继续挖掘,炸弹的谎言不攻自破,她这个传递消息的人自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想起杜雷司那阴狠冷冽的眼神和不加掩饰的威胁,她就心烦意乱。
“老爷子,还有什么办法赶快说啊,过了今天晚上黄瓜菜都凉了。”朱六点抬头望天,目光停留在半空中的一条黑线上:“你看看我这忧郁的小眼神,都要愁死啦。”
老齐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黑线,由图书馆三楼窗口延伸向东侧天风集团的工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意味深长的看了嫦娥一眼:“闷得慌,我溜达溜达去。”
嫦娥扭头避开老齐头的眼神,心里翻江倒海:从他们故意散播假消息的情况来看,老齐头应该已经怀疑内部有奸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怀疑到我的头上。
眼看着老齐头的佝偻背影逐渐模糊,嫦娥咬牙放下满脑子纠结,找个借口与朱六点告别,悄悄尾随上去。与朱六点相比,她还是觉得这老头心眼更坏,威胁也更大,这会儿突然离开,不知道又要去干什么坏事。
朱六点目送两人离去,想了想把吕洞宾从洞里里喊出来,俩人偷偷摸摸潜入图书馆。
深夜的图书馆安静得瘆人,走廊空旷幽暗,一眼望不到尽头,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窗户,映照着冰冷的地面,好像镀上了一层寒霜。
一深一浅两重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带出空洞的回音,朱六点和吕洞宾一前一后,摸索着爬上三楼,走到角落一个房间的门前。
铁质小门讲讲能容一人通过,上面挂着个斑驳的旧铁牌,上面写着两行小字:仓库重地,闲人免进。
朱六点潜入室内打开门,吕洞宾一头雾水的走进去,皱眉问道:“如此鬼祟,所为何事?”
“现在的形势你也清楚,我们能不能先一步达成目标,可就取决于你啦。”朱六点突然双手搭住吕洞宾的肩膀,满脸严肃:“为了我们的事业,可能要有些风险,你怕不怕?”
怕?我纯阳道祖斩妖除魔不计其数,何曾怕过?吕洞宾嗤笑一声,傲然道:“有事直说,何须婆婆妈妈?”
“好,你随我来。”朱六点拉着吕洞宾来到窗口,一根两指粗细的黑色电缆从墙壁中伸出,沿着窗台伸向楼下,正对着天风集团的工地。
“这是那边的电源供应,弄断它,他们今天晚上就算报废了。”朱六点将电缆递给吕洞宾,后退两步:“放心,万一有危险我会及时救你。”
一根绳索而已,何至于如此慎重?吕洞宾鄙夷的瞥了朱六点一眼,手上一直握着的雌剑划出雪亮的弧线,重重斩向电缆。
“哎,别……”朱六点大声阻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雌剑已经斩断电缆,大蓬火花溅射而出,肉眼可见的金色电流顺着剑身蔓延至吕洞宾全身。
朱六点自己也能轻松扯断电缆,可毕竟从小被老师教育电流危险,高压致命,心里多少有些打怵,所以才把吕犟驴忽悠上来。
本来拥有仙力的吕洞宾扯断电缆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不小心电到自己也是小概率事件,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砍下去,难道这头犟驴就没有一点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吗?
随着电流进入身体,一阵酥软麻痒的感觉遍布全身,吕洞宾大惊之后回过神来,竟觉得通体舒泰飘飘欲飞。朱六点隐约中竟看见吕洞宾双眼微眯嘴角上扬,心中暗骂变态,如果他知道财神范蠡触电的事情,肯定还要加上句神仙都是受虐狂。
眼见着吕洞宾身体越颤抖幅度越大,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朱六点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意识逐渐模糊的老道踹得倒飞出去,电缆和雌剑同时脱手。
吕洞宾横空飞起,连续撞到数个货架,在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朱六点隐约听到一声虚弱而又压抑的惊呼。
朱六点循声望去,只见角落出的货架与墙壁之间模模糊糊可见一道瘦弱的身影。
“什么人!”
没想到在半夜时分竟有人藏在库房里,而且显然此人已经看见他和吕洞宾破坏电缆的全过程。朱六点心中惊惧,轻喝一声冲到墙角,拽着衣领把这个潜伏者揪了起来。
月光下是一张因为惊恐而惨白的脸,眼睛死死闭着,黑色的眼线,白色的粉底,红色的唇膏被汗水和泪水搅和在一起,犹如一张怪异的脸谱。如果不是那上窄下宽的独特脸型,朱六点险些认不出这个抖若筛糠的人竟是黄啸天黄大少。
“别,别别,别杀我……”黄啸天磕磕巴巴的恳求着。
朱六点掐着他的衣领使劲摇晃:“你小子大半夜躲在这干什么?是不是天风集团派你来的!”
黄啸天听出六点的声音,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待看清那张大圆脸之后,挖的一声嚎啕大哭:“救救我,六点救救我,有个女的,还有两个黑衣人,天风集团的人要杀我。”
“卧槽,有话好好说,别往我身上蹭。”朱六点双手抵住黄啸天那死命往怀里钻的脑袋,使劲仰着脖子闪避:“再闹我可把你扔到天风集团的工地去了啊。”
黄啸天吓得安静下来,他跌坐在地上,抽抽搭搭讲述起来。原来他自从郊游时坑害六点不成,暴露了身份之后,就不愿再接受天风集团的命令,加上命悬一线之际被小道死所救,从此皈依道门修身养性,想要脱离俗世的束缚。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天风集团竟然找上门来。一个妖艳女子带着两个黑衣人,闯进宿舍就要把他抓走。
黄啸天第一反应就是天风集团要杀人灭口,他夺命狂奔,那两个黑衣人穷追不舍,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专挑人多混乱的地方逃窜,恐怕已经遭了毒手。
他摆脱追踪之后不敢再回宿舍,便躲在这里,打算等天亮之后逃出港体大,模模糊糊看见两道身影,还以为是天风集团的人追上来了。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朱六点冷笑着站起身:“与虎谋皮的时候想什么了?害完我又让我救你,哪有这种道理?”
他对黄啸天颇为厌恶,转身就走。这时吕洞宾已经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缓过神来,义正言辞道:“伏魔卫道,济世救人乃是我辈本分,岂可因个人私怨任由魔族戕害凡人?”
黄啸天本来已经绝望,听到这洪钟大吕般的声音,看见那人正义凛然的表情,还有与郊游时遇到那小仙师如出一辙的说法,顿时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个飞扑抓住吕洞宾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仙师救命。
“你有毛病吧,现在我们和魔族争分夺秒,哪有时间管这些闲事?”朱六点被这拎不清轻重缓急的老道气得够呛,一手拽住他的胳膊,同时抬脚驱赶黄啸天,想把他们两个分开。
黄大少好不容易抓到一线生机,死活不肯撒手,吕洞宾梗着脖子辩解道:“我等所求自然要全力以赴,可难道魔族所想就听之任之吗?”
哎?这头犟驴居然会分析利弊了。朱六点心中一动,不管魔族出于什么目的要追杀黄啸天,也不该让他们随随便便就称心如意。
思及此处,朱六点打定了主意,大手一挥道:“走,跟哥挖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