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身为道家圣地，平日来烧香祈福的人是何等之多，不算匆匆而来匆匆而走的过客，光是连天峰上居住的客人就有数万之多，再算上白云观道士的数量更是恐怖，足足有十三万之巨，如此数量的人群全都挤在羊肠小路上，结果可想而知。

一些聪明的人扎进树林中向下狂奔，更多人见此纷纷效仿，看向还在羊肠小道上拥挤的人群，他们露出自以为是的微笑。不过等到真正移动起来才发现，两边的树林不比羊肠小道好过多少。

里面植被密集，不止阻挡视线更阻挡脚步。很多稀缺植物夹杂其中，有一种唯美树木，上面粉色花朵开的茂盛，吸引不少人从旁边经过，不过其叶似铁，密密麻麻如同刀刃一般，有一位稍不注意身陷其中的男人，如同被凌迟一般，带着惨叫声死在里面，那种鬼哭狼嚎的叫声将很多想要钻进树林的人止住。

“让开”

一位身材健壮的大汉身上灵焰暴涨，手持一柄斩首大刀在人群中疯狂砍杀，凶势滔天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壮汉脸上一条长疤从额头顺着眼睛一直划到嘴角，嗜血笑容因为这道长疤更显得狰狞，他本就不是好人，平常烧杀抢掠恶贯满盈。似乎因为恶事做尽，近日来常常会感觉有恶鬼缠身，所以今日上山烧香以图心安，没想到会遇到这档子事。

大汉一路向下所向睥睨，在这条羊肠小道上直接杀出一条血路，挡在前面的无论男女通通一刀砍翻。身后之人争相抢后紧随，很多遭遇一刀未死，背部带着见骨血口的人被随后而来的人群踩死。

“给老夫住手！”

眼看惨相要进一步升级，几道身影踏空飞来，为首一人手执扫把，正是在银杏树旁常年清理落叶的扫地老道，而白云观主莫长生落后他几个身位，旁边正是青城山与龙虎山的两位老友。

扫地老道士具体名字连莫长生都不知，不过按前者的辈分，他怎么也要叫一声师叔。他这师叔有一段故事，导致他现在修为并不是很高，不过却深得大家尊敬。

大汉不管不顾，依旧在进行眼前的杀戮，双目随鲜血飞溅而变得赤红，手中斩首大刀每一次落下几乎就是一条生命的消失，跟在他身后的一些人面露喜意，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很快就会下山。

“冥顽不灵”

扫地老道士双目微眯，一抹狠光划过。挥动手中扫把，霎时间狂风骤起，三四道黄符凭空出现，燃成一道道火球，风助火势，火球夹杂在狂风之中形成一条火龙，向大汉席卷而去。

“老头找死！”

大汉若有所感迅速转头，斩首大刀根据惯性划过，几名紧跟在其身后的人拦腰折断，临死

前脸上还挂着那种喜悦的笑容，根本没有想到下一刻自己也会死在屠刀之下。

脸上横肉抖动，那条长疤如同蜈蚣一般翻转。面对的火龙袭来，大汉神情不见丝毫惊色，全身灵气汇入斩首大刀之中，澎湃灵气激起千层刀影。

“唰”

刀影层层相叠足有千层之多，那条火龙被无声击散，沿途更是将身后不少人的首级从中展开。

“混账，不束手就擒还敢反抗，当真是找死！”

因为自己一念之仁又有十多人身死，扫地老道士顿时暴怒，对于余威不减的千层刀影直接徒手抓住，在大汉惊愕的目光中强硬捏碎。

“逃，不逃会死！”

大汉头上冷汗直冒，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充斥回响。他二话不说转身便逃，从怀中掏出不少一次性攻击宝物，平常为非作歹攒下的家底一朝拿出，顾不上心疼，整个人向山下暴射而出。

各种一次性攻击宝物纷纷炸开，掀起的灵气浪潮不只是能遮掩视线，攻击性同样高超，要知道一次性的东西，单单从威力上来讲就远超同阶宝物。大汉甩出的虽然不是什么珍惜宝贝，却也是玄阶物品，爆炸的威力可想而知。

“雕虫小技也敢放肆，给老夫滚过来！”

扫地老道士双眼燃起怒火，对于扑面而来的灵气缓缓抬起手掌，苍老褶皱的手掌仿佛带有无穷吸引力，将那些狂暴灵气悉数吸入其中。几乎只是眨眼间，那片绚丽的灵气就已经消失不见。

吸收完灵气的手掌收回，另一只手掌瞬间打出。刚刚所吸收的灵气被他凝聚成一只大手飞出，五颜六色汇聚煞是好看。

“放开老子！”

之前逃跑的大汉被大手抓来，眼看快要离近扫地老道士，深陷其中的大汉开始剧烈挣扎，色厉内荏，眼中的血红杀意已经被慌乱所取代。

“保持秩序下山，违令者，如此人下场。”

扫地老道士扫视下面众人语气平淡，仿佛在阐述一件寻常的小事，大汉闻言心生不妙，开始燃烧灵魂妄图挣开手掌。

“砰”

扫地老道士手掌微微一动，挣扎的大汉直接如西瓜般破碎，血肉飞溅的哪里都是，底下几人更是被淋得满头是血，配上眼中惊恐显得狼狈不堪。

莫长生与两位老友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撼。传闻扫地老道士修为不强，今日一见发现，修为不强分跟谁比，跟祖师们相比确实修为不强，跟他们相比确是高出不少。

“师叔，山上的

战斗我们该怎么办。”

莫长生问出目前最担心的问题，山上祖师打斗，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去帮忙。

他旁边白袍顾罗云与黑袍凡西子也将目光移向扫地老僧，那种战斗以他们执帝境修为倒是可以插手，就是没有名义显得有些难办。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们若孤注一掷想去寻死，我倒是无法阻拦。”

扫地老道士双手执起大扫把，目光透过茂密树荫看向天空双方，长叹一口气后默默摇头。

“师叔，你的意思是祖师们必输？”

莫长生浑身一震，对于祖师们的修为他还是略知几分，再加上那些强援，没想到在师叔的口中没有一点取胜的能力。

只见扫地老道士默不作声，将天空转移回羊肠小道上，看着有序下山的众人，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

对于师叔的默认，莫长生神色有些黯然，师祖想要吞下别人的战果，于公于私他都不好评价。看着身边两位老友，眼神摇摆不定之后叹道：“只是可惜了白云观，历代辛辛苦苦建设的基业毁于一旦，不知先祖泉下得知，会做如何感想。”

“如果是为了大义肯定会欢欣鼓舞，如果是为了私人利益......”

顾罗云身上白袍随风舞动，一道道青色云纹仿佛活过来般。他顿了顿思考片刻后再次说道：“为了私人利益，恐怕先祖们泉下得知，会大骂他们畜生吧。”

四人陷入沉默，羊肠小道的人疏散完毕，原本整齐的树木里倒歪斜，淡淡的花香味被浓郁的血腥气所取代，青石台阶上潺潺鲜血流淌至山脚下，两边土壤被血色浸染，已经化成暗红色。

“作孽啊，都是作孽啊......”

扫地老道士望着往日平静的连天峰变成如此修罗景象，幽幽长叹一声，语气中说不出的苦涩。老眼中泪花涌动，强忍着不让泪水流淌而出。

“我们现在该何去何从，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

身着黑袍的凡西子忽然出声，之前一直陷入平静，眼中光芒闪烁间仿佛在那一刻悟透些什么。与往日喜欢耍赖的性格不同，语气在此时出奇的正常。

“下山”

扫地老道士平淡说完扛着大扫把向山下飘去，只不过刚前行两步，他再次回头看去，昏花的目光轻轻扫动，要将白云观所有景色都深深地记在脑海。

“走吧师叔”

莫长生轻拍扫地老道士肩膀两下当做安慰，他不曾回头，走的坚决没有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