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响起一阵极为热烈的喝彩声,显然白鸦这场看似极为轻松的胜利,让那些早已不满韩晨却又不敢明说的人压抑许久的怒气得到了发泄,一时间,白鸦的形象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之前被流沙门拒绝收徒的原因也就没有那些子虚乌有的猜测。
白鸦十分享受这样的气氛,好似当下的场景就有了几分梦中成就大侠的那般豪气,当即想起不能失了风度,便转身走向卧倒在地的韩晨跟前,伸出手。
场外又是一阵莫名的呼喊,白鸦脸上露出得意,带着他自认极为和煦的微笑,静静的看着韩晨。
后者此时已然目眦欲裂,满脸怨毒的他自然不会接受白鸦恶毒的好意,只是胸腔中积蓄已久的愤怒仿佛被点燃。
韩晨本是一个山村野童,受尽欺负与凌辱,好不容易等到十二岁那年,被流沙门主看中,一夜之间逆袭,原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也随之爆发,但凡是之前惹过他的人,都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流沙门内的五年时间也没有抹去他的这份戾气,反而不低的身份地位更是助涨了他的那份嚣张气焰,行事极为跋扈,因为天资聪慧,倒是并没有被流沙门主严惩。
五年来从未受过眼下这般羞辱,他韩晨如何能忍?
伸手打开白鸦的手掌,韩晨低垂下脸庞,眼中寒芒闪烁。
无奈的白鸦摇了摇头,转身极为自然的对着场外观众挥了挥手,目光落在扶桑身上,满脸戏谑。
似乎在嘲笑他。
扶桑对于白鸦的这副模样,见多不怪,反而有几分欣慰,毕竟一开始,他就将白鸦当成自己难得的对手,而作为他这样的人,对手的强大如何不让他有几分欣慰?可以说,扶桑还有些许心潮澎湃。
然而不等他有更多的思考,台上变故陡生。
原本低垂着脸的韩晨猛然抬头,清秀的脸庞上尽是狰狞,他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带着韩晨无尽的愤怒,其速度和力量都已经接近巅峰了,而且背身之下的白鸦毫无防备,眼看着,这一剑就要刺了上去。
一阵惊呼响起,白鸦便感觉身后愈发接近的冷意。
他脸色一变,凭借着本能向左横移,欲要躲开这几位阴险狠辣的一剑,然而那一剑实在太快了。
尽管白鸦的反应足够快,处理的方式也足够有效,仍然是被那一剑贯穿肩头。
惊呼之后便是一阵吸气声,没有人会想到韩晨的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他的那几个同门呆立场间,茫然无措,但他们知道流沙门这次是丢尽了脸面,或许主要原因不在于他们几个,但终究逃不过一场严惩。
江湖之人,但凡能上得了台面的,终究会讲究一个“正”字,切磋之战,明明已经技不如人,却又偏偏使用偷袭这般下三滥的手段,传出去多半会为人唾弃。
何况此间事发之地在流沙门这个万众瞩目的超然门派,而且行事之人是当代流沙门主亲传弟子。
白鸦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在想为什么打输了还能在背后偷袭,这种手段在他的认知里是不可能出现的。
他转过身,看着肆意狂笑的韩晨,扯了扯嘴角,问道:“还有这种手段?”
韩晨森然道
:“我还没被打下台,我还没输。”
白鸦问道:“你可知,你这一剑,若是我没躲,会刺中心脏的?”
韩晨脸上出现了一种莫名的笑容,说道:“刀剑无眼,死伤之事在所难免,况且,你这不是没死吗?”
白鸦点了点头,他从韩晨的语气中听出几分遗憾,于是他的狭长眼眸缓缓眯起,说道:“既然你说你没被打下台,不算输,那我就来帮你一把,这一次,死伤自负。”
白鸦语气很平淡,只是最后的一句话说得很轻,像是仅仅说与韩晨听一样。
偷袭得利的韩晨面露癫狂,看着急冲而来的白鸦,抹去剑锋之上的鲜血,吼道:“你一只手都废了,拿什么和我打?”
白鸦嘴角缓缓掀起,身子晃动间便出现在了韩晨眼前,一手抓住后者手中的剑锋。
韩晨看着白鸦低垂的右手,目露讥讽。
按理说,肩头被贯穿之后,相应的手臂短时间内会使不上劲,这也是韩晨说白鸦废了一只手的原因,然而事实上,这对白鸦来说简直无关痛痒。
修习天下无敌神功的白鸦恢复力惊人,说实话,肩头被贯穿这种小伤对于白鸦来说,在十年的山林搏杀生涯里,没有十次,也有五六次之多了。
而且,长剑入体的瞬间,体内的神秘力量便开始运转起来,不但急速修复着他的伤势,更是将白鸦的战斗力加持到巅峰。
可以说,此刻的白鸦,是最强状态下的白鸦,而且,由于愤怒的加持,他的状态远超以往。
韩晨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依旧倨傲,围观的人也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面露愤懑。
堪称场间最了解白鸦的扶桑虽然知道白鸦能抗能打,但也没有想到白鸦会有这份与众不同的奇怪能力。
犹如野兽。
是的,此刻的白鸦就如同野兽,不仅是外在,他的内心也是同样如此。
已经打算晚上便逃离东越主城的白鸦毫无顾忌,就像是挣脱囚牢一般,在韩晨不可思议的眼神下,白鸦抬起右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噗!”
一口鲜血夹杂着几颗牙齿喷溅而出,满脸骇然的韩晨就像是白日见鬼一般,他看着白鸦,后者平淡的眼神让他的心底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认...”
认输二字还未说出口,白鸦便接着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仿佛无意一般,一拳打在韩晨胸口,原本的“输”字被硬生生打回肚里。
疼痛让韩晨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瞪大眼睛,满是血迹的脸上尽是惶恐。
白鸦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接下来便是一套惨无人寰的拳脚相加,说不出话来的韩晨只能从喉咙里传出几声低吼。
台下之人只觉口干舌燥,已然被吓得不轻,在东越主城,从未有人如此对待过流沙门主的亲传弟子,心思好的人已经暗自祈祷事后白鸦能顺利离开,至于心思不好的人就在想着白鸦即将受到毁灭性打击。
这一幕其实并不是绝无仅有,相反,前不久便有一起这样的事,同样,其主人公便是白鸦,只不过被打的人是孙毅。
若是说两者的区别,就是孙毅被打时围观者不多,而且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
身份,所以说,还是眼下的情景较为冲击人的视觉。
孙毅正巧看见这一幕,本来当白鸦准备挑战韩晨的时候,他就暗中开始观察,最完美的局面便是白鸦被狠狠踩下,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所想,一方面暗自叱喝韩晨的无能,一方面又在琢磨如何报仇,直到异变突起,孙毅方才露出笑容。
可事情辗转之后,又是这副模样,倒是让他极为气愤。
孙毅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城主府的打扮,此刻眼波流转间,便知道了孙毅的所思所想,笑道:“小主人有心事?”
孙毅摇了摇头。
年轻男子嘿嘿一笑,说道:“主人在城主府位高权重,所以小主人完全没有必要有多少顾忌,这个名为白鸦的小子,先前得罪小主人,也该他付出理所应当的代价。”
孙毅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些许平日不曾有的想法。
两个年纪相差不多的人,一个是涉世未深的纨绔子弟,一个是早在江湖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所想所思自然相去甚远。
年轻男子接着道:“要报此仇,极为容易,此番之事便能做些文章,只要将其成功带进狱中,小主人想如何折腾他都不是问题。”
孙毅脸上渐渐露出微笑,思考片刻,突然皱眉问道:“这切磋之事,伤人不算大事,如何找个缘由将其带到狱中?”
年轻男子笑道:“简单,比武切磋,伤人事小,但是要看你伤的是什么人了,韩晨可是流沙门主的亲传弟子,身份不低,此番被人打的这般凄惨,流沙门肯定也坐不住,而且,据我所知,白鸦和许牧有不小的私人恩怨,风啸之事牵扯了几位门主的动作,所以应该是无暇来此,接下来处理此事的多半是许牧了,我们派人去通知一下,等下相互合作一番,自然能轻而易举的将那白鸦打入狱中。”
孙毅恍然大悟,伸出大拇指,道:“李兄厉害。”
李姓年轻男子摇了摇手,不以为意。
经过一番洗礼的孙毅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着台上依旧不曾罢休的白鸦,阴笑不止。
白鸦当然没打算放手,说实话,他有那么几分想打死此人未免祸害江湖的想法,奈何韩晨身份高贵,而且虽说是切磋之战,若是真将人打死,那么后果也是极为严重,虽然他是光脚不怕穿鞋,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韩晨的几个同门几番劝阻都被白鸦驳回。
“他还没被我打下台,不算输。”
既然没输,那就只能继续打了。
那几人看着已然面目全非的韩晨,才发觉事情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处理得了的,轻声议论了一番之后,便有一人急冲冲奔向门内。
切磋战极为自由,流沙门因为风啸的事情,根本没有门内高层来此维持秩序,毕竟蓝鸢帝国的主城内,很少人会来闹事。
不多时,门内便有群人蜂拥而至,为首之人,便是那阴冷老者,许牧。
白鸦缓缓起身,擦拭着手上的鲜血,看了眼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韩晨,抱拳道:“韩兄的实力实在令小弟佩服,此番切磋,是小弟输了,江湖路远,就此别过,告辞。”
说完不顾旁人的奇怪反应,径直下台,似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