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靠打渔维持生计的家庭,平日里的吃食自然也是海鲜,五花八门,极为齐全。
白鸦看着桌上这些有清蒸,有红烧,或火烤,或生煎的各种海鲜,食指大动,他平日所食最多为野味,至于海味倒是从未尝过。
瞧得这一桌丰盛吃食,也知道李渔花费了不少心思,心中感动的同时,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落下。
看着狼吞虎咽的白鸦, 李渔的大眼睛也是眯成了月牙,满脸期待的问道:“好吃吗?”
白鸦自然是赞不绝口,且不提这从未吃过的海味味道极为鲜美,单单是这对爷孙的这份心意,他便已经很是感动,更何况,从这座虽然说不上简陋但也绝对称不上豪奢的房子来看,此间主人生活并不富裕,即便是靠打渔为生,一次性弄出这么多种类的海鲜吃食来,想来也是极为不易。
其中或许是因为白鸦远来是客,还是被他们“主动拉来”的客,地主之谊已至,更多的归根结底还是爷孙俩的善良心底。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白鸦只觉精气神已至巅峰,所有的伤势完全痊愈不说,实力还稍有提升,虽说没有还是没有跨越六穴的门槛,但终究比在秦岭的时候强上一些,要知道,不能修出真气的白鸦只能算是体修,体修的提升极为困难,这一点已经是全大陆江湖人公认的。
李渔是个活泼的姑娘,看见自己救起来的人状态不错,自然极为欣喜,就像是自家养的小黄狗能健健康康一样,所以一股脑的平日所见的开心事都拿出来说与白鸦听。
白鸦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来熟的小姑娘,刚刚经历丧亲之痛的他自然不会觉得厌烦,反而还觉得有些开心,毕竟他初到此地,若是连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那就只能说是太失败了。
小黄狗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绳子,白鸦目露稀奇,只觉得这狗好生灵性。
李渔见得白鸦如此表情,极为得意,解释道:“大哥哥,我家小美每天到这个时候就要去玩一下,本来都是我带着它,但是这下聊着聊着就忘了时辰了。”
每一条狗都有一个喜欢自由的灵魂,白鸦自然不会让这条母狗记恨自己,笑道:“去吧,没事。”
李渔却是出人意料的有些不愿意,纠结半天,对着小黄狗说道:“你今天一个人去吧,我还要照顾大哥哥。”
白鸦一阵苦笑,然而那只狗却是极为开心,撒开腿连忙跑开。
白鸦说道:“我的伤势都好了,姑娘不用费心的。”
李渔连忙说道:“大哥哥别喊我姑娘了,听着别扭,就叫我小渔吧,我爷爷也是这样叫我的。”
白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听着李渔讲故事。
白鸦自小听惯了说书,耐心可以说是不错,但前提是那种故事能激起白鸦心中的热血,而眼下李渔嘴里的故事都是些白鸦都不懂的小女孩心思,所以搭起话来便极为尴尬,时常找不到李渔想要表达的点。
直到太阳快要沉入海平面,李渔才作罢,出门准备将那个估计已经玩的快要忘记回家的路的“小美”抓回来。
李海看着偷偷松口气的白鸦,笑呵呵道:“小渔就这个性子,平日里在村子没有同龄人和她玩,心里难免憋
了许多话,还望小兄弟别介意哈。”
白鸦摇了摇头,说道:“老伯哪里的话,多说话是好事,不过,容晚辈问一句,小渔的母亲呢?”
白鸦昏迷的时候隐约听到过,李渔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打渔的时候被海浪吞没,让他不解的是,这对爷孙从未提过其母亲的消息,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李海听了这句话,有些沉默。
白鸦心中羞愧,看来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连忙说道:“老伯若是觉得不好说,也没事,晚辈随口问问。”
李海长叹一口气,说道:“此事也算不得是秘密,村里人都知道,告诉小兄弟也没事,只不过希望小兄弟日后不要在小渔面前提起。”
随着李海的娓娓道来,白鸦倒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年,李渔的父亲李昊年仅十八,便有了三穴实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自然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其中就有东越最大宗门,流沙门。
被流沙门收为弟子之后,李昊认识了崇拜他的谭情,在谭情的强烈攻势下,出生渔夫家庭的李昊如何能应付得过来,不到半年彻底沦陷,两人很顺利的成婚,次年生下李渔。
三年之后,实力已至四穴的李昊却厌倦了江湖的漂泊,为了女儿和父亲着想,毅然回乡,自此打渔为生,谭情自然不愿意,两人大吵一番后无果,感情却由此越来越淡。
两年后,李昊意外死于海上,然而头七未过,一个实力五穴的流沙门弟子便来登门向谭情提亲,更让人不解的是,谭情居然二话不说答应了,丢下亲生女儿,在丈夫头七的日子成了别人的新娘。
此事一时成为村里人的笑谈,而李渔李海自然到处被人嘲笑,人就是这样,在你风光的时候有人来捧,在你落难的时候来踩的人也不会少。
李海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心态自然不一般,此刻说着这些事的时候还显得云淡风轻,但白鸦却是知道这对爷孙这么多年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这也难怪李渔在对他这个外乡人会如此自来熟,毕竟外乡人不会知道当年事情的细节末梢,也不会嘲笑他们,甚至还能说说话聊聊天,在这种情况下, 外乡人往往比同乡人显得更加没有杀伤力。
心中唏嘘,没想到这外表活泼天真的小姑娘却有如此悲惨身世,白鸦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一时间竟是对这小姑娘多出了些怜惜之情。
夜色渐黑,李渔却还未回来,白鸦有些不淡定了,正要去寻找时,却发现女孩回来了,脸上满是悲伤。
白鸦凑上前,问道:“小渔,怎么了?”
李渔抽了抽鼻子,轻声道:“大哥哥,小美不见了,我找遍了平时它喜欢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白鸦一听,连忙安慰道:“别担心,大哥哥去帮你找。”
领着李渔出了门,首先便是在沙滩上找了一圈,连个狗爪子印都没有,然后再次去了李渔口中小黄狗常去的地方,仍是没有丝毫线索,白鸦不禁皱眉。
按理说,一条聪明的小狗,自然不会乱跑,至少知道何时回来,可眼下却有些反常。
白鸦突然有了一种猜想,问道:“小渔,平日里,村里人有没有谁对小黄狗有兴趣
的?”
李渔皱着眉头,嘟着小嘴,说道:“兴趣?”
白鸦也发现自己措辞不当,这样普普通通的一只小黄狗如何能让别人起了兴趣,于是解释道:“就是有没有说一些与小黄狗有关的话?”
李渔连忙点头,说道:“有有有,那个讨人厌的张衡前些天还说要把小黄狗抓去炖了。”
白鸦问道:“张衡是谁?”
李渔脸色露出厌恶,气哼哼说道:“他是我们村里天资最好的天才,听人说过段时间就要拜入门派了,总是欺负我,还说些下流话,爷爷叫我不要惹他。”
白鸦眼睛微眯,说道:“走,带我去他家。”
李渔瞪着大眼睛,问道:“真的要去他家吗?他打架很凶的。”
白鸦笑了笑,说道:“放心,大哥哥打架也很凶的,我们就过去看看,如果小美不在,我们就走。”
李渔心中担忧小美,不再犹豫,点了点头,连忙带路。
张衡家不远,也是靠着海岸,是一座很大的庭院,门口有着一片白鸦不认识的树。
走到门口,示意李渔不要声张,白鸦附身将耳朵贴着大门,倾听里面的情况。
“快点快点,加柴,嘿嘿,这畜生居然敢咬我。”
一顿忙碌的脚步声中,白鸦听到了这句话,当即面色微沉。
李渔自然也是听到了,小脸上满是惊慌,犹如白瓷盘中落下的两颗黑葡萄的眼睛里也是泛着晶莹光芒。
白鸦给了她一个很稳重的眼神,然后转身,猛然抬腿,一脚将大门踢开。
“嘭”
大门自外面被踢开,院子里的人自然都是十分震惊,盯着跨步而来的一男一女。
白鸦环顾四周,颇有一番睥睨全场的感觉,院子里有四个人,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围着一个搭建起来的大锅,锅里的水已经快要沸腾。
在旁边不远处,一只小黄狗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神色悲伤。
李渔一声尖叫,赶忙跑到小黄狗身边,然后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鸦不顾仍然处于震惊的四人,走上前去,却发现小黄狗四肢都被打断,无力扭曲着,皮毛之上还带着极为新鲜的血液,他面色阴沉。
“张衡,你不是人。”
听得李渔的骂声,张衡几人终是回过神来,他表情轻浮,说道:“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爹娘不要的野丫头,嘿,你家畜生想咬我,若不是本公子实力强,倒还真会被这畜生咬伤一口,这些,只是它要付出的代价。”
李渔抱着小黄狗,泪流不止,死死盯着中间的那个壮硕男子。
这个张衡个子比白鸦要高上半头,但他却是丝毫不放在心里,上前一步,说道:“想想你接下来该付出的代价吧。”
张衡一愣,随即几人哈哈大笑,说道:“你就是这野丫头前不久从海上捞回来的野小子吧,果真是被海水泡糊涂了,居然敢说这种话,从我胯下钻过去,磕三个头,然后留下那头畜生自己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白鸦眼睛眯起,上一个敢和他这么说话的人便是齐宏,后果却是已然葬身兽口了,想到这,白鸦脸上不由浮现一种奇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