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下人说,有贵客迎门,原来真的是你。”
樊音走到近前,与白一同趴在栏杆上,及胸般高的栏杆推动的女子身材愈发挺翘。
白鸦笑道:“在城中与你兄长恰巧碰面,就顺道来了。”
樊音问道:“离开长桥之后,可曾无恙?”
白鸦说道:“我虽然打架不行,但是跑得贼快,那个矮冬瓜可追不上我,辗转之后,我刚来主城,就遇见樊少爷的盛情相邀,我这人,脸皮子薄,不好拒绝。”
樊音冷笑道;“听人说,我哥只用了一些草药就打动你了。”
白鸦面色尴尬,摸了摸鼻子,破罐破摔道:“没办法,人穷志短啊。”
樊音怒目相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冷哼一声,似乎极为不耻。
古有士大夫不为五斗米而折腰,何等风骨?自幼喜好吟诗赋词拨弄琴弦的樊音之所以看不起那些江湖人士,一来是因为她地位足够高,二是因为对那些虎背熊腰却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的人打心底鄙夷,道不同不相为谋,樊音所向往的不是这尔虞我诈的肮脏江湖,而是那只存在于字里行间的故事传说。
若不是出于心里某种奇怪的感觉,樊音早已拂袖而去。
她想起初见白鸦时后者衣衫褴褛的可怜模样,脸色渐缓,轻轻说道:“你日后若是缺钱了,和我说一声便是。”
白鸦受宠若惊,却不敢点头,连忙抱拳道:“多谢樊姑娘好意,不过眼下是不需要了。”
樊音撇过头,望向远处屋檐上那对追逐嬉闹的鸟雀,轻轻道:“我知道你很厉害,能和杨朱打成平手的人,自然不凡,眼下城中都在流传着你与她在天宴楼的那一战,说不定哪天等你出了府,便会有人闻风而来,对你示好。”
白鸦点了点头,并没有一战闻名的喜悦,神色平淡。
樊音好奇道:“你这种人,不应该是很开心吗?”
白鸦知道女子对自己的成见很大,但却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半真半假道:“开心,当然开心,若不是樊姑娘在这里,在下多半就手舞足蹈起来了。”
樊音面色一滞,缓缓问道:“你这是下了逐客令?”
白鸦完全摸不着头绪,苦笑道:“樊大小姐,这可是你家府邸,别说在下没有这个心思,即便是有,也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你说这种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呀,万一被你兄长误解了在下的意思,说不得会把我扫地出门,乱棍轰出,到时候白某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樊音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很快就被她强行收敛起来,奈何本性不似其父其兄那般,掩饰的很是拙劣,女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微微背过身子,不再言语。
白鸦看穿了女子的动作,也不点破,轻声问道:“樊姑娘来此是有事?”
樊音反问道:“没事就不能来了?”
白鸦嬉皮笑脸道:“自然不是,这是在下的荣幸。”
樊音好奇问道:“你这么会说话,恐怕骗过不少女子芳心吧?”
白鸦刚要开口,却感觉到樊音这句话中暗藏杀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抬了抬双臂,洒脱道:“在下孤家寡人一个罢了。”
樊音哦了一声,便没有接话,低垂着眼帘,不知道
在想些什么。
安然化解女子攻势的白鸦也没理由去主动触霉头,同样闭口不言,气氛一度有些微妙。
樊音突然问道:“听人说,与白少侠同行的,还有一位女子?”
白鸦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却听见屋内有人呼喊。
“小书生,小书生,快过来,我要溺水了。”
白鸦浑身一震,看着一脸恬淡却紧盯自己的樊家大小姐,尴尬笑道:“别理她。”
樊音眉头微蹙。
屋内的女子仍是没有死心,大喊大叫道:“呀,姐姐快淹死了,救命,救命!”
白鸦仿佛没有听见。
樊音好奇道:“好像要出人命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白鸦摇了摇头,说道:“浴桶淹不死人,若真的淹死了,那倒也不错。”
樊音神色古怪。
身后传来一阵幽怨低语,“原来是有人陪着你。”
白鸦闻声望去,却见刚刚沐浴完毕还未更衣的李桃身披一件轻薄白沙,里面的亵衣隐约可见,沾着水珠的发丝贴在女子紧致脸颊上,楚楚动人,亦是楚楚可怜。
秀色可餐。
白鸦偏过头,骂道:“赶紧把衣服穿好。”
李桃乖巧的侧身施了一个万福,嗲声嗲气道:“好的呢。”
白鸦已然麻木。
身旁的樊音面无表情,轻轻道:“孤家寡人?孤家和寡人?”
白鸦也没有去解释什么。
樊音轻轻道:“此楼建造之初,本该取名‘金屋’的。”
她冷然道:“等下的晚宴不要缺席,我爹爹也会来。”
话落便转身离去,路过敞着房门雾气氤氲的房间时,顿了顿脚步,背对白鸦说道:“我在楼下等你们。”
白鸦当下只想着远离此地。
穿着自己原本的一袭黑衣长裙,李桃转着圈儿走了出来,诧异道:“怎么,樊大小姐呢?”
白鸦指了指楼下。
李桃赶快趴在栏杆上,探头探脑,自言自语道:“跳下去了?不会吧。”
白鸦看着女子的绰约背影,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笑容,猛然伸手抓住女子纤细腰肢,往上一提,这架势,分明就是要将女子给丢下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李桃尖叫一声,大喊道:“啊,我能飞了,再高点,飞飞飞!”
白鸦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看着双臂伸展开来宛若飞鸟的女子,黯然收手,顺着栏杆滑下,颓然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间,默不作声。
与江陵主城怪胎武痴杨朱大战几百回合丝毫不落下风,战后更是精神十足的年轻男子,此刻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李桃蹲在白鸦神情,轻轻道:“你哭了。”
白鸦抬起头,苦涩道:“姐姐,你把李桃怎么了?求求你,把他还给我。”
李桃身子一颤,摸了摸白鸦脑袋,柔声道:“是姐姐不对,以后我肯定正经一点,不再惹你烦了。”
白鸦蓦然哈哈大笑,骂道:“你上当了,小样,当真了吧,单论脸皮厚度,世间能与我抗衡之人已经不多了。”
李桃看着捧腹大笑白鸦,脸色难看,冷哼一声走进房间。
白鸦站在原地,洋洋得意。
两人准备妥当之后,便要下楼。
李桃满脸幽怨的看着白鸦,后者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大列草药名称。
李桃粗略一看,惊奇道:“樊家不是安排樊严给你购置草药了吗?这又是什么?”
白鸦神秘一笑,凑到女子耳边,低声道:“给樊严的那一份是我所需草药中的大部分,而这上面写的,也是我需要的。”
李桃一怔,稍作沉吟便恍然大悟,直勾勾盯着白鸦,啧啧道:“你真狡猾。”
女子巧笑嫣然,“不过我喜欢。”
白鸦轻轻道:“我先前检查了一番,此楼并没有被监视,我们在这里还算自由,不过一旦出了门,定然就会被樊家隐藏在暗中的探子盯住,眼下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他们的目的并不简单,我肯定是无暇分身去办此事,所以就只能交给你了,有我给你作掩护,你小心一点,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而且这些草药都是普通草药,寻常药店就能买到,容易捎带,你明天找个机会,外出几次,帮我购置回来。”
白鸦看着女子清澈眸子,正色道:“这对我很重要。”
李桃虽然举止放浪,但做事却丝毫不马虎,这一点在调查黑衣人一事上便能体现,眼下见到白鸦这般神情,自然知道不是开玩笑的机会,重重点了点头,将那一页宣纸叠了又叠,然后当着白鸦的面从领口塞了进去,最后拍了拍愈发挺拔的胸脯,说道:“我做事,你放心。”
目瞪口呆的白鸦不再多言,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李桃跟在白鸦身后,一双仿若两汪秋水水润眸子异彩连连。
白鸦之所以将草药清单分为两份,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造化丹的丹方,尤其是经由樊家之手,毕竟此丹价值太高,匹夫怀璧的典故,白鸦即便没有读过多少书,也是知道的。
人在江湖,往往失足一步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白鸦还未给张老头报仇,还未找到凌雪,自然是不想死的,所以他只能选择步步为营,即便事后发现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鸦也不会有什么愧疚,因为他喜欢这种感觉。
当年第一次捅杀那个人贩子之后,白鸦便开始对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有些痴迷,一路上的江湖历程,跌宕起伏,险象迭生,更是让白鸦无法自拔,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时刻警醒着这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天才一步步往前走去。
他的骨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冲天血气。
离开楼阁不远,便看见前方一处岔口站着一群人。
樊音,还有泉州一行。
两方好像谈的不错,田巧巧似乎很对樊音的胃口。
见到白鸦二人到来,樊音微微瞥了一眼,便不再回望,领头往府邸中部而去。
田巧巧眉眼低垂,视线落在白鸦身上后,点头示意,转身跟上樊音步伐,两人再次攀谈起来。
此刻身居樊府的泉州四人,地位最高的柴小苒心性纯真,对着白鸦二人露出一个灿烂笑脸,紧追田巧巧而去。
牧文亦是点头示意,纪武熟视无睹。
白鸦微笑回应,两人吊在队伍最后,一边观赏府中布局景色,一边向着宴会之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