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开人群的杨朱离去之后,李桃方才跑到白鸦身旁,一言不发,只是一脸幽怨的盯着白鸦,看得白鸦毛骨悚然,无奈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李桃委屈道:“你是不是又不听姐姐的话,在外面沾花惹草了?这下倒好,人家直接找上门来了,还是个发育不错的小丫头片子,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一口。”
李桃说着便有些泫然欲泣。
白鸦翻了个白眼,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拳头,认真问道:“看见没,打了半天,我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了,你怕不怕?”
李桃媚眼如丝,软软说道:“怕。”
白鸦彻底不想再搭理这个解放天性之后就变得极为不正常的女子,走到那几位城主府巡逻护卫的面前,无奈道:“几位官爷,这可不是我先动的手,在场的人都能证明。”
为首的护卫点点头,愧疚道:“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少侠,我等要职在身,本应出手阻止,只不过她身份太过特殊,我等又不是她的对手,这才选择旁观,请少侠体谅一番。”
白鸦嘿嘿笑道:“杨家大小姐嘛,我明白官爷的意思,放心,在下就是怪天怪地,也怪不到几位官爷的身上,只是希望几位官爷别请我回城主府喝茶,我刚刚伤筋动骨,现在可是内伤不轻啊。”
护卫头目自然看得出白鸦的装模作样,却没有点破,对于这位年纪轻轻便能与主城武痴打个平分秋色的公子,不敢怠慢,连忙道:“那是自然,小兄弟好好养伤,我去和此楼管事知会一声,放心,此事造成的后果不用小兄弟承担丝毫。”
护卫头目深深看了眼白鸦,便开始驱散人群,然后向着那群从始至终也没有插手此事的酒楼管事走去,后者是一位年纪不小的中年人,此刻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满是笑容,对于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只要不闹出人命,自然有人会承担后果。
人群虽然散去,但仍是有无数视线落在白鸦身上,其中蕴含的震撼显而易见。
众人皆知,杨家的女武痴是六穴实力,因为其内外兼修,所以破穴数目相同的境界内,很少有对手能与之抗衡,整座江陵明面上的天才中,除了那位稍微年长且有际遇非凡的方家嫡长子,同辈中,她已经算是立于绝巅的存在。
而这样的一个人,今天却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而那对手亦是一副很是年轻的模样,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多杨朱,能够延缓身体长势,所以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年轻公子很大可能是真的那么年轻,刚刚十六成年的模样。
或许但从表面看来,白鸦的年龄要大于杨朱,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杨朱已经快满十八岁了,而且因为家族的底蕴,她的实力能达到六穴虽然很难以置信,但绝对是常理之中的事,但这位年轻人是什么情况?
莫非他也有不输于杨家的庞大背景?
无数关于白鸦身世背景的猜测渐渐在旁人脑海之中产生,然后便演化成一种稍显强烈的善意,结交强者,自古以来都是昌盛家门的上上之选。
正在有些地位的人想要上前攀谈的时候,却看见那捷足
先登的一行,在看见为首男子的面容之后,他们也只能暂时搁置心中的想法,望而却步,只因为那人是樊家嫡长子樊律。
白鸦自然也注意到了樊律,却没有主动上前攀谈,而是不露声色的背过身子,假装没有注意到,心底仔细盘算着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情。
李桃神秘兮兮问道:“你知道刚才出声劝阻的男人是谁吗?”
白鸦笑问道:“你知道?”
李桃这次没有怎么得意,淡淡说道:“他便是杨立。”
被李桃称为杨立的男人个头不高也不壮,身上非但没有江湖武夫的草莽气息,反而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和樊锦这类人倒有几分相似,如果不是那一双锤杀过无数江湖好汉的厚茧铁拳,没人会认为此人会是杨府供奉,七穴宗师。
白鸦在李桃提醒之前,也不会觉得,而且他在意的不是杨立本身,而是追杀蒲公英三人许久的黑衣人。
他望着杨立消失的方向,轻轻说道:“你确定此人就是那黑衣人?”
李桃想了想,缓缓道:“我没见过那黑衣人真面目,他说话的声音也被故意掩去,单论身形,我的调查之中,就有几位人选,其中当属他最为匹配,不仅身材,实力也是七穴,招式亦是拳法。”
白鸦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低垂着眼帘,脸色冰冷,眼神的寒气聚而不散。
江湖仇怨,追杀一事很是常见,怨不得别人,只是扶桑却因此断去一臂,这一点自然是白鸦无法容忍的。
“白老弟,好巧。”
身后传出一声轻笑,白鸦转身便看见那一张让人舒适的笑脸,早有准备的白鸦诧异问道:“樊兄,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樊律也不点破他的拙劣伪装,笑答道:“此地可是天宴楼,乃是主城大多数人会选择的寻酒作乐之地,我作为主城名列前茅的纨绔之弟,出现在这里岂不是很正常?”
白鸦微笑不语,也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瞥了一眼樊律身后的几位,轻轻问道:“樊兄的朋友?”
樊律不清楚双方此前的细小摩擦,但凭着惊人的眼力很容易看见身后几人的震惊,隐约还带着几分复杂思绪,当即有了一些猜测,淡淡道:“生意伙伴,也算朋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便让牧文纪武面色大变,后者心中更是翻天覆地,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惧意。
田巧巧即便修养甚高,此刻亦是觉得有些恍惚。
且不论白鸦能与杨朱势均力敌的实力,单单是樊律面对白鸦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足够让他们产生一种很难往下去思考的心绪。
白鸦微笑示意,然后将目光落在樊严身上,打趣道:“这次没有守在你堂妹身边吗?”
“堂妹”二字,白鸦还稍稍加重了几分语气,樊严面色窘迫,看了眼身旁的樊律,苦笑道:“白少侠就别取笑我了,那时候是因为要顾及小姐安全,我才对少侠有所隐瞒,至于那堂兄妹的关系,也只是胡乱说的,作不得数,你这样旧事重提,莫要害我被少爷收拾一顿。”
白鸦哈哈大笑。
樊律看了眼自小陪伴长大的好友侍卫,笑道:“该打,险些害了音儿受难,若非遇见白老弟,看你如何回来给我们交代。”
樊严面色一垮,苦着脸说道:“我当时也很绝望呀,实力不济,早知道和我爹多学学...”
话还没说完,樊律便不动声色的给了他一个眼神,樊严挠了挠头,接着道:“和我爹多学学书本上的知识,免得以后武不成文不就,就给少爷丢脸了。”
白鸦对于这个性子直爽的男子感觉不错,昨天见了樊严与其父亲之后,便知道今天大概会迎来樊家人的再次邀请,只是没想到樊律会亲自过来。
樊律自然不会再做拖延,开门见山说道:“白老弟,上次你救了舍妹,对我樊家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恩情,加上长桥之上所发生的事,着实让我有些汗颜,老哥在此郑重邀请老弟去府上,也好让我樊家好生报答一番。”
樊律顿了顿,正色道:“这也是家父的意思。”
白鸦摇了摇头,笑道:“樊兄不必介怀,救下樊姑娘是因为碰巧遇见,我辈江湖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举手之劳而已,至于那场截杀,方子铭有备而来,有心算无心,樊兄被迫旁观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既然贵府盛情相迎,我也不好退却,不过...”
“不过小弟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切妥当之后,自将登门拜访。”
此言一出,不但李桃愣了愣神,樊律身后几人都是有些不明所以,虽然他们也看出来了白鸦与樊家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心中对于不识好歹的白鸦仍是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樊家嫡长子代表樊家家主的邀请,本应该是一份天大的荣耀,但却被人拒绝,虽然言辞委婉,但这终究是没给樊家少爷应有的面子。
而樊律此人,说句好听的,是八面玲珑,待人处世皆是继承了老一辈的优良传统,说句难听的就是城府深沉,善于算计,表面文质彬彬,实则手段狠辣,这种人可能不会因为一次拒绝便拂袖离去,但多多少少都应该会有些不满,而且常年身居高位,又如何能轻易放下江湖人最为看重的脸面一事?
出乎纪武意料的是樊律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的神色,不知是不是隐藏的太好,还是确实是因为他也觉得白鸦拒绝自己没有半分不妥。
樊律轻轻问道:“白老弟有什么要紧事?能否相告?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白鸦摆了摆手,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要购置一些草药。”
樊律一愣,随即神色玩味,笑道:“主城七成的药铺,都是我樊家旗下的,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白老弟了,我让樊严去给府中门房管事知会一声就行。”
白鸦面色犹豫,叹道:“这倒省去了一些麻烦,不过我需要的草药数量可不少,种类更是五花八门,价值不菲,小弟现在囊中羞涩,这...”
樊律打断道:“无妨,老弟只需要列出一份清单给樊严便可,至于那黄白之物,于我如浮云,与之相比,我妹妹的安危自然重要千倍不止。”
白鸦想了想,笑道:“既如此,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