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鸦闻声而去,却见一间厢房门外,一行四人,对峙之前出声的女子,四人里有位脸色不太好看的年轻人,身穿一件黑色长衫,他紧紧抓住女子手腕,眼中怒火沸腾。
李桃挣脱不了,嘴上却一直嚷嚷个不停,同时胡乱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一抹宛若凝脂的光滑香肩,往黑衫男子身上靠去。
嘴里说道:“禽兽,你不要碰我,我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能上三楼都不是普通人物,不说心智城府,单单是阅尽半生浮华所练就的不俗眼力,就能看出女子是在血口喷人。
不过他们却没有丝毫动作,俱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不定还能欣赏一出别开生面的趣事,打发时间或是拿来增加饭后谈资也是不错。
既然是看热闹,那自然是越大越好,所以他们非但没有出口相助,反而煽风点火,不时有人用一种怪异强调调侃黑衫青年,言语把握的十分到位。
纪武面色涨红,他的出身虽然不低,但毕竟还是个年轻人,而且此地不少人,无论背景实力,都要比他强得多,是属于自家长辈那一代的人。
他听着各种轻佻的取笑之声,狠狠推开快要凑到身上的李桃,而他的手,依旧倔强的紧握李桃手腕,力度不下,让后者眉峰紧蹙。
牧文见势不妙,连忙说道:“这女子先前在门口偷听我们谈话,被我们当场抓住,就开始胡搅蛮缠,这种行为,简直是为人所不齿。”
李桃强势回击道:“什么叫我偷听你们谈话,本姑娘方才只是路过此处,你们就不分青红皂白,强行对我出手,更是动手动脚,趁机吃本姑娘的鲜嫩豆腐,此地是主城,脚下可是天宴楼,你们若是敢对本姑娘心怀不轨,或是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本姑娘也只能告诉你们,痴心妄想。”
说着说着,李桃眼眶通红,豆大泪珠在眼中停滞不落,楚楚可怜。
躲在人群里的白鸦瞠目结舌,他稍作犹豫,生生止住出手的念头。
对于李桃,最初的印象便是那坐在马车里雍容华贵的上位者模样,而后苦竹林里,面对完全超出想象的一系列状况,女子虽然心中恐惧,但却仍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非凡没有崩溃,反而让内心深处憧憬江湖的那颗种子生根发芽。
后来才有了四人走江湖的事,那段时间里,李桃每时每刻都在突破原本束缚在身上的两道枷锁,一道是千金大小姐的娇贵身份,一道是商人身体里的奸诈狡猾,最后摇身一变,成了江湖气息十足的草莽女侠。
然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着蒲公英这个导师常伴身侧,李桃终于是走上一条野路子。
脸皮功夫与日俱增,眼下恐怕是白鸦,都无法在耍无赖这一门艺术上胜过她。
存心想看李桃如何出糗的白鸦老神在在,旁观这一出闹剧,没有着急现身。
纪武出身世家,大户人家的子女大多有着不凡的气度,奈何纪武却是个异类,非但心性不好,脾气更是火爆,昨天才被人刺杀一次,虽然最终是有惊无险,但他却受了不轻的伤,心中后怕,好不容易养了一天时间,却又遭遇樊锦的不公平谈判。
樊家势大,他不得不忍,但是眼
前这个穿着男子衣服的无赖女子,他纪武可忍不了。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形迹可疑不说,更是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纪武越想越恨,脸上青白交替,他看了眼田巧巧,见其没有丝毫表示,当下心中了然,狞笑一声,手上力道陡增,冷笑道:“像你这样的,若是在城外,我能掐死十个。”
李桃同样不甘示弱,正要开口,却看见纪武高高抬起一只手,猛然向着自己甩下。
这一巴掌力度不小,风声猎猎,若是落在李桃脸上,不说打出几颗牙,红肿几日却是必然的。
李桃没有半分恐慌,异常镇定,即便是那个宽厚巴掌愈发接近自己,她仍是紧紧盯着纪武,眼睛眨也不眨。
“啪”
李桃额头发丝一阵飘舞,然后落定,她的神情方才有了变化,一脸幽怨的看着身前的白鸦。
早在纪武动手之前便已经出手的白鸦在半空中截下了那一个巴掌,他同样紧握着纪武手腕,皱眉道:“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下手,你不觉得过了么?”
本来大为震惊的纪武在看见来人的脸孔之后,脸上的惊愕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度浮夸的鄙夷与森然寒意。
他收了收胳膊,试图脱离白鸦的禁锢,然而直到他全身真气涌动,倾尽全力,仍是挣脱不得,手腕仿佛被一个铁钳夹住了一般。
他看着白鸦纹丝不动的手臂,眼中渐渐露出凝重之色,随着视线滑动至那张年轻脸庞,凝重已经转换为深深的骇然。
他如何都想不到,一直被他视为穷乡僻壤出来的毛头小子的白鸦,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的角色。
纪武离家之前,其父亲曾和他有过一次彻夜长谈,内容无非是各种告诫,作为父亲,自然明白自家儿子的性格,虽然实力不错,但终究不是常年沉浮江湖的老手,为人处世难免会有些纰漏,若是得罪他人,且对方又是心狠手辣之辈,恐怕这个独子就没了。
即便有着那位深得几家家主信任的田姓女子带队,他仍是有些不放心,奈何是几家共同的决定,每家派出一个,他凭一家之力,自然不能破例。
所以在那场谈话中,纪武父亲可谓是倾囊相授,也不管儿子听不听得懂,全都一股脑抖搂而出,各式各样的江湖人都有谈及,哪种人能碰,哪种人不能惹,分的极为详细。
纪武突然想起扮猪吃老虎这几个字,自然也是他父亲对他说的。
“放开她。”
白鸦看着纪武,淡淡说道。
纪武面色有些难看,在父亲的告诫中,这种深藏不露的人,能不惹就不惹,若是招惹了,能忍就忍。
纪武现在才想起,他松开掐住李桃的手,看了看队伍中的领导人物。
脱困的李桃冷哼一声,稍稍活动了一下被掐红的手腕,接着整理身上的衣衫,最后躲在白鸦身后,趾高气扬。
白鸦同样放开手,不再去看面色难看的黑衫男子,而是将目光落在田巧巧身上,抱拳道:“此番确实是错在我们,不过她并没有恶意,几位还请担待一二。”
田巧巧心情并不好,原因有很多,李桃的偷听相较而言还是小事,与樊家的谈判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毕竟这才是她
千里迢迢赶来主城的唯一目标,目标没达到,自然不开心。
而李桃算是撞上了枪口,所以她才会在之前纪武无声请示之后,选择默许他的那一巴掌,然而接来下白鸦的出手就让她有些清醒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在眼下这个环节,她四穴巅峰的实力,眼力不弱,在白鸦出手的瞬间,以及后来纪武的表现,就知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单论实力,要强盛自己许多。
这种人,她虽然不好得罪,但这并不意味她会惧怕白鸦,与樊家的初步接触,虽然不尽人意,但至少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樊家看重柴小苒,肯定不会让自己一行出现什么闪失,眼前男子虽然天纵之姿,但毕竟此处是江陵主城,他不可能斗得过樊家。
而且田巧巧心底是有些不喜白鸦的,到达主城之前,她一直主动示好,然而白鸦却一直没有坦诚相待,隐藏实力不说,更是多次无视自己的好意,尤其是在城门处,关键时刻都没有出手留下那个刺客。
若是白鸦不会武功还情有可原,但之前的那短暂出手,就已经说明并非如此,他不仅身怀武功,还是一位高手。
这就让田巧巧有些气愤了,刺客溜了,线索彻底断了,那场刺杀的幕后之人,仍在逍遥法外。
田巧巧收敛思绪,看着抱拳请罪的白鸦,冷哼一声,侧过身子,往楼上走去,显然不想搭理白鸦。
一直没有说话的大眼睛女子柴小苒对着白鸦微微一笑,追上长腿女子的步伐。
四人离去,那些侍者方才赶来,极为不巧。
人群散去,但却时不时会有一道道视线有意无意的掠向白鸦,毕竟他们阅人无数,虽然不知道白鸦的底细与具体实力,但因为白鸦方才截下那一巴掌时所展现的身法速度,也能有些大致猜测。
这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不寻常。
白鸦懒得理会,回过头狠狠瞪着李桃,后者不甘示弱,同样瞪大眼睛。
片刻之后,白鸦又一次战败,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李桃大获全胜,洋洋得意,巧笑嫣然,故意将整好的衣服微微下拉,露出若隐若现的雪白肩头,偏过头看着白鸦,媚眼如丝,锁骨勾勒出来的轮廓极为明显,她蓦然舔了舔嘴唇。
白鸦扶住额头,喃喃自语道:“蒲公英,下次相遇,定要揍你一顿。”
师承蒲公英的李桃见白鸦没有丝毫兴趣,当即脸色一垮,问道:“你嘟囔什么呢?”
白鸦大大方方说道:“我说,李姐姐,你不冷吗?”
李桃摇了摇头,眉飞色舞,道:“不冷。”
白鸦往楼下走去,李桃跟在后面,打趣道:“那个女人居然不理你诶,你不生气吗?”
白鸦不予理会。
李桃接着道:“啧啧,你肯定生气,不过没事,有姐姐在,别生气,姐姐比她要漂亮,大不了姐姐吃点亏,对你好一点咯。”
白鸦只管走路,李桃却是喋喋不休。
“不过她那一双腿倒是不错,唉。”
“你武功这么厉害,听说还是体修诶,有没有办法让我练练腿?变瘦,变长?”
“诶,你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