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砍的钱袋虽然不轻,但白鸦也不敢随意挥霍,只能寻了一间相对中庸的客栈。
客栈名为来福客栈,很俗气的一个名字,寓意虽好,但由于地处城北,地理位置稍微有些偏僻,加上住在此地的,大多是地位稍低的一些小家小户,所以生意并不景气。
白鸦要了间上房,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便饮了好几口小葫芦里的浓烈佳酿,沉沉睡去。
因为刚来此地,也不怕方家能够找到自己,所以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踏实。
直到第二天,太阳高悬,白鸦方才睁开眼睛,精神饱满面色红润,若非这身依旧残破的衣服有些碍眼,绝对就是一个出身贵气的世家公子。
白鸦掂量了一下钱袋,便出了客栈。
在一个颇有门面的服饰店里挑选了一件价格不菲的白色长衫,做工精细,刺绣妥当,白鸦意气风发,人靠衣装马靠鞍,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不买,也筹集不了造化丹所需的草药,买了,同样筹集不了,得出当下颇为应景的结论,这件衣服不花钱。
白鸦对金钱银两的概念不深,以前在古风镇,有胖子在,几乎很少掏钱,后来胖子走了,同样没有过缺钱的时候,毕竟古风城不比外界,能花钱的地方不多,直到进入江湖,他才有了一丝缺钱的窘迫,好在一路上遇见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自然用不了他掏腰包。
眼下才算真正意识到财富的重要性,难怪那个喜好精打细算的李姓女子能够在商场纵横。
白鸦先是在城北逛了一大圈,因为他的习惯便是如此,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必然要打探周围的环境,奈何主城太大,他也不能一次全部逛完,只能退而求其次,逛完城北。
然而当他走进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怒不可遏的嘶吼,时而夹杂着几声惨叫。
白鸦好管闲事,慢悠悠往里走去,不远便看见前方人影晃动。
一个人单挑七个,准确来说,是七个人围殴一个。
白鸦粗略一看,便发现那七人只是寻常混子,连真气都未曾修出的那一种,而中间被打的那一位,出手很快,力量不小,应该是个刚刚破开一道堤坝的人物。
即便修出了真气,但毕竟是个一穴武夫,而对手都是打过不少架的混混,双全难敌四手,这下七个人一起上,那汉子也有些难受,鼻青脸肿,若非是因为体内有着那为数不多的真气护体,多半已经被撩翻在地了。
主城不能杀人,但拳脚相向的事并不少,无
非就是打掉对方几颗门牙,不敢真的下死手。
这种小打小闹,若是挑个巡逻护卫不会走动的偏僻地方,还是很容易不被城主府处罚的,毕竟哪个男人没有一点血性?打架而已嘛,城主府可不会管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除非被巡逻护卫当场发现。
此番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这条巷子是个死胡同,并没有行人,在场的包括白鸦在内,也只有九个人。
汉子看见有人出现,脸上露出欣喜,立马大喊:“兄弟,我不求你仗义出手,只是希望你能告诉那边的巡逻护卫,说这里有人恶意滋事。”
这说话的短暂时间,就被打了一拳,汉子怪叫不已。
白鸦觉得汉子是个实诚人,于是他猛然喊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出手伤人。”
配合那一身新买的昂贵衣衫,面容姣好的白鸦这一喊气势尤为雄壮。
那七个混混俱是看向白鸦,兴许以前曾经踢过铁板,尝过苦头,七人不敢再继续下手,毕竟已经出了一口气,再打下去万一真给人打死了,就麻烦大了。
江湖上的大部分游侠儿都喜欢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虽然白鸦这身打扮除了手腕上的小葫芦,完全就不像那些负剑游侠,但好歹气宇不凡,万一真是哪家公子,凭他们这几个小混混的绵薄力量可吃不消。
所以七个人连忙逃离,动作流畅,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汉子哈哈一笑,整了整衣衫,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粗犷脸庞,走到白鸦身前,抱拳道:“此番多谢兄弟了,我叫常三,小兄弟怎么称呼?”
白鸦面色古怪。
常三解释道:“唉,我爹娘不是文化人,取名比较随意,家里排行老三,所以就叫常三了。”
汉子唉声叹气道:“这名字虽然不好听,不过好歹是爹娘给的,换不得。”
白鸦点了点头, 道:“正是此理,在下白鸦,白色的白,乌鸦的鸦。”
汉子摩挲着满是胡渣的下巴,许久之后,赞道:“好名字,好名字。”
白鸦微微一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常三突然笑道:“白兄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估计也不是我这等粗鄙之人平日能够结交的,不过今日你也算是救了我,我常三说什么也要有所表示。”
白鸦静等下文。
常三想了想,连忙伸手摸了摸干瘪的钱袋,最后愁眉苦脸。
白鸦知道他的处境,体谅道:“路见不平而已,常兄不必挂怀。”
常三神色蓦然
坚定,正色道:“这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可不一样,若是兄弟刚才没有出现,那帮鳖孙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收手,我虽然身子硬,抗揍,但那几个小子可是喜欢打脸,万一给我整破相了,那讨媳妇可就难了。”
白鸦神秘莫测道:“尤其是有情敌的情况下,这种事更不能发生。”
常三一愣,狐疑道:“白兄弟怎么知道的?”
白鸦道:“猜的。”
常三一脸忧愁。
白鸦贼兮兮道:“只要他们没成亲,这事就说不准。”
常三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坏笑地年轻男子,似有所悟,猛然一拍巴掌,坚定道:“不错,只要锄头舞的好,哪有墙角挖不倒,白兄弟这句话当真是提着壶灌我脑袋了。”
白鸦虽然不知道提着壶灌脑袋是什么意思,但仍是十分配合的竖起大拇指,笑道:“对,就是这种气势。”
常三哈哈大笑,只觉白鸦格外顺眼,伸手拍了拍白鸦肩膀,说道:“白兄弟,走,咱喝酒去,你可别嫌弃,这家酒,可和别家的酒不一样,而且那酒馆就在我家对门,掌柜的和我熟识,还能打折呢。”
白鸦有些犹豫。
常三见白鸦没动,当即有些尴尬,觉得这个气宇不凡的年轻公子应该是嫌弃了,他的表情在白鸦眼中一览无余。
白鸦也不忍心这个耿直的汉子曲解了自己的意思,笑道:“常兄,酒管够吗?在下酒量有点大。”
常三哈哈大笑,点头道:“绝对管够。”
白鸦这才移动步伐,虽然很无奈,但既然这么凑巧,他也不介意去一趟,即便是碰见了常三的邻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白鸦扪心自问,不亏欠那姐弟二人。
片刻之后,两个人便来到了一个人流稍多的小巷子里,走进一个低矮后门,就到了酒馆之内。
酒馆有两层,生意不错,常三与酒馆掌柜打了声招呼,便领着白鸦上了二楼,极为熟练的走到靠窗的位置相对坐下,然后呼来酒馆小二,点了酒菜,便指着窗外的一处门面说道:“白兄弟,那就是我家铺子。”
白鸦望去,只见一个关着大门的店铺出现在视野之中,店铺门梁上悬着一块匾额,“天下第一兵器铺”,七个字,大小不一,字迹潦草,不似行书,也不像草书,即便白鸦不懂书法,也能轻易看出落笔者的浅薄功力。
不但字迹不好看,那内容也是让白鸦哭笑不得,此刻坐在酒馆二楼,白鸦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刺鼻俗气,比之来福客栈,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