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大的战争是突如其来的。
肃宗十一年三月四日这天凌晨,爆发的战斗,对于果勇敢勇普通士兵来说,是一个庞大的,无法弄清楚的乱局。当然,这也是因为有些东西没深入军队高层,纵然有小道消息在底层疯传,对于整个战争大局,他们所知的仍旧粗糙,
只是知道自凌晨日起连续一天的行军,然后又是连夜的围堵战斗,已经耗尽最后一点体力的人们,在黎明到来之时,突然遭到骑兵的突袭。
将领们反应还算及时,以三千跳板勇士营打头阵,而后又整个长江水师五万余军队合围,完成一次大的战役。
五万多的军队,浩大而庞然,身处其中,个人的勇武与力量,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在此时,大家对于这场战役,还是有信心的和幻想的。一方面对于他们所处的地位,不得不有信心和幻想,另一方面,人数十倍与对方,而且长久以来对禁军固有的映像。对方向来不堪一击。
然而,若从一个全知的视角,便能看到。就在这五万军队企图合围对方,还在版图中的时候小崇岗附近第一轮杀戮已经开始,,御林军骑兵利用背阳的有利位置,五千骑军围绕着长江水师展开了来回冲杀,在第一时间击溃了跳板大队的战阵,火焰与鲜血在原野上盛开,禁军骑兵在人群中耕出一道道血梨。疯狂的撕裂着所有成建制的部队。
稍晚的时候,后续到来的其余几万禁军步兵,兵分四路,成辐射状往西、西南、西北奔驰扩散,在这个方向上,长江水师懵然不知,强袭而来。
战争的第一线,范遂在第一时间选择逃亡,然而他选择的方向并不是行在方向,去和淮阳王柴与祥汇合,而是行在以北的长江边。
被抛下的长江水师断后部队在整个成建制被击溃后,遭到了随后奔来的禁军步兵的屠杀。风雨云都在天空中变得不详起来------
“我总觉得------有些问题。”围在行在的数万人中,郭世荣骑马跟在柴与祥的大车旁,低声说了一句。光芒从高大的树木中透过,几万人的阵列,经过整夜的交战,就连话都懒得张嘴。
“别当乌鸦嘴了。”柴与祥从车中探出头来,“就算有问题,你能怎么样?你还有退路吗?”
站在郭世荣身后的卫士,突然附在地上,侧耳倾听,然后面色苍白爬起来,口中恐惧的大喊:“有大队骑兵向这里袭来。”
随之而来的是马蹄敲打地面的咚咚声.
合围部队外围传来纷乱的呼叫,随着这声尖锐而凶戾的喝声中,刀光乒的斬在一起,部队向烧开的沸水,汇腾起来。
几万人的军阵之中,要意识到气氛的忽然变化,其实并不困难,骚动也好,恐慌也好,只要发生,不多时便会如同涟漪般的横扫开来,但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情得人却并不多。
这一类的气氛变化,其实也有真有假,尤其在夜间,稍有骚动,纪律不严的军队,便可能因为连锁反应
而炸营。在战时,军法队对这类事情是极度敏感的。也因如此,纵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某些不协调的气氛,大家都还在安静和紧张的观望。
“出了什么事?”柴与祥从车上下来,朝远方望去,延绵的军阵边缘,隐约有尘土飞扬,道看不是太清楚。“柴进,去问问。”
“好。”柴进勒了勒马的缰绳,策马向战阵边缘奔去,他刚离开不久,战号声响起,有人在喊:“列阵。”延绵的队伍迅速的集结。
“对方援军来了。”有人这样说,然而事情发展到这里,就算不说,众人大概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旁边的军阵迅速的整理起来,复杂的、高亢的发号施令,数万人的脚步,在这一刻,犹如潮水蔓延,不久有人飞奔而来。
那人是范遂的亲兵,“朝廷援军到了,外围五万大军已经被击败,
朝廷大军战力强悍,不是水军可阻挡的,范大帅让你伺机行事,若是不可为,可向江边撤去,勿要折损在这里。”
晨曦之中,不知道几百几千的骑兵往这里冲过来,带着点点火光,但不多时,那火光就延绵开来,是骑兵在奔驰之中点燃了包上火油的箭矢。
马队轰然间,冲进密集的步兵阵列,一队又一队,像是疯狂的打桩机,不断地夯进水军的军队里,上千的刀光在锋线上飞舞,鲜血暴烈、飞溅,战马、人都在这一片疯狂的阵线上撞成肉末。战马上的骑士挥刀扑进那密集的人群里。整个战场,在这交锋的一瞬间,提高到最为惨烈的程度。
骑兵、步兵、全都冲杀在一起,不久之后,防御的步兵节节后退。
同样的早上,建康城西这片原野上的其他叛军几支部队,遭遇到了同样的命运。
“王爷,撤吧,昏君的援军骑兵太厉害,挡不住啊!”
“王爷,撤吧,京里还有人,咱们回京提兵马,抄了昏君的老巢!定能反败为胜!”
“哎呀,我说还是要多带投石机,你们非要讲究速度,快是快了,攻不下皇庄有个屁用,如今好了吧,却只能挨打,惨啊!”
“都闭嘴!!”
看着身边宗室诸人七嘴八舌或抱怨或要跑路,淮阳王柴与祥厉声喝道:“慌什么?上边已近没有几个人了,后面在顶一阵,一个冲锋,就能冲进去。”
一宗室老郡王惊慌道:“可后面实在是顶不住了,要败呀。”
柴与瑞狠狠瞪了老郡王一眼,再没有往日里始终给人如沐春风,尊老敬老的贤王风范,咬牙道:“都不要慌,孤在上面还埋有暗手!只要昏君暴毙而亡,眼下的失利都不算事!”
宗室诸人闻言,一个个纷纷将信将疑:“什么暗手?能杀昏君?”
柴与祥哼了声道:“昏君无道,不得人心,自然有明仕弃暗投明。”
老郡王看着溃散越来越明显的乙方军队,急的直跺脚:“淮阳王,若有什么暗手,快快使出来,若在迟些,便来不及了。兵败如山倒,回天乏术啊!”
柴与祥也在打鼓不知那人是否讲信誉,毕竟如今看起来,形势对他不利。
若那人敢欺骗他,等事了,比让那人身败名裂,满门抄斩!
正在心中拿狠时,忽然看到行在方向守军突然乱了起来。
他神色猛地一震,忽然传来一阵鼓噪声:“昏君已死!昏君驾崩!杀呀!”
见此柴与祥神情狂喜,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厉声吩咐左右:“随孤同喊,昏君已死,皇帝驾崩,拨乱反正,便在今日,杀!”
“杀呀!!”
众人见果真有后手,还杀了肃宗皇帝,无不振奋之极,纵然平时连鸡都没有杀过的众宗亲,此刻也都抽出腰间佩剑,发起了冲锋。
老郡王远眺之,激动叫喊:“好好,是大内卫士反了,是卫士反了,快快,要成事了,要成事了,杀呀!!”
近大殿一百步,曹磊眼睛直直的,望着远处大殿前的厮杀。
身边的护卫飞奔而出,府中护卫教头曹丹手中长矛递出,被攻击的侍卫鲜血飙射而出,在黎明的晨雾中份外醒目。那汉子双手握住矛柄拼命挣扎,却被曹丹长矛死死抵住。一转眼间,就整个软倒下来。
那头何裘飞身跃进一拳砸在另一名叛军胸口,一声惨叫,挣扎厮打声音先响在前面,接着才是那声惨叫。震得每个人心中都是一抖。
王春全身颤抖,抓住曹磊的衣角的手一下捏得死紧。曹磊深深吸气,大呼出口:“曹丹!开门!大伙儿,你们给老子冲进去!明的不成,想来暗的!杀光这帮杂碎!”
他一边喊就一边红着眼睛,直朝前冲,这劲好大,王春都硬生生的给他拖出去几步!
内院里头,突然响起了凌乱的声音。外面也传来响动,脚步声朝这边响起。那边短暂的厮打已经结束,传来门杠沉重落地的声音,大门轰隆一声推开,曹丹头上脸上血迹更多,只有一双牛眼扑棱棱的翻着,也是振臂大呼:“直娘贼!上哇!”
内院格局,是三面的房屋,正面大殿,两侧厢房,就听见三面房屋都传来吱哇乱叫的声音,已经有一条大汉从左面厢房冲出来。嗖的一声破空声响,一支羽箭已经从曹爽耳边掠过,正正的没入那大汉的胸口!
曹丹虎吼一声:“小六子,射得好!”这射箭的护院名叫曹六,是曹家射艺教头。曹丹说着已经合身扑上,和大殿门前迎面冲出来的另一条大汉正正撞上,两人手中都是又重又沉的长兵器,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溅出无数火星!
护卫皇帝的龙骧卫看到来了援兵,一时间精神大振,曹磊身边的护卫也早就从其身边冲了过去,两侧厢房当中都有侍卫冲了出来。何裘、曹丹、曹六等迎了上去,转眼之间,就已经砍倒两个。这个时候正殿门后冲出一人,却是一个矮壮汉子,头上的头盔已经不知丢在何处,头顶血肉模糊,脑后乱发披散,左手挟弓右手持刀,看见眼前景象,顿时就大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