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李儒先吩咐下去程允要入宫见何太后,可不是让何太后等他,权倾朝野的表现,而是通报一声,让何太后有个准备,别出什么幺蛾子了,他现在这身体再经历上次的事情,恐怕没有力气再推开何太后。
但何太后还是早已等待在了正殿,帘子也没有遮上,就雍容地坐在案后,等待程允到来。
听闻程允求见,何太后宣了程允觐见,整理了下衣冠,程允入内,面不改色,“微臣见过太后。”
“骠骑请入座。”何太后温婉一笑,“骠骑河东一行,可还安好?下次若是还有类似情况,可以先跟本宫言说,本宫会尽力提供支持的。”
程允笑了笑,“还算安好,河东白波黄巾说是黄巾,不过是打着黄巾名号的一群难民罢了,除了首领郭太之外,都没有造反的想法。郭太一死,招安十分流畅,只待太后一声令下,这十几万的流民,我们可以就地屯田,不仅解决难民的事情,还可以充盈我大汉的粮仓。”
何太后笑着点头,“骠骑所言甚得本宫心意,屯田一事就全权交由骠骑负责了,有什么需要骠骑可以明言。”
程允沉吟,“有很多东西要与大司农探讨,探讨完才能够敲定下来,到时候微臣再向太后陛下请旨。”
何太后点了点头,“骠骑今日进宫,可有要事?”
“有。”程允坐直,严肃起来,“我听闻太后将故司徒王允等人的遗体关押在廷尉,不允许他们入土为安,今日特意前来求情。”
何太后不以为意,笑了笑,“的确有这个事情。他们意图谋逆,迫害我大汉忠臣,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必须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程允面无表情,“他们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太后觉得他们是在谋逆?不过是事急从权罢了。还希望太后看在他们为国尽忠几十年的份上,回护一下他们,至少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何太后表情复杂,“本宫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保护骠骑将军啊,骠骑将军是我大汉肱骨,朝廷栋梁,一直忠心耿耿,勤于王事,他们和你作对,我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程允无言,心中软化,面露无奈,“多谢太后体恤,不过太后您是一国之母,要多站在大汉这边思考问题,不能因为我是忠臣就把和我作对的人划为奸贼。有些时候,朝廷中有些不同的声音,会让大汉更健康。”
何太后不说话,程允有些坐立不安,怎么又到了这个时刻,我要是成天跟之前那般凶你,好像不太合适啊!
何太后见他的样子,不禁莞尔,她其实想的不多,只是有个人帮她分担住压力就好了,很久之前这个人是
汉灵帝,不久之前这个人是何进,现在她希望是程允。
“好吧,既然骠骑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已经伏诛,尸身什么的,就让家人迎回去吧,至于他们的罪名,既然已经判定是谋逆,就已经不能更改,可以私下给他们子嗣补偿,但绝不能正大光明的平反。”
“这是注定一错再错的行为。”程允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不能更改谋逆罪名,那就把语言写的委婉一些,听起来不过分的那种。”
“比如一时冲动?”何太后说完,心中一跳,美眸水汪汪的盯着程允,想起来上次自己的一时冲动。
程允站了起来,“这种话,可以让崔烈去自己想,在谋逆的基础上,尽最大可能减少对他们名声的危害,像迫不得已这种词都可以上,实在不行往吕布身上推。”
何太后好整以暇,“崔烈?他告老了。”
“嗯?”程允本来想告辞的话变成了质疑,“怎么回事?”
何太后哼了一声,“他在朝会上发呆,又伤神王允他们的死,所以才告老。”
程允叹了口气,“尽快征召名士补充三公九卿之位吧,崔烈的尚书令一职,可以卸下,但不能让他告老。这样吧,我去和他谈谈。”
程允不能行礼,左手示意了一下,“微臣告退。”
何太后看着程允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宫殿,才低下头去,不知道想些什么,落寞的表情写满了脸颊。
出了宫殿,李儒正等在门外,见程允出来,立刻迎了上去,程允点头示意,“文优,现在就去廷尉传旨,所有前天晚上参与叛乱的人,尸首一律由家人来认领,都入土为安吧。”
李儒点头去传达,程允沉思了一下,上了马车,田豫挽了个鞭花,“接下来回去吗?”
“不,我们去崔府。”
崔烈正在家卧床,心灰意冷下的他显得苍老了很多,告老辞去官职,他没有上朝和点卯的负担了,所以萎靡在床上没有起身。
程允让人通报了自己来的消息,是崔钧崔元平接待的他,崔钧对程允的到来感到疑惑,如果是来携怨报复的话,不会是只有两人前来啊。
“今日前来叨扰,是为了开解令尊心中怨愤的。”程允见崔钧疑惑不敢言,只能自己先解释,“他老人家年岁大了,若是有些东西,总憋在心里面,很伤身体。不如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不知道崔议郎觉得呢?”
“骠骑有心了,只是家父这段时间心态不太好,若是出言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希望骠骑多多担待。”崔钧对程允没有意见,甚至还因为弟弟被张郃救了的原因,跟程允一系有些
牵连,所以见他到来,没有出言嘲讽,只是接待了他。
程允点了点头,并不在意,没被人打出去,说明崔家人已经很理智了,给了自己和崔烈直言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所以程允直接到了崔烈的房门之前,敲了敲门,里面崔烈不开心,“谁啊!说了不让你们打扰我了,赶紧滚开!”
程允推开了门,走进崔烈的卧室,崔烈更生气,转过身来,刚要发飙,看见程允,愣了一下,“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程允毫不认生,跪坐在一旁案边,“怎么,不欢迎?”
田豫和崔钧在门外,没有进去,崔钧帮他带上了门,“将军不如随我去喝一杯热茶?”
田豫点点头,答应下来,“将军不敢当,元平喊我文让即可,既然元平相邀,那就却之不恭了,请。”
听到外面的两人走了,崔烈冷着脸,“不欢迎,你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别说我就今天不欢迎,我以后也不会欢迎!”
程允笑了笑,“好吧,也不奢求你欢迎,随你便好了,据说你告老了?什么情况?你居然舍得放下这身官职,偷偷藏起来了?”
“你放肆!”崔烈被他气的胡须乱抖,胡乱地披上衣服,“朝廷有你这种败类,忠臣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土壤?看看王子师的下场就知道了!”
“王子师的下场,不会是其他忠臣的下场。”程允淡淡说道,“崔烈,不要被那些流言蜚语蒙蔽了双耳,不要被那些表面事情蒙蔽了双眼,用你的眼睛去看什么是忠臣,什么是奸贼。”
崔烈惨笑,像争权失败的雄狮一般,须发皆张,“你说来说去,你倒是解释王子师是怎么死的啊?你倒是解释王子师为什么忠于大汉这么多年,还是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啊!”
“我是个人,不是神仙,我能控制得了自己,控制不了别人。”程允波澜不惊,“王允死于西园都尉李通手里,包括周奂鲁馗等人,都死在李通手里。李通跟我不是一心,我有什么办法?你觉得跟我一心的人,可能被一张连传国玺都盖不上的圣旨给控制吗?”
见崔烈还要说话,程允却有些心累了,“崔威考,你是幽州名士,曾经是,后来不是了,为什么?卖官鬻爵。你能在宦官当道的时候出钱买个官当,就不能在国家百废待兴需要你的时候站出来挑起大梁?你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廷尉一职明早起我会推荐你,你爱当不当,宁可让我权倾朝野,也不敢站出来为有志之士发声,我到要看看,你怎么光明正大的活在别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