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张汉忠自以为可以用生肉生鱼来消磨李不白和刀疤脸的锐气,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成了李不白他们口中的美食。
一顿烧烤有鱼有肉,简直就是神仙的生活。
虽然躺在稻草上睡觉有些不舒服,但是李不白曾经更惨只能在门板上睡觉,所以也还是能够安然入睡,并没有影响到李不白的精力。
刀疤脸虽然有些失眠,但是到了后半夜还是睡下了,精力虽然不去李不白旺盛,但是恢复一段时间也就生龙活虎了。
李不白和刀疤脸醒来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还是昨天的那两人来接李不白他们,给他们带路。
一路上四人都没有言语。
李不白正在想象待会儿见面时会是怎样的场景,以及会面对怎么样的刁难,还有该如何去引导话题,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
这些都不容易,毕竟李不白根本没有和张汉忠打过交道,只知道他是退伍士兵,应该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简单来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是一个能够将有一百多人的寨子管理得井井有条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莽子?
若是让李不白来打理这样一个寨子,李不白觉得自己会能力不足,管理起来会四处碰壁,首先需要立威,其次就是做几件让大家都满意的实事,所以张汉忠定然会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
没过多久,四人停在了一处院落的面前。
门口有两个巨大的石狮子,石狮子旁边有一颗大树,枝干有些已经跨过外墙了。
门上有两个大灯笼,正是昨日李不白认为是张汉忠住所的院子。
两人上前与守门的又是一番交流,和昨日进寨子的时候一般无二。
随后,大门推开。
李不白抬眼看去,便看到了院子正上方的大堂。
大堂里光线有些暗,所以看不清。
刀疤脸被留在了外面。
刀疤脸有些郁闷,强行想要进去,一番争吵之后还是被拦在了外面。
李不白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刀疤脸显然是不信的,李不白此行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九死一生或者十死无生,道:“……”
刀疤脸刚欲说话,却被李不白阻止了。
“他们若真的要对我下手,你去或者不去都没有什么区别,很何况要是想动手的话,在山下我们被挂在树上的时候早已经动手,我们哪儿能活到现在?”
刀疤脸细细思索其中的道理,一转眼便如同醍醐灌顶,笑道:“那我就在门口等你,哪儿也不去。”
李不白点点头,看了带路的两人一眼。
“你自己进去吧!”
李不白懂了,这是张汉忠想要和自己一对一的交流。
李不白不得不佩服张汉忠的自大,不过这不是盲目的自大,这是乱战时枭雄所具备的品质。
李不白笑了,既来之则安之,你张汉忠有恃无恐,我李不白又怎么临阵逃脱?
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缓缓跨过门
槛,大有一副壮士断腕的壮烈!
“砰!”
大门被关上了,这在李不白意料之中。
李不白顿了顿,继续上前,穿过院子来到大堂。
抬眼看去,大堂上方有一道人影坐着,正在茶香袅袅闭目养神。
待进入大堂,李不白这才看清了张汉忠的模样,与想象中的魁梧壮汉截然不同,反而是一副儒雅随和的形象。
头发没有束起,任其自由落下,面容和蔼,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年龄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
张汉忠见李不白来到大堂,端起茶杯,缓缓的抿了一口,最后才道:“你就是李不白?”
张汉忠并没有让李不白落座,或许在张汉忠看来,李不白根本没有资格。
李不白曾写信告诉过张汉忠自己会来这里谈判,所以张汉忠才会有这个问题。
李不白自然感受得到张汉忠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以及对自己的轻蔑,这让李不白很不舒服,但是李不白并没有生气,依旧面色冷静,回道:“你不会就是张汉忠吧?”
这是李不白第一次还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张汉忠有一瞬间的错愕,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般嚣张了,这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张汉忠道:“我这人有早睡的习惯,昨日你们来得太晚,我已经睡下了,所以安排手下好生招待你们,不知你觉得如何?”
李不白笑了笑道:“多谢张寨主盛情款待,昨日晚饭我吃的很饱。”
张汉忠猜测李不白是死鸭子嘴硬,接着道:“如此甚好。不过,我不喜欢你对我的称呼。”
李不白道:“那不知我该怎么称呼张寨主呢?”
李不白故意在张寨主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挑衅的韵味很明显。
张汉忠会心一笑,这个李不白比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一点,道:“你可以称呼我夫子。”
“哦?”李不白有些惊讶,道:“夫子?张寨主什么时候成了那些酸臭文人了?”
张汉忠道:“前半辈子纵横疆场,如今安定下来,总算能够静下心来修养心性。孔夫子不愧是大儒,半部论语治天下绝非假话,我凭借肚子里微不足道的墨水,将这寨子打理的风生水起,日益壮大。”
“噗嗤!”
李不白没忍住,笑出了声。
张汉忠脸色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这和李不白想象中的不一样。
李不白本想一步步的激怒张汉忠,让张汉忠在待会儿的谈判中能够自乱阵脚,如今看来,张汉忠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老奸巨猾。
“怎么?你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张汉忠问道。
李不白道:“孔夫子会教你如何欺压百姓,使得民不聊生吗?”
张汉忠道:“只要他们愿意加入寨子,我定然会让他们安居乐业,甚至做到孔夫子所言的大同社会!”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老有所终,壮有所用,矜寡孤疾皆有所养。货恶其弃于地,不必藏于己;力恶
其不出于身,不必为人。是以奸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不作,故外户不闭。谓之大同。
孔夫子所言只能是存在于想象中的社会,从前现在甚至将来都不可能实现。
这张汉忠大言不惭,竟然想要创建大同社会,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李不白道:“张夫子若真的能够创建大同社会,我李不白愿意和你一起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张汉忠面色沉凝,显然李不白抓住了他口中的疏漏,他只是想要在李不白面前炫耀一番,没成想说了一个大话。
“你不忘了你今日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张汉忠加重了语气。
这句话是在提醒李不白,他有些不开心了。
既然你是来这里求他办事的,那你就应该拍马屁,还要拍的圆滑不留一丝痕迹的那种。
你若是再惹我生气,你想要的那件事直接免谈!
甚至我也不能保证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李不白对于这些了然于心,继续道:“在下自然知道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只不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夫子误入歧途,若是你觉得我的提醒显得多余了,张夫子自然可以放在一边,当做耳旁风变行。我相信张夫子大人大量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我生气的。”
张汉忠又抿了一口茶,通过茶味来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小子确实有点东西,但就这样就想激怒自己,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张汉忠点点头,不继续在这件事上话费口舌了。
“放心,我自然不会生气的。接下来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李不白道:“我的意图张夫子应该是了然于心的。”
张汉忠皱眉,沉吟半晌,缓缓道:“你的意图我有些忘了,你不妨再说一次!”
李不白深吸一口气,这老狐狸竟然想激怒自己,还真是小看我了。
“我的意图很简单,我希望张夫子能够把我们知县大人给放了。”
张汉忠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个意图啊。可是凭什么放人?你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啊,你们是凑齐了一万两银子了还是有别的东西替换?”
李不白道:“我们一无所有。”
“空手套白狼?你们也太不把我们当一回事儿了吧。弟兄们可是忙活了半天才请来的荣县知县,这就凭你无关痛痒的一两句话就放了?”张汉忠笑了,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李不白。
李不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在李不白的预想中真正的谈判才刚刚开始而已。
张汉忠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狡猾,所以有些计谋是没有实施了。
不过张汉忠也绝非没有弱点,表面看上去对什么事都毫不在意的人,其实心中往往都藏着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
李不白顿了顿道:“我知道你对朝廷失望透顶,所以你才选择了落草为寇。可是当初你投身军营,为大夏百姓抛头颅洒热血的本心,你真的都忘了吗?那些一个个死去的战友你都忘了吗?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保家卫国?”
张汉忠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双目空洞的坐在那里,口中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