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贤被众人围困在悬崖之上，心灰意冷，面对自己这个可笑的结局，本来还想着要说些什么，结果话刚说到一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大飞脚，一点都没惯着，直接就把他给踹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个邋里邋遢，破衣烂衫的背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混蛋……”二狗子当时眼珠子就红了，冲上去一把扯住了那人的肩膀，拽的后者一个趔趄。

“算算日子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啊。”那人回过头，嬉皮笑脸的朝着众人嘿嘿笑道：“有人想我了没？”

“布晓心？！”二狗子，董人生，刘常乐，还有几个认识他的人异口同声叫道。

“看来我还是蛮有人气嘛。”布晓心抠了抠鼻子，还是那么一脸没心没肺的德性。

“你怎么把他给踹下去了？”百姓之中也终于有人站出来指责道。

“不然呢，等你们逼着他自己跳下去？”布晓心无奈的摊了摊手，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反正他今天横竖都是个死，你们还非要逼着人家自尽，这实在是太残忍了吧。”

“残忍的是你好吧？！” 董人生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不过我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布晓心瞥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淹州百姓，横眉冷对千夫指般严词厉声道:“他确实救了你们所有人。”

“开什么玩笑？他点了我们家房子！”

“他长得那么丑，根本就是一个妖怪！”

“就是因为出来看他惹的热闹，害得老头子我拐棍都跑丢了。”

“分明是你把他踹下去的，关我们屁事。”

“……”

众人七嘴八舌又开始议论纷纷。

突然！

几道惊雷在混沌迷蒙的半空之上一闪而过，隆隆响动从天际滚滚而来仿佛天崩地裂，原本若有若无的毛毛小雨忽然骤变，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开始模糊起来，霎时间风起云涌，大雨倾盆。

“快看！那是什么？！”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远天际雷电狂闪，滚江方向卷起滔天洪水，扶摇冲天，惊涛骇浪之中只见以巨大的身影引动着滚江之水铺天盖地的向着城中砸了下去。

偌大淹州，全然倾覆，被淹没在汹涌的激流当中。

所有人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头脑之中一片空白。

“我妈还在家里做饭呢……”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弱弱的喊了一句，就像是莹莹星火顷刻燎原，所有人突然都跟着大放悲声，痛哭流涕。

“是啊，我媳妇儿也在家里做饭呢……”

“我丈夫也在家里做饭呢……”

“我闺女也是……”

布晓心点点头，心说这是赶上饭点儿了这是……

“我的亲人呐……”老百姓们哭成了一片，并不是所有人都上了山，他们很多人的亲戚，朋友，情人什么的都还在城中，被这一场滔天洪水吞噬，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场惊天浩劫之后，淹州上万人的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都怪那个人！”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

“对，都怪他！他要是把事情说清楚，大家都来山上，根本不会有人会死！”

“对呀！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话说清楚！”

又有人接腔道。

“他娘的，这是能说清楚的事儿么，好说歹说你们会听他的？没有他，你们谁也活不到现在……”二狗子冲动的想要上去拼命，却被布晓心一把拦了下来，老布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突然有一些人变得怒不可遏，开始愤世嫉俗，然而大多数人都在沉默的听着，直到那几个人说的越来越难听，越来越离谱，恨不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罪过都因为那个掉下悬崖的丑陋男子，然而他们最后骂着骂着却都面色惨白的闭上了嘴巴。

“是那个人！是那个人救了我们！”

“是我们对不起他！”

在亲眼见证真相之后，扭曲的理智终于被事实所唤醒，只不过残忍得让人难以接受，无辜可怜而又弱小的人们，所有人扪心自问，原来他们是那么的冷血麻木，那么的愚昧无知，那么的忘恩负义，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因为正如所有人亲眼所见，宋大贤已经掉下了悬崖，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即便是布晓心，二狗子仍然不能

容忍他对宋大贤出手。

“我么？”老布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从里面抠出来一团鸟屎，然后云淡风轻的道：“那是他的命，我只不过在背后踹了一脚而已。”

“放屁！”二狗子怒道，心说就是因为你踹这一脚他才没命的。

“你懂个几懂。”布晓心一脸鄙夷的做了个鬼脸继续说道：“看见宋大贤的下场没？这年头你以为做好人好事儿那么容易呢？”

“可是……”二狗子被说的没了脾气，他知道布晓心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虽然不了解这其中隐情，但他既然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你们小哥儿俩今天这一出可知道闯了多大的祸事出来，老子没把你也踹下去就不错了。”布晓心越说越生气道：“这回这么大的事儿把你们谁看见我跟着掺和了？这里面因因果果，盘根错节，是是非非，黑白混淆，哪有你们想的仅仅只是救人那么简单。”

侥幸余生的淹州百姓们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哪里还有人管他们几个说些什么，不过即便如此，布晓心，二狗子跟几个老道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个略微人少偏僻的地上小声说着。

“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恶行是如此，善举亦是如此。”布晓心掰饽饽说馅的给他们讲：“人在世间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害了人，要为此付出代价，然而你救了人其实也是如此，一个命中本该了结的生命被拯救，那么他后续已经化为空白的人生就会与你今后的命运纠缠在一起，拯救的人越多，也就意味着将会背负的越多。”布晓心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劝慰道：“你既然有救人的意志，那同样也要有杀人的觉悟，因为选择性的救人换句话来讲也是在无意识的杀人，无论你今后是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也好，亦或是投身玄门斩妖除魔也罢，你都要清楚地明白这个道理，不然别说救别人，你自己本身就会变得无药可救。”

“说了这么多，那跟你把我大哥从悬崖上踹下去，有什么关系吗？”二狗子越听越糊涂起来，最后终于打断了老布的话头问道。

布晓心很是无辜的摊了摊手说道：

“我没说跟这个事儿有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