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120章 逃出生天
淹州衙门老爷是个大财迷,抓周三炮他们几个说白了其实就是想借机讹点儿钱,可是万没成想一提到钱这仨人一个连着一个的摇头,当即震怒道:“本官宅心仁厚为你们争取宽大处理,可是尔等实在是有些不识抬举。”
“不是我们不给钱,是真没有啊。”周三炮眼泪都下来了,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么正中要害,就赶上这没钱的时候要钱。
“那没办法了,谁让有人举报呢,也算你们倒霉,来人押下去,三年监禁,以观后效!”大老爷可不管那套,有钱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什么都好商量,没钱那就只好那他们几个顶缸了。
淹州衙门监牢里面能用的就只有那么一间囚室,倒不是说真的那么民风淳朴,因为不管是犯了什么罪,只要钱到位原则上就各种宽大处理了,所以自打这位大老爷上任以来,这个监牢基本没什么用,就像他说的,十年之间里面一共就关了两个犯人,前几天还死了一个,所以别的屋都腾出来养牲口了,什么鸡鸭牛羊应有尽有,倒是也挺好,基本实现了衙门上上下下自给自足,所以宋大贤他们三个自然是和仅剩的那个犯人关在一起。
“哎呀,多少年没看见新人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这位淹州城监牢硕果仅存的老犯人,少说也有六七十岁,一脸的热情洋溢,挨着个的握手。
“几位一看就是一表人才,想必是干大事的人,老朽不才真是相见恨晚呐。”老犯人可能是这么些年太寂寞,也不管有人没有人听,反正絮絮叨叨就说起了个没完。
“您老人家哪位啊?”周三炮倒不是说入乡随俗,也是闲的没事儿愿意搭理他,还很亲切的攀谈道:“看您这岁数少说也是年近古稀,您老人家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偷盗。”老犯人挺直爽,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不瞒你们说,我被判了十年。”
“好家伙,您这得偷多少东西,判这么多年!”周三炮挑了挑眉毛,心说偷东西能判十年,这得是何等江洋大盗,保不准这老头就是混绿林道上的哪个前辈高人,于是便好奇问道:“好家伙您都偷什么东西了啊?”
“哎呀……未遂……”老犯人仿佛是被勾起了当年往事,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未遂是啥?”二狗子在旁边儿带听不听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未遂就是……”老犯人很尴尬的笑了笑,琢磨了好一会儿措辞,老脸通红惭愧道:“未遂就是……没偷着呗……”
“我的天,没偷着还这么大罪过啊?”
“那是,要是偷着就没事儿了。”
“这话怎么说的?”这仨人谁也没听说过,偷着东西没事儿,没偷着抓起来关十年,这里边儿有故事啊。
“这不难理解吧?”老犯人看着这仨人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反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自己心里点儿没数么?”
“啊?没有啊……”周三炮连带着宋大贤跟二狗子,谁也没琢磨明白。
“我就是因为没偷着,没钱给衙门老爷所以才被关在这里,我要是偷着我早出去
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就不应该偷东西。”二狗子当捕头那个劲头又上来了,也没寻思寻思自己现在也是个囚犯,还义正辞严的教育起了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就不应该这样。”
“不这样我活不下去了啊,我没有钱啊。”
“没钱你也不能偷啊。”
老犯人聊着聊着可能也是被二狗子的劲头给感染了,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对啊,早知道我应该卖假药去。”
“别别别……”周三炮连忙摆手,心说你拉倒吧,“我们就是这么进来的。”
“哎呀,别说犯法,就是起了犯法的念头都是犯法啊,要不怎么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老头摇头苦笑着,悔恨之意溢于言表。
“您思想境界看来在这改造的挺好啊。”二狗子情不自禁的竖起了大拇哥,虽然说岁数大点,那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唉……”宋大贤一直没说话,自己旁边儿幽幽的叹了口气,跟那两位闲人不一样,他有大恨在身,眼看着身陷囹圄,报仇之日遥遥无期,不免有些烦躁。
“哥哥别急,咱们会出去的。”二狗子拍了拍老宋的肩膀劝慰道,“总会有办法的。”
反正就是连哄带劝让老宋宽心呗。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周三炮跟二狗子俩人睡得一个呼噜直响,一个哈喇子直淌,唯有宋大贤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终于起来了。
背负大仇的他实在是睡不着。
“这一天天的可咋整……”老宋无意惊扰旁人,蹑手蹑脚的坐起身,有意识无意识的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之间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周三炮跟二狗子一个比一个睡得香,那个老囚犯不知道哪儿去了。
“嗯?”老宋一开始还没往心里去,可是过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那老头跟他们三个一室相囚,怎么睡着睡着人就不见了呢?
“莫非……”老宋眉毛皱了又皱,心说难道那老头莫非不是人而是鬼?想到这里赶紧叫起了那两个人,“醒醒,醒醒,咱们好像又见鬼了。”
“哪呢?”一听说有鬼,周三炮腾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从裤裆里掏出一把卷刃的宝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环境,马上就进入状态了。
也就二狗子,半梦半醒之间嘟囔了一句“明天再说吧”,然后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你这是谎报军情啊……”周三炮原地转了三圈,最后一脸诧异地看了看宋大贤,那意思鬼在哪呢?
“你自己看。”宋大贤没成想他能有这么大反应,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
“还是没有鬼啊……”周三炮摇摇头,仍然是一脸的不解。
“是没有鬼,人也没有了啊。”老宋摊了摊手,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跟咱们关在一起的那个老头,人不见了。”
“回家了吧?”周老道之前起身拔剑那都是下意识反应,实际上并不是很清醒。
“应该不能吧?”老宋看了看草木皆兵的老道,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两步,心说这货别睡魇着一剑给自己劈了。
“哎呀,可说是呢。”老道揉了揉太阳穴,总算是清醒了过来,“那人哪去了
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宋大贤推了推哼哼唧唧的二狗子,后者打着哈欠也坐了起来。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呢?”
仨人对着墙根研究半天,没琢磨明白怎么回事儿。
正讨论呢,突然就看见墙底下那个草甸子动了动,然后那个蓬头垢面的老犯人把脑袋伸了出来。
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三个没想到老头能从墙根地下冒出来,老头也没想到他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坐成一排在这等着自己。
“都没睡呢啊……”老头子探了个脑袋,本来想侦查一下情况然后再上来,没成想这一下子就暴露了,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不上来吧,被人家发现了;上来吧,又觉得怪尴尬的。
“您这……什么情况啊……”
“嘘!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千万别走漏风声,其实我在挖一跳地道。”
“这都行?!”仨人齐齐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不瞒你们说,我花了十年的时间,直到刚才终于挖通了这么一条能出去的地道。”
“厉害厉害,可是那您怎么又回来了。”二狗子一脸诧异,“既然挖通了,那你逃出去不就好了嘛。”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吧,明天我就刑满释放了。”
“好家伙,那你这些年是图意啥呢。”
“可说是呢。”老囚犯长叹了一口气,要说后悔吧,毕竟挖了这么多年了;要说不后悔吧,十年心血最后没派上用场,白玩儿一场,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反正我是用不上了……”老囚犯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的爬了上来,默默无语两眼泪。
老犯人唉声叹气的在那里自怨自艾,然而宋大贤、二狗子、周三炮仨人交相对视了一眼,确认了一下彼此激动的眼神。
“走啊?!”二狗子歪了歪脑袋,提议道。
“走吗?!”老宋这个人思想上其实还算是比较保守,虽然说内心如旱苗盼春雨般急切的想要出去,可是机会真正的摆到眼前他还是犹豫了。
“走吧!”最后还是周三炮拍板拿了主意。
老囚犯挖了十年的坑,最后他们三个新来的跑了。
“我不走,我还有几个时辰我就刑满释放了,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老囚犯看着空空如也的牢房,感慨万千,一晃十年如梦,岁月如梭,老头儿多多少少也有点按捺不住了,人就是这样,眼看着快到厕所了就越夹不住尿。
“我不走,我都在这里等十年了,我还差这几个时辰么,我都等十年了,提前几个时辰应该也没什么事儿,要不我也走吧……”
老囚犯这么多年牢真没白做,按照二狗子的话来讲改造的确实挺成功,自言自语劝自己一直劝到了天亮,最后终于是给自己说服了,一咬牙一跺脚,钻进了那条苦心挖掘了十年的秘密通道。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刚从暗道里面逃出生天,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外界阳光雨露的温存,就被早已守株待兔的官兵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