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图河说话的这个势头,我和辛彦,却不仅像是有干系,且还像是有挺大的干系。
我竖起一双耳朵来切切听着,十七呵呵了两声,眼风里瞟了我一眼,道:“长安能和他有甚关系,妖神怕是构思戏本子着了魔,开始胡言乱语了。”
待十七说完,我施施然望过来看了他一眼,他眉眼依稀,可我却徒生诧异,他似乎有意隐瞒什么。
图河寥寥几句话里勾勒出的线索,就像往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一块石头,惊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让人止不住怀疑。我那些心心念念藏在心底的关于我的过往,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在以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哪怕那次梼杌山一行知道个大概,确认自己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以外,我还是不能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识。
就比如说我的智商问题,我就一百个疑问。我阿娘憨傻,那是因为要守护盘古阵而丢失了两窍精魂。那我呢?我不用继续担负她的责任,也并非憨痴之人,可我在渡劫之前也仍旧缺了两窍精魂,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思酎种种,却越想越糊涂。但亭中却是一派宁寂,若是靠得足够近,一定能听到每个人沉默时,鼻子里分发出的徼响。
图河皱眉盯着手中瓷杯,好一会儿道:“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你这次去了一次黄泉,若无意外,应该也是见到幽朵儿了的。想必,你也听到她说的那段故事,从她口中得知了蠕蠕的故事。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冥王图苏要你去为一个女鬼圆梦,而事实上,你却无法进得她的梦中,圆不得她的梦,只是听她讲一个故事,收一滴眼泪呢?”疑惑令我不能安然自若,眼底尽是十七于青石踱步行来的身影。
我肩膀抖了一下,一阵冷颤。抬头与十七对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不置可否,更加令我纠结。他想要开口打断图河,却因与我对视之际而忍了下去,却仍就好几次向图河示以眼色,但皆被他漠视。
我恍惚开口,问图河道:“你认识幽朵儿?也知道我去找过她?”
图河以手贴唇,弄得很是神秘,他凑到我耳边轻轻道:“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不光知道你去找过她,我还知道更多有关于你不知道的事。难道你就不好奇,你未听完的那个故事后续如何,还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蠕蠕究竟是谁。这些,你都可以去问问植萝,问问她有关于你渡劫飞升时候的事。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我愕然,讪讪问道:“蠕蠕!她不是北海的一株樱花树吗?”
“你信吗,你若信,那便是如此,你若不信,那便不是如此。”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不解的问他。
图河悠悠吐出一句:“因果,因为因果让我点拨你的。”
“够了!!!”十七终于忍无可忍一般,这些事在他看来,似都是讳莫如深,不可提及的。他怒极,举起手上的被杯子,啪的一声摔地上,碎了一地。朝凰和我一样吃惊,我瞪大眼睛看着暴怒的十七,不知他意欲何为。只见他咻的一起站起身来,怒不可遏的扯过图河衣襟,不由分说便要动手。可这图河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只见图河身子一闪,就遁去好远。
他收起玩笑作态,意味深长的对十七说了一句:“你以为你能瞒多久!”
我瞧着二人动作,好在此间凉亭里只有我们四个,不然非得让人看了笑话去不可。十七脸色微变,手握成拳头垂在一侧,看得出来他在隐忍。我惶惑,不知道图河说的隐瞒是指什么,是说十七有事瞒我吗,那他又会瞒我什么?
我尚在思酎中,空中却飘来图河依旧放荡不羁的笑声,扬长而去之际,他只留下一句:“若想看看前尘旧梦,昆仑山上,浮世镜中,自有答案。”
我越发觉得好奇,那日在无尽涧中,司琚话也是话里藏话,含沙射影的说辛彦和图河是上一世的宫影和屈朦,可细想下来,这话又颇有漏洞。
若如他所说,宫影和屈朦是辛彦和图河,那小龙女又是谁?他俩都挚爱于蠕蠕,又怎会轻易在这一世放弃,将她拱手让予执犀。再则就是,那敖湛和小龙女本就是兄妹,而在黄泉里听幽朵儿描述,敖湛对蠕蠕可是有爱慕之心的,司命星君虽糊涂,但也不至于写下这种让人兄妹*的命途吧!。
岂不说日后神界再会时,小龙女与敖湛两两无言以对,就是出于道德底线也干不出如此兽行,更何况敖湛可是在北海樱花林里遇见的蠕蠕,在此之前小龙女也并未去渡劫,由此可知小龙女并不是蠕蠕。
那么辛彦和图河,根本不是宫影和屈朦。
那见我好奇于蠕蠕之事,十七和司琚为何又会误导于我?除非,他们有事瞒我。
我也是神,也需渡劫飞升,可我却对我渡劫之事完全没了印象。只知道,我一醒来便安然无恙的躺在双生河畔的长安殿中,梦婆婆守在我身边,我问她我前尘旧梦如何,她只说放下便好。
我记得小龙女曾对我说过,我和渡劫之前的自己唯一的不同就是智力!在我渡劫之前,我的智力明显是有缺陷的,要说好听点是单纯,不好听就是憨痴,她说我就像少了心窍一般。可是渡劫过后,我竟又不再那般憨傻,跟以前那个傻傻的自己判若两人。
自我渡劫完后,我的记忆日渐模糊,不说我在凡尘经历了什么,就是连我有无渡劫我都浑然不知,再问身边人,他们也都不肯告诉我。若不是今日图河提起,我也不会去思考这些。
昆仑山,浮世镜……
我急忙向十七道:“十七,我要去昆仑墟,我要亲自去看看浮世镜里我的前生今世。”
十七面露难色,并未立刻应承我。反而是那朝凰忙道:“我也想去,带上我可好?”,她话音刚落却被十七一声呵斥给唬了回去。
我愕然,不知如何回她,这毕竟是我自己的私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我们还是情敌。但我第一次见十七发火,居然还是因为一点小事,我虽不喜朝凰,可见她眼中含泪可怜兮兮的瞧着十七;一副受伤模样我却心生不忍。
良久之后,十七开口:“长安,不要去。图河在骗你,你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去探究的。更无须为了子虚乌有的事,去启动浮世镜,这样只会浪费你的灵力,不值得。”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十七,颤颤问道:“为什么?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你何必怕我知道?”
我再无与他争论的心思,迫不及待的赶去昆仑墟,然十七竟是阻拦不愿我去,我抬头望着他,不解问道:“你拦着我作甚!我问你,图河说你有事瞒我,他可有虚言?”
十七的惊慌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又恢复往常模样,嬉笑道:“自然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你,是他闲来无事,说来玩玩罢了,当不得真。哟拦着你,只是不想你白跑一趟昆仑墟。”
我与他对视着,想要从他脸上寻到一点蛛丝马迹,我不愿十七骗我。
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每个人都知道的过去,为何唯独我是一知半解的。
我故作轻松地对他笑道:“你既然没有骗我,那可愿与我同去昆仑墟一探究竟!我不想再活得那么迷糊了,我总觉得梦婆婆有事瞒了我,司琚有事瞒了我;你也似乎有事瞒我!”
暖日融融,他在向我伸出手来,“长安,不要去。不要去昆仑。”
我摇头,我心意已定。他身影微微错开,露出身后的朝凰,她用稚气未脱的嗓音对我说道:“我觉得长安应该去的,妖神图河是不会骗人的,你既然心存疑惑就该去解开啊。说不定,你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遗忘了一段过去。”
我偏头看她:“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朝凰笑着,打着哈哈仰头说道:“我就是知道,你们不知道的我都知道。我可是凤凰谷的公主,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
十七愠怒,也不看她,只低声沉沉喝道:“此事与你无关,麻烦你少说两句。”
朝凰面无改色仍旧笑着,眼里的调皮却是藏也藏不住。她似乎有些畏惧十七,但见十七呵斥,虽不恼,也有些气短地低了头:“知道了……”
十七气恼地别开头,恨恨地对她道:“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消磨。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麻烦你少给我添乱,你会凤凰谷去不好吗!。”
朝凰哑然失笑,抬头对我道:“你可敢去?”
我没有说话, 道我能清楚感到心底隐约的痒痛,一点一点放大,像被飞天咬了一口似的,而我却不知为何而痛。十七没有说话,似在犹豫什么,我瞧着他的表情很是纠结。我又追问一句:“十七,你愿意和我去一趟昆仑墟吗?”
他终是摇头,不愿应承下来。
他道:“过段时间,再过段时间,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行吗?”他像在哀求于我,可他越这样我越是难安,恨不得现在到昆仑墟一探究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