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等事?我怎么没听过?”李夫人显然对这个消息很是动心。
“是最近几日才来的。府里的下人们传的可神了,据说这位仙人不是谁都给看的,有缘人才可。没有缘分的人纵然给黄金千两人家也不肯呢。”看到李夫人动心了,翠云索性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那你说仙人会给我们算吗?”听到仙人是这番左派,李夫人心中不免打鼓,若自己不是那有缘人,岂不麻烦?
“夫人无需多虑,只当是出门散散心,纵然不能算卦,去见识下仙人也是好的。”翠云可不敢打包票,夫人是出名的睚眦必报,若是说的太肯定,一旦不能如愿,必会迁怒于她。
若说这几日杭州城里最受瞩目的人,非闲云道人莫属!闲云道人并非杭州本地道观的道人,乃是外地云游而来。没人说的清他的来历,也没人说清他的师承,唯一知道的是他算卦很准。
闲云道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显然是保养有道。承酩观门口的卦摊每日人山人海,连带着承酩观的香火也旺盛了不少。
每日三卦,只算有缘人,这是闲云道人的规矩。有缘算卦者,所算必中。与其他算卦者卦辞模棱两可不同,闲云道人每每都可指出算卦者某年某日家中所发生的事,灵验如同亲见。
今日第一个有缘人,杭州城内人尽皆知,在勾栏瓦肆中广有名声的洪庆班班主施洪庆。说起洪庆班,杭州城内这些年可谓无人不晓。
这是一个靠演折子戏为生的戏班。此时戏曲无论男女角色皆由男子装扮。洪庆班本来也是如此。一次擅长扮演女色的戏子不幸摔下台来,骨折难动,不得已从小耳闻目染的女儿临时顶角,哪知从此一炮而红,洪庆班在杭州城里一跃成为顶级戏班。
也难怪会如此红,洪班主的女儿洪欣儿本身长相就极为不俗,半仙更是惊为天人,不多日子就已经满城皆知。被风流才子们誉为艳盖杭州城。
人怕出名猪怕壮。艳名远播自然会被无形好色之人惦记。杭州城葛思才号称葛半城,据说苏州一半的财富都属于葛家。葛思才并无功名,只是个商人,却是个势力极大的商人。他的亲朋好友在朝中为官的不下数十人。
葛半城好名,任何与他有关的坏事都不会以他的名义出头。他有美妾一十八人,全都是他看中,别人想方设法将其弄来,他再从别人手中买来。
自从传出葛半城看上洪欣儿,洪家班便再无宁日,杭州城大大小小的黑社会组织,媒婆组织,或巧取,或豪夺。
偏生洪班主并非趋炎附势之人,软硬不吃,就是不肯放人。终于在一次演出之后,一群外地人将洪欣儿强抢而去,不知所踪。
所有人都以为葛半城这次又得手了。却迟迟不见洪欣儿在葛家出现。按葛半城一贯的作风,成其好事之后,必然宣布纳为妾室,并给经手人一笔可观的费用,给娘家一笔可观的彩礼。
洪家以为洪欣儿被葛半城强抢而去,葛半城破例向全城澄清此事与他无关。此事从此成了悬案。
“仙长,可能算出小女的是生是死?现在何方啊?”洪班主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这据说是无所不知的道长。
李夫人主仆二人在下人的开道下已经进了内圈,靠近了挂摊。洪班主的事李夫人也听说过一些,这次看他询问女儿的下落,神情也紧张起来。
闲
云道人仙风道骨,一看这卖相,李夫人莫名的便有了些许信心。
只见道长闭目冥想片刻,又掐指算了一算,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说道:“施主不必心急,贫道已算出眉目。”
“那我女儿是生是死?”洪班主两眼直视闲云道人,心里的着急与忐忑在脸上表现无疑。
闲云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随即说道:“令媛尚在人世。”
“仙长,那我女儿现在何处?”洪班主两眼直冒光。
“城东八十里,李家集!已嫁作他人妇!”
围观的人群“轰”一下炸了锅!这是怎么回事?这洪欣儿怎么会去了李家集?又怎么出嫁了?既然没死怎么也不回来看看自己的父母?
人群里顿时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仙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女儿既然没死,咋不回来看看我这老头子?还自作主张许了人家?”洪班头揪着胡子,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围观的众人也是一副不敢相信表情,毕竟这闲云道人的话太匪夷所思了。
李夫人眉头微皱了一下,低声对丫鬟翠云说道:“这道人怕是装神弄鬼的吧?”
翠云心中暗恼这闲云老道。算不出来就说死了也好。你这样胡说八道,我这回去还不知道夫人怎么怪我呢。
心中虽然这样,嘴下却不敢这样说,只得糊弄道:“夫人别急,且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洪班主有所不知。贫道已经算出这件事的整个过程,且听我慢慢给你道来!”闲云道人捋了捋胡须,微笑道。
“道长快快道来,与我等解惑!”众人纷纷嚷道。
“当日洪欣儿姑娘被歹人强抢而去,到了城外,欣儿姑娘趁贼人不备,侥幸逃脱。贼人紧追不舍,欣儿姑娘走投无路被逼跳入河水中逃生。
阴差阳错中李家集的韩公子救起了欣儿姑娘。却发现欣儿姑娘因为溺水时间过长,醒来失去了记忆,已经不记得家住何处了。
韩家便收留了欣儿姑娘。后来欣儿姑娘与韩公子日久生情结为夫妻,这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闲云道人的讲述,围观的人群如同听了说书先生的评书,这哪像惜字如金的算卦先生啊,分明就是讲述曲折离奇故事的说书先生。
“仙长,小人明日便赶去那李家集,若果然如先生所说,那先生便是小老儿一家的救命恩人,小老儿必有厚报。小老儿那老妻因为女儿的事已经是茶不思饭不想多少天了。”洪班主心情甚是激动。
围观人群却不像洪班主这样激动,虽说前几日这道长铁口直断,算卦如神,今日这一挂却是让人半信半疑。实在是太过离奇了!至于准不准还得等洪班主去了李家集回来才知道。
“班主不要去那李家集,今日在这杭州城里就可看到女儿!”闲云道人微笑着说道。
“仙长此话当真?”洪班主已是喜出望外。
“自然当真,贫道算出你女儿女婿今日当来杭州城上香,施主不妨去那城门口等待!”
洪班主已经说不出话来,躬身一礼,转身便往城门口去,围观的人群紧随其后,这可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谁肯错过?
李夫人看到此情此景向轿夫做个手势,也随着人群前往城门口,她倒要看看,这闲云道人的卦是灵也不灵?
杭州城
东门名曰保安门,既然是城东八十里,自然大家都来保安门守候。此时已到巳时,进城的车马渐渐增多。
杭州城乃是前朝吴越首都,四方商贾汇聚于此,更显得它的繁荣。在如此多入城的人中留意洪欣儿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
好在来的人中几乎没有不认识洪欣儿的,谁让人家以前是杭州城的名角呢!
日头渐渐高升,却迟迟不见洪欣儿的身影,最初激情等待的人群开始躁动。这种玄乎的事情大家多少心里有些没谱。
“看,那个是谁?”一声惊叫点燃了大众的兴奋点。叫声来自一位树上的同仁,话说站的高看得远还是有道理的。
众人纷纷注目城门口处,一辆牛车拉着两个青年男女缓缓入城,牛车的女子面若桃花,却布衣钗裙,不是洪欣儿又是那个?
不提众人簇拥着洪班头父女相认。单说李夫人一行,看到眼前的局面,心头一个声音在呐喊,这哪里是算命先生这就是活神仙。
主仆数人匆匆赶回到闲云道人的卦摊前。“仙长真是活神仙呐!”李夫人发自内心的佩服。
“区区小术,何足挂齿!”闲云道人很自信。
“仙长,小妇人想算上一卦,不知可否?”李夫人心中忐忑。
闲云道人再次确认,这妇人确定就是画像上的李夫人,便道:“夫人府中今日将有大难临头啊!”
“仙长救命!”李夫人哪里还有不信的道理。
“无须担心,既然被贫道碰上,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仙长,我愿奉上纹银百两,家中为仙长立长生牌报答救命之恩!”李夫人言辞恳切
“先听我给你讲讲这次大难的由来!”闲云道人并没有正名回应,只是扯回算命的话题。
“仙长指点!”
“最近府上是不是很不太平?”
“府上的生灵不知什么原因,陆续都死光了!就连犬子也受伤卧床!”说道此处李夫人言语中充满恐惧。
“此乃上天对贵府的警示!若非祖上积德,贵府已遭大祸!”
“不知大祸由何而起?”
“贵府近日是否说了门亲事?”
“确有此事。有人为小儿李迁提了门亲事,对方乃是商贾之家。我本并不同意,只是出面之人乃是相当有权势人家,加上小儿在这杭州城内名声不佳,我便同意了,却没想到为我李家招来如此大祸。”
“贫道掐指一算对方姓崔,而你家姓李?”
“正是正是!”
“李,木子也!木在子上,寓意木秀于林。崔通摧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正是祸患的来源!这门亲事断不可结,否则大祸至也!”闲云道长痛心疾首。
“啊!仙长放心,我回府立即遣人将这门亲事退掉!”李夫人暗自庆幸,幸好还没将人娶进门。
“切记不可得罪了对方,否则怨气积累,对贵公子大大不利!”
“小妇人晓得,自会派那伶牙俐齿之人,小心赔罪。”
“如此大祸可解!”
“仙长救我全家于危难。小妇人马上令人送来纹银百两,仙长万勿推辞!”
“既然是施主一片心意,贫道却之不恭,夫人安心回家吧!照贫道所说去做,越早越好!”
“小妇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