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诸人听得黄寻之语,皆是心内欢喜。其中有一人说道。
“黄校尉之言,实是恰当。在座诸位,的确身负济世报国之志,安邦抚民之才。今日又得遇黄校尉此同道中人,我等大慰矣!来!请黄校尉入席就座”。
黄寻于是入席就座,其间谢和为黄寻介绍到。刚才出言邀黄寻入席的人,名曰楼玄,字承先,如今任职户曹掾。
然后谢和又介绍了席间其余诸人,如新亭侯吴安、鸿胪掾李勖、卫士令陶基、尚书郎杨竺共四人。包含谢和与楼玄,就是六人与会宴饮。
黄寻与诸人一一敬酒相识。这其中楼玄与李勖对黄寻甚是上心,也许是因为二人赞赏黄寻之文才所致。
黄寻对在座诸人,尽量保持谦卑的态度行礼处事,以期获得他们的好印象。在黄寻与诸人宴饮之时,突然有知客前来禀报道。
“小人奉尉监大人之命,前来请陶大人前去与尉监大人一叙”。
陶基闻听此言,对在座诸人说道:“尉监大人相邀,在下不得不去。还请诸位同僚担待一二,在下改日再设宴,向诸位同僚致歉”。
这时新亭侯吴安应道:“既是尉监大人特邀,叔先自去相见便是。我等无有责怪叔先之意”。
陶基见吴安应承下来,遂说道:“好!请诸位同僚,海涵。在下就先失陪了”。
陶基离去之后,尚书郎杨竺说道:“这隐蕃也忒看不起我等了,明知道叔先在与我等宴饮。居然直接就派人把叔先遣走了!”
李勖闻言,急止道:“子业,慎言啊!我等与尉监大人相隔不远,可不要再说此等祸患之语了”。
听到李勖的劝说,杨竺当即闭口不言,默默饮酒。本来还略为轻松的饮宴气氛,因为陶基被遣走,突然就变了味道。
过了一会儿,杨竺直接起身说道:“今日我已无兴致再饮。诸位同僚,我先告辞了”。
随着杨竺的离去,新亭侯吴安也告辞而走。现在就只剩下黄寻、楼玄、李勖、谢和四人了。
楼玄见剩下几人都是相熟之人,遂对黄寻说道:“黄校尉,先前你来敬我等。如今人少酒酣,正是该我等回敬黄校尉之时了。来,请黄校尉满饮此杯,以致我等初识之意”。
黄寻闻言回道:“楼大人客气了,有道是‘相逢何必酌酒杯,流水光景年年似’。我虽与楼大人和李大人初识,但杯中之物又岂能说得清,我等契阔相悦之情。
请楼大人和李大人勿要以酒添情,我等以文辞相论,这方才是智绝卓尔之士的妙用矣!”
楼玄和李勖听到黄寻的这句诗,不由叹服道:“好文句,好文句!此句说出了相逢初识之人,不以酒杯为念,而以佳音为善的通透之意。实是道出了知己难求之憾矣!”
黄寻听到二人称赞此诗,赶忙起身拜道:“此乃是我师父所作,我今借来一用,聊衬此景而已。请二位大人万勿以为,此句乃是我所作。不然我实愧对家师矣!”
楼玄听到此诗乃是黄寻师父所作,于是出言问道:“黄校尉,不知令师之尊号?既有此佳作,为
何却不名显于世”。
“这个我还要请二位大人谅解。我出山之时,曾于家师面前发过誓。此生若不能封侯拜相,便永不能向旁人提起家师之名讳。所以请恕寻不能告知二位大人,家师之名讳”。
旁边的李勖听到黄寻封侯拜相的言语,不由有些微恼道。
“黄校尉好大的口气。封侯拜相之事,于我等来说。犹如天上之明月,不可揽之入怀。黄校尉却轻言此语,未免太过狂傲了吧!”
黄寻见李勖愤而激语,于是出言说道。
“昔日曹操携百万大军欲灭我江东,但周大都督尚没有丧失斗志,终破百万曹军于赤壁之上。
今曹丕篡汉,实乃亘古未有之变局。我江东在陛下引领之下,肇建新朝。若是日后北伐中原,与蜀国一道剪灭曹魏。这功业多如赴江捞蟹,如何不能靠此功业封侯拜相焉?
况我朝初建之时,陛下因诸元勋将领从讨之军功,毫不吝惜封侯赏爵。我朝有如此宽宏大气之陛下,掌御万里之山河。我等做臣子的,该当誓死效忠,北讨曹魏,建功立业。
如此而论之,封侯拜相之事,纵是九天之明月,亦是可望亦可及也”。
听到黄寻说出这番豪言壮语,一旁的楼玄与谢和,都不禁为黄寻双手合掌而拍,表示赞赏。而李勖却是完全被惊住了。
李勖回想黄寻刚才说的这一番话,突然感觉自己与黄寻相较,犹如云泥之别。李勖瞬间感觉自己实在是没有脸面再待下去了,站起身来就要走。
谢和见状,知道李勖这一走,日后就会跟黄寻形同陌路。说不定还会因为恼恨黄寻怼了自己,而与黄寻作对。这是对黄寻大为不利的事情。
谢和于是急忙起身,拉住李勖说道。
“子业,你何必因与远达各抒己见,因想法略有不同而置气离去。远达与子业你们二人,刚才不就是在畅谈舒论志向之事吗?
子业,你所言乃是脚踏实地,勤恳任事。而远达所论乃是天下大势,沙场奋命。你二人所言,各有千秋。我劝子业勿要与远达相较。你二人一为文官,一为武将,原也无相较之别。何故因而置气呢?”
楼玄听到谢和相劝李勖,也出言附和道。
“子业,宪奕所言有理。你与黄校尉,一位在朝堂替陛下分忧,一位在沙场为国家争胜。何来同类相较之意乎?子业大可不必如此置气,徒耗精力也!”
李勖听到楼玄和谢和劝谏自己,心里的不适感慢慢消除。但还是无颜再待在这里,于是拱手说道。
“承先、宪奕,我今日身体突感不适,先告辞了。黄校尉,咱们下次再叙”。
黄寻见李勖还是向自己道别,知道自己和李勖的关系总算是缓和下来了。于是躬身拜道。
“今日寻言语之间若有唐突了李大人之处,还请李大人勿怪。寻本军旅之人,性子粗疏,有什么话便直言而出。请李大人万勿放在心上,寻在这里向李大人赔罪了”。
李勖见黄寻向自己行礼致歉,摆手说道。
“黄校尉之言,吾也是为之壮也。今日确实
是在下身体突有不适,非为黄校尉之因也。咱们下次见面再聊吧,吾去也!”
李勖说完,直接离去。谢和见李勖离去,转过身对黄寻说道。
“远达,你也该分清楚场合说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相信你应自有判断。我带你来认识诸位同僚,也是想拓展你的人脉。你可倒好,差点得罪死了对你尚有好感的子业。要不是我来劝和,恐怕子业此生再不会与你有所交集了”。
黄寻闻言,对谢和躬身行礼,拜道。
“多谢宪奕兄为寻周全了。自建安一别之后,宪奕兄居于朝堂之上,而寻居于战阵之间。处事之法,殊为大异。寻喜用直言相告,而失了转圜之策。
今日之事,让寻引以为戒。寻日后言事,定三思而后行。绝不会再出现今日之激言矣!”
谢和见到黄寻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抚掌而笑道。
“我正是想让远达明白此理。建业乃是我朝帝都,天子脚下。远达一言一行皆需小心谨慎,勿要将军中之豪气沾惹自身。不然必会酿成大祸矣!”
楼玄见谢和与黄寻一唱一和的,直接说道:“好了!你二人不要在我面前搞兄友弟恭的戏码了。黄校尉,如今只剩咱们三人,也再无其余人等。我还是想问黄校尉,令师究竟是何来历?”
黄寻听到楼玄再次提起师父这个话题,还是以刚才那套说辞应付。楼玄见实在问不出来,于是转换话题说道。
“黄校尉,今日与君相逢,我觉得与黄校尉甚是投契。不知你我可否以表字互称?”
黄寻闻言,欣喜道:“当然可以!在下表字‘远达’,楼大人可以呼之”。
“好!远达,在下表字‘承先’。远达可称之”。
黄寻与楼玄互称表字之后,就算是确认了挚友的关系。三人接着又开始宴饮起来。在席间,楼玄对谢和说道。
“宪奕,隐蕃当真只是请叔先过去宴饮吗?我看其中必有缘故”。
谢和闻言回道:“承先,你关心这事干嘛?那不关我们的事”。
“宪奕谬矣!隐蕃身为廷尉监,其却单独邀约任职卫士令的叔先。我看隐蕃必是想结交叔先,阴有异图。别忘了隐蕃归顺我朝之时,陆大都督曾言此子狡黟,只宜供以小吏之职。
隐蕃自上诡辩之奏疏,才让陛下曲意而用之。我等不可放任此事,必须得有所行动才是”。
谢和闻听此言,却劝道:“承先,你乃是户曹掾,主管民户丁口之事。而我身为度支掾,主管钱粮耗用之费。你我并无职权,干涉身为廷尉掾属的隐蕃。又何能为之也?
依我看,我等不要无事生非。且把酒纵饮,方才是浮世之妙矣!”
楼玄见谢和并不认同自己的观点,遂问黄寻道:“远达!此事,你怎么看?”
黄寻见楼玄问到自己,遂回道:“寻初来建业,人事生疏。尚不知二位兄长所谈论的隐蕃,到底是何许人也。故而不敢妄加置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