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行啊……”杨羽压低声音,费力得将氧气罐,水肺等物品连拉带拽得弄到暗处,谨慎得四下张望着,“这么快就把那门弄开了,比你磊哥当年强多了。”
被杨羽夸奖的那人,正是之前被石磊拍过脑袋,扎了无数耳钉的“白夹克”,不过,此时的他,早脱掉了那件醒目的外套,身手敏捷得将仓库门带上,轻手轻脚得窜到杨羽身边,傻傻得咧嘴一乐,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得低声道:“我这也都是跟磊哥学的……”
没时间客套,杨羽二人麻利得收拾好从警察仓库“借”出来的潜水设备,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就是石磊和杨羽制定的计划。很简单的声东击西,由石磊率众与警察发生纠纷,闹得越大越好,杨羽则与“业务熟练”的白夹克摸到存放着警用水上设备的仓库。泗水毕竟是小地方,各种后勤设施并不完备,警员管理也有松散,说是仓库,其实也只是征用了河边渔民自己盖的小房子,很巧,这房子的主人,正是那“业务”熟练的“白夹克,耳钉男”……
午夜的河面上一片黑暗,四下里只听得到阵阵微弱的水流声,远处岸上,点点隐约的灯火,反将气氛衬托得更加阴森。
一条木船,没有点灯,孤零零得漂在漆黑的河面上,一个扎满耳钉的小伙子正与背着潜水设备的杨羽交流着什么。
“杨大哥,还要下去啊?”耳钉男苦着一张脸,递给杨羽一瓶刚刚拧开盖子的矿泉水,“咱们从河岸一路搜索到这里,都上下3趟了,您的身体……”
默默喝了口水,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刚才耳朵被水压弄得特难受,好像还进水了……幸好自己曾看过潜水的教学视频,没有傻乎乎得带耳塞……
“没事……”杨羽疲倦得笑了笑,再次背起沉重的氧气瓶,带好潜水镜,“还是老样子,拍三下船帮,拉我上来。”
言罢,起身,正准备入水,杨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拿开叼在口中的硅胶套,扭头说道:“拿好我给你的那个护身符,自己小心点。”
耳钉男拍了拍衣服口袋,很憨厚得笑笑。
“唉,这么实在的人,怎么就去跟着石磊混社会了呢……”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什么,杨羽摇摇头,带好呼吸器,小船一晃,轻轻入水。
“因为我摆的烧烤摊,总被城管砸……”耳钉男盯着漆黑的河水,恍如呓语般得说道……
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连手表都没有的耳钉男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望望灯光暗淡的河岸,瞧瞧微有波澜的河面,无聊的耳钉男,忽然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尝试着摸了下河水,凉意刺骨。
“真凉啊……也就是杨大哥这么棒的体格,要是我……唉……”情不自禁得打了个冷战,耳钉男低声念叨着。
“哗啦……
兀自跟自己聊天的耳钉男,忽然听到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划水声,有些惊惧得回头望去,却只瞧见一片晃着涟漪的水面。
“杨哥?是你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哗啦……哗啦”又是一串水声响起,还是在自己背后。
慌忙掏出杨羽留给自己的大悲咒护身符,死死攥紧,胆子本就不大的耳钉男吓得嘴唇都白了。果然是知道得越多,越害怕。如果,他不知道泗水如今的局面,是无数阴魂造成的,如果,他不知道这泗水河下,就是阴魂们曾经的家,他也不会吓成这个样子。
“嘭嘭嘭”,就在耳钉男恐惧得开始犹豫,是否要自己开溜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敲击船帮的声音,“拉我上去……”
激动得快掉下眼泪的耳钉男一把抓住伸上来的手,高兴得说道:“杨哥啊,你可算上来了,吓死……”
“噗通……”
凄冷柔和的月光静静得洒在河面上,小船依旧孤零零得漂着,却已经空无一物,旁边,一滩巨大的涟漪正晃动着,缓缓散去……河面上,开始起雾了……
河面之下,穿戴整齐的杨羽正用和潜水设备一起“借”来的水下手电照着河底,水有些浑,鱼也不多,河底还有不少杂物,这给杨羽的搜索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从程瑜发现白石的河岸开始,循着河底泥沙中若隐若现的白色碎石一路找来,不知不觉间,竟是已到了河的中央,如果真有什么玉斗阵,什么红莲阵眼的话,肯定就在这附近了,可是……该死,阵眼是啥样子的嘛,红莲……应该是红的吧……
实际上,杨羽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喊着“别傻了,又不是拍电影,河面这么大,只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找到的!”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如此没有道理,明知不可为,却只能为之,必须为之……
不知过了多久,心情愈发焦躁的杨羽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头晕,必须得上去了……很是不甘心得望了眼四下里样子几乎完全一样的河底,辩别了一下小船的方位,无奈得向上浮去。
怎么办,根本就找不到啊,怎么……
刚刚浮出水面的杨羽,眼前猛得亮起一道强烈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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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里来的大船上,杨羽正披着毯子,一脸倔犟得坐着。
“小伙子,不想说点什么吗?”一个低沉的男音不紧不慢得说道。
杨羽眼睛都没抬,自然也没有答话。
“胆子不小嘛,伙同社会闲散人员,愚弄警察,盗窃警察设备……”还是那个人,边说边走到杨羽对面,坐下,正是一脸戏虐的何健飞。
反正我未成年,你拿我没办法,哼……
“别以为你未成年,警察就拿你没办法,想想你上新闻报道后的情景吧,失足少年偷窃成性,丧心病狂向警察下手,家庭教育失败的典型……”
“这TM跟我家里人没关系!”杨羽终于忍不住了,“我家教好着呢!”
何健飞冷哼道:“不想你们全家都跟你一起丢人,就老实点告诉我,你冒险偷潜水设备,来这里找什么!”
何健飞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出言不逊的半大小子就是那制造疫情的人,但不管怎样,他一定与这疫情有极大的关系。
杨羽又不作声了,皱眉思考着什么。
“别想编些不着边际的话来蒙我,我审过的犯人,比你头发都多!哼,大半夜一个人跑到这里……”
“什么?一个人?”直到刚才,杨羽都以为那耳钉男,定是也被这个讨厌的警察给抓起来了,可现在听这人的意思,竟是只找到了自己一个!耳钉男哪里去了?!
何健飞被杨羽问得也是一愣,这小子的意思是他还有同伙?可我们确实只发现他一个人啊,那艘小船上……没人啊,跑了?不可能,这个季节,这么宽的河面,要想游上岸……而且,这小子的表情,不大对劲啊……一切的念头都在瞬间转过,何健飞微一沉吟,遂装作疑惑得样子问道:“怎么,还有人吗?我们只发现你一个人啊,呀,该不会是被……”
“不可能的!我给他护身符了,他不可能被附体的!”杨羽还是年轻啊,几句话间,便被何健飞给算计了。
看着何健飞那眯眼冷笑的样子,担心着耳钉男的安危,想着反正已经这样了,爱咋咋地的杨羽心一横,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那些阴魂的一切事情,及自己和肖震的推论统统讲了出来。
滔滔不绝的讲了近半个小时,口干舌燥的杨羽最后有些负气得说道:“就是这么回事了,你爱信不信,都说要相信国家,相信D,好吧,现在我相信你们了,你们去想辙吧。对了,我那个扎了好多耳钉的朋友呢,你可别骗我,他到底……”
听着杨羽恍如天方夜谭般的“供词”,何健飞面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一会儿恼怒,一会儿猜疑,一会儿又变得凝重。
这小子,不像在说谎啊……是他演技太好了,还是真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太荒谬了!
“闭嘴!”打断了杨羽的话,何健飞猛得一拍舱壁,嗡嗡回声中,声色俱厉得喝道,“满嘴胡说八道!你把我当傻子……”
“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得响起,“何头儿,您能出来一下吗?”
何健飞认得,这声音是自己那个有些书生气的手下小穆,他没有理会正咬牙切齿的杨羽,淡定的推门而去,不无恶意得将杨羽关了“小黑屋”,小孩嘛,都是怕黑的……
完了,这下,真的是完了……随着何健飞的离去,杨羽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直接瘫软在板凳上,心中满是绝望。
“什么?怎么会找不到码头?我们这才出来多远啊?这河才多宽啊?”何健飞一向淡然的脸上正写满了不可思议。
“突然就起雾了,非常浓,什么也看不见,而且,雷达,指针,无线电,甚至手机,对讲机,全部失灵。不是没信号就是只有杂音!”此时,经常因过于注重自己仪容而被同伴找乐的小穆,竟连额头上的汗水都顾不上擦,只因为,陪着自己这个老上司多少年来南征北战,什么样的情况没遇到过,可如此邪门的事情,却是第一次,“更糟糕的是,我们有几个同志,似乎有点……嗯……不太正常……”
“不正常?带我去看看!”小穆说话,向来是干净利落,这次却突然变得吞吐起来,面色也有些难看,何健飞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被独自关在船舱内,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虽然命运一次又一次将杨羽和泗水推向绝境,但不屈如他,又怎会真的就这样“完了”?
等不到机会,我就创造机会,不给我希望,就自己创造希望,扼不住命运的咽喉,就一脚把命运踢倒在地上……
于是,杨羽盘腿坐下,开始默诵有安神静气功效的《心经》。
总会有法子的,冷静下来,冷静……
“啪!”
枪声!
杨羽猛得噤言,黑暗的环境下,听觉更加灵敏,没错,刚才那确实是枪声,紧张得从地上跃起,将耳朵贴在船壁上……
“啪!啪!啪!”
一连串的枪声!还有……呼喊,咆哮,杂乱的脚步……又出什么事了?
没等杨羽想出个所以然来,又是“咚”的一声闷响,似是有什么重物撞在了那紧闭的舱门上。
屏息,垂首,再抬头时,杨羽的视线中已是一片猩红,在这黑暗密闭的船舱中,也能看到些东西了,至少比瞎子强……
踮着脚尖,步履轻盈得掠到舱门旁边,没敢碰那又没了声息的铁门,侧耳倾听舱外的情况……
“啪!”又是一声枪响,吓得杨羽一机灵,这次那枪声就在门外!接着,“哗啦,嘎吱”舱门开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猛得扑了进来!
高度戒备的杨羽险些就一记鞭腿抽上去,还好,千钧一发之际,他认出那黑影只是一个昏迷中的陌生警察,扑进来,就直接趴地上不动了,死活不知,要是杨羽那一脚真踢实了,依这警察目前的情况看,怕是得直接殉职了吧……
啪啪!门外还有人,又在开枪射着什么,轰鸣的枪声震得杨羽耳朵有些发麻,没敢动,继续潜伏在黑暗中。
又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得冲进了这小小的船舱,一进来,便猛得将舱门关上,居然还不忘反锁,如此紧张黑暗的环境,能做到这样,确实不易。
“杨羽!你在哪儿?”这最后进来的人,竟是何健飞。
凭着血瞳,杨羽隐约看到,何健飞手上,脸上都是血,一直很整齐的偏分发型也完全乱了套,样子有些狼狈。
“杨羽!别害怕,我会保护你出去的!”见无人应答,将耳朵贴在门上的何健飞,只以为杨羽许是正缩在哪个角落里抽泣,哪想得到,其实这小子就站在左近,随时准备给他何警官一脚呢。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干嘛保护我?”想着这何健飞也不算坏人,又是在如此情况未知,危机四伏的环境之下,杨羽觉得还是多一个盟友为好,“还有,外面什么情况?”
杨羽冷静的询问倒是让何健飞很是意外,这小子不简单啊……
“哦,你没吓哭……”确认门外暂时没了动静,何健飞无力得坐倒,摸黑给自己的枪换上新弹夹,“有个同事,说是认识你,他告诉我的,至于保护你,哼,我何健飞抓到的疑犯,我不点头,他就不准死!”
无声的撇撇嘴,杨羽将耳朵又贴回窗舱上。
喘口气,摸索了几下,找到最先扑进来的那名警察,一探脖子,还有脉搏,何健飞心里略松,继续低声说道:“外面,情况很不好,有警察被传染了……很奇怪,他们谁都没被感染疯病的人咬过,抓过,太突然了,我们损失了不少好同志……”
“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吗?”杨羽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这个死脑筋了,“他们那根本就不是病,是阴魂……”
“嘘!”何健飞再一次打断了杨羽,“别出声,有动静!”
杨羽的肺险些被气炸,嘴,却是闭上了。
“兹嘎,兹嘎”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便是指甲刮蹭门板的声音。
这本是一条客货两用船,共分三层,杨羽,何健飞及昏迷警员所在的这间船舱,位于最底层,平时用来装载一些杂物,并不装人,因此空间较小,连灯的开关也被放在了舱外。门板是木质的,很简陋,不过却意外的具有反锁功能,这鸡肋功能在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
“叭”灯被人从外面打开,明亮得灯光晃得何健飞眯起了眼。
“叭”又暗了……
反复几次,外面那人似是腻了,沉重的脚步再次响起,逐渐远去。万幸,最终灯还是亮的。
何健飞很快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看了杨羽一眼,没说话,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势。
见何健飞不理自己,杨羽更是没什么好脸色,丹凤眼一翻,干脆数起了天花板上的裂缝。
“杨羽,帮我个忙。”何健飞终于开了口,一开口就要找杨羽帮忙。
“我一个小孩子,能帮什么忙?”杨羽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不过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既然对方主动示好,自己也不能太过分,“你说吧,力所能及的我就帮。”
何健飞难得的笑笑,却笑得有些让人发冷:“见过手枪吗?”
“见过啊。”
“会用吗?你看,就是这种枪,这是枪栓,这是……”没有追问杨羽一个孩子在哪里见的枪,何健飞只是自顾自的讲解起这警用手枪的用法来。
“你,什么意思啊?”
“看,不难吧……”还是没有理杨羽,依旧自顾自得说着,同时开始在那昏迷中的警员身上找着什么,很快,翻出一管钢笔,一个记事本,以及,另一把手枪,“给,拿好。”
“喂,你这个严重自我中心的变态!你TM再敢这么无视我的意志,我一枪崩了你!”手上被硬塞了一把手枪,杨羽满头黑线得爆发了。
“对,给你枪就是为了……让你崩了我……”何健飞目不转睛得望着杨羽,有些沧桑的面孔上,无喜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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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5000,为第13章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