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给香香他们讲过一段我爷爷的亲身经历。可惜,故事只讲了一半,便被鬼狼的嚎叫声打断。唉,那些孩子,怕是再也没机会回来把这个故事听完了。
那么,咱们现在应该从哪里说起呢?唔,对了,山娃已经给你讲过一些关于神医的事情了吧?他啊,就是这个毛病。见了山外的人,就话多,还总是口无遮拦的。为这个,我没少训他。鬼狼无忌,神医莫言,这可并不只是一句糊弄小孩子的戏言啊……
“爹,人家杨兄弟他们还等着听您说要紧事呢。别总惦念着山娃了,石头不是已经连夜带他去临镇的诊所了吗?他可比咱们幸运多了……”这是阿发的声音。当时,眼看着正说到节骨眼儿上的王大叔,偏偏因为想起山娃的缘故,而开始不停的长吁短叹,同样对神医的身份充满好奇的阿发,竟是比杨羽他们还要着急。
对不住啊,人一上了年纪,精神就不好集中。我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想当年……啊,对对,说正事,说正事……
传说中,隐居在祈宁村的帝炎山神的接班人,也就是能治百病,菩萨心肠的神医,正是我的太爷爷。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斜躺在木床上的我,在听到他老人家报出自己的身份时,险些惊得从床上滚下来。
起初,我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从鬼狼口中救下了香香,又救下了我的中年汉子,就是那位早就跟着狩猎队一起消失的,活到现在少说也有将近200来岁的太爷爷。毕竟,从他的样子上来看,竟是比阿发这小子还年轻呢。可是,在他老人家流利得背诵出我们家的家谱,并详细言明我们家祖坟位置,及坟内所埋的每一位祖先名讳的时候,我却是不得不信了。
“哈啊?200多岁的老人家看着像中年人一样?这就是那些领路人所说的长生不老吗?”这时,录音笔中传出了龙沫瑶略显紧张的声音。
“领路人?想不到你们居然连这个都知
道了。”王大叔咳嗽了一声,似乎并不着急,“对,确实是长生不老。但我太爷爷的情况,却有些不同。领路人,是通过不断得换身体,来实现长生。可我太爷爷却是如假包换的原装货……哦,这样说似乎有些不敬……”
据我太爷爷讲,那年冬天,在他跟着狩猎队一起进山后的第2天,便遇上了一场无比恐怖的大地震。整个帝炎山内,树倒地裂,狂风怒号,飞沙走石,天地无光。被这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吓得肝胆俱裂的他,一边哭喊着,一边发疯似得抱头狂奔。当他由于体力不支,摔倒在一个满是黑色石头的峡谷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再也看不见一个同伴了。
又惊又累,又因为一路跌跌撞撞的仓惶奔逃,弄得遍体鳞伤的太爷爷,很快便昏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他便和我一样,已经躺在祈宁村的某间屋子里了。救他的人,是祈宁村的村民,也就是传说中,那些成功变回人身的,鬼狼们的后代。
与鬼狼截然相反的是,这些身上仍带着些许鬼狼皮的,不知算不算是人类的祈宁村民们,性情十分温顺,和善。他们几乎从不生气,更不会与人争吵厮打。他们除了不爱说话外,几乎毫无缺点。用我太爷爷的话讲,他们简直就像是君子国的人。
太爷爷在祈宁村养病的那段时间,过得倒也还算惬意。吃得饱,穿得暖,每天还总有一群小孩子围着他,听他讲祈宁村外的故事。可是,当我太爷爷养好了身体,想要告辞离去的时候,麻烦来了——那些村民们,不让他走。
村民们告诉他,真正救下他的,其实是祈宁村永远的主宰——帝炎山神。所以,没有山神的首肯,谁也不敢轻易放我太爷爷离去。
那个年代的帝炎山民,对山神可是无比的崇敬,甚至畏惧。在想到自己之前遇到的那场恐怖的地震后,原本胆子颇大的太爷爷,也不免有些含糊。可祈宁村再好,村民再友善,也终究不是自己的
家,自己的家人啊。于是,太爷爷提出要去面见帝炎山神,一方面为了感谢山神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山神能准他回家。
村民们欣然同意,并派出了一位年纪与现在的我差不多的老头子,带着他一起去参见帝炎山神。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太爷爷已经记不清当时他们是怎样找到山神的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跟着那个带路的老头子,在一条漆黑无光,却勉强能看到前路的隧道里,走了好久好久。总之,他最后见到了帝炎山神,不过,却并没能看清山神的长相。从始至终,他也仅仅只是听到了山神的声音而已。
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山神,坦然接受了太爷爷的感谢,却没有同意太爷爷回家的请求。思乡心切的太爷爷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为什么?”
面对太爷爷的询问,帝炎山神威严低沉的声音,先是消失了一小会儿,然后,他便出言让那名带路的老头子先行离去,将我太爷爷单独留了下来。
老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独自身处在无尽黑暗之中的太爷爷有些害怕,他不禁开始为自己的莽撞而感到后悔。很快,山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曾经的你,早已死去。现在的你,是你,却又不是你。你不再属于你自己,你的家,也不再是回笼村。从今以后,你将永远留守在帝炎山的心脏,也即是本神的心脏——祈宁村。而你的任务,则是监视着祈宁村民,尽一切可能,不要让他们再次变回鬼狼,为祸人间……”
“再次变回鬼狼?!祈宁村的村民还会变回鬼狼?!”杨羽突兀响起的的低呼声中,饱含着惊讶与不安,“咱,咱们遇上的,杀死的那,那些鬼狼,该不会,都是,是祈宁村的村民们……”
录音笔忽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沙沙的风声。
“是的……那些杀人无数,同时也被杀了无数的鬼狼,的确是祈宁村的村民们,变的……”